“公子安好,可否共饮?”
女子含笑点头,吐气似空谷幽兰。
秦遗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自己也不好拒绝,起身施礼,道:“姑娘请便。”
他顾及到自己的形象欠妥,不由得表现有些不自然。
“谢过公子,小女子姓名苏清,请问公子大名?”
苏清轻声细语,声音有种娇媚的滴滴感觉。
秦遗刚想说话,脑子里就响起杨先生的声音:“哎哟喂,这姑娘的声音让我一把老骨头都酥了~”
“你一边待去!”秦遗破口而出,马上意识到不对,别人可是听不到玄乌剑里头的嚷嚷。
“公子说什么?”苏清眨巴眼睛,有些不确定刚才听到的话。
秦遗右脸尴尬地抽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说,我叫秦遗。”
苏清点点头,有看往街上;似乎她根本没在意秦遗,她更在意的是人来人往的丰宁街。
“苏清姑娘在等人?”
任谁见了她这个样子,都猜的出是在等人。
苏清怔了一下,面色稍变,左右看了看,说道:“没……没有,秦公子喝酒好奇怪,不带兄弟朋友,却带这根黑木条来作酒伴。”
任谁看了时不时就往一根黑木条上倒上满满一碗酒的秦遗,都觉得他是在糟蹋云来楼的名酒,甚至觉得他是在炫耀资本!
不过,偏偏醉菩萨倒在木条上,就好似蒸发了一样,一滴也不会落在椅子上!
“我不爱交际,所以没有朋友,只有这玄乌剑陪我最久。”
“你说,这根黑黑的木条是把剑?”
苏清这下好像来了兴趣。
“对呀,他就是把剑。”秦遗咳咳。
杨先生这个时候打了个酒嗝,带着醉意道:“嘿嘿,没错,我就是剑!我就是剑!咋滴~”
秦遗无语。
苏清突然伸手过来,芊指捏住玄乌剑,想要拿起来,却无论使多大力,都移动不了分毫,即便她用上了自己的修为。
秦遗自饮了一碗酒,拿起玄乌剑晃了晃,站起来说道:“我的剑认人,只有我才可以拿得起来!”
说这话时,他已有些醉意,这醉菩萨果然名不虚传!
苏清合起小手,抬着有点婴儿肥呃脸,看着秦遗,说道:“那真是个宝贝!”
“宝贝个屁!”秦遗来了酒瘾,又喝了半碗酒,胆子开始大了起来,说道:“你知不知道,它害得我好惨!不对,是它里头的那个老头,害得我好惨!”
“什么情况,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杨先生不愿意啦。
秦遗一听,嘿,还还嘴啦?他指着玄乌剑说道:“不是我不争气,是你把我的气全争走了!”
“狗屁!”杨先生大骂。
“哎嘿,你敢骂人!”秦遗挽起袖子,突然掐着黑木条,面目狰狞道:“我现在就掐死你!你个老骨头!”
苏清在旁边已经“咯咯”乐得拍桌大笑,她以为秦遗是在演滑稽戏呢。
就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咣咣咣”、“咚咚咚”的敲锣打鼓声。
苏清脸色立变,真如翻书一样。
她伏在楼台边,凝神看着街道,看样子紧张至极。
她的左手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碧玉笛子!
楼下喧哗声越发热闹,不少酒客纷纷聚到楼台边,秦遗也凑到楼台边观看。
只见丰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从街头方向浩浩荡荡行来一批官兵。
楼台上看得远,此刻也能看到,是官兵在押犯人游街示众。
一般是犯了大案要案,激起了民愤的亡命徒才会被这样游街示众;等游街完毕,去到午门广场,就是斩首了!
楼台上的人议论起来:
“听说最近城里混进了不少西域的妖孽,这些妖孽见人就吃!尤其爱吃白嫩嫩的小孩!”
“哎哟!我可是听说,最近好多人家的小孩找不着了呢!估计呀,是被那些可恶的妖怪吃了!”
“不过呀,樊城主他们抓到了其中两个妖怪,估计现在游街示众的就是那两个妖怪!”
……
他们说得人心惶惶,指指点点。
秦遗久未下山,没想到襄城已经满城风雨。
听着众人嘴里的妖怪,似乎是个很凶残的东西;他看看苏清,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凶残二字。
虽然他与西域妖兽有着不可解的血海深仇,但他也明白城门与池鱼的道理。
苏清听着耳旁的闲言碎语,心里很不是滋味,手里碧玉笛被她攥得紧紧的,两腮也因为咬牙太过用力而鼓起来。
待游街队伍走到楼下,果然见十多个官兵用铁链栓着两个衣衫褴褛,满是血迹的“人”。
秦遗正要看清些,苏清突然抓着他的手,说道:“小女子谢谢秦公子的幽默风趣,若我还有命在,定会再找公子共饮!”
言罢,拿起桌上半碗酒,一饮而尽;足下发力,跃出楼台,决绝而去。
她唤一声:“两位哥哥,小妹救你来啦!”
被铁链栓着的两个男人一见半空中飘下一个穿鹅黄轻衫的女子,他们登时激动怒起,大喊:“傻妹子,你怎么不逃走,你快逃,这是个圈套!”
那女子仿若不闻,竟悬在半空,玉手扶笛贴粉唇,吹出一小段旋律。
随着旋律响起,周遭狂风突起,卷起街上货物飞尘,霎那间这方天地就天昏地暗!
百姓四散逃走,十几个官兵却纹丝未动,看来是修行界的好手转行来的。
苏清落下地,手持玉笛冲进圈子,往大铁链上敲打,却没能敲断。
两个犯人大吼:“他们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埋伏,趁着现在死局未成,你快走吧!”
苏清一边与官兵交手,一边噙泪大叫:“承蒙两位哥哥一直照顾小妹,今天说什么也要救了哥哥,就算救不了,也要死在一块!”
“傻mèi mèi!”
两个犯人无言以对,自己又被封住了丹田气海,帮不上一点忙,此刻与废物无异。
街道两旁的巷子里,正往这冲来好几对官兵;看来这场救兄之战死局一定,没有悬念。
楼台边上,一众酒客拍掌呼喊,为官兵助威。
在他们眼里,妖族的,都是极坏的物种,都应该被消灭;这也是因为西域妖地围侵襄城多年,搞得人心惶惶所致。
秦遗却不这么想,他只知道,人族之中还有陈虎这类恶人,还有多年前放箭射杀难民的官兵!
这难道不坏?这难道也说明人族都是坏的?
越想曾经那些可恨的官兵,他就越来气。
话说,他还从来没打过官兵出气呢!
他看看楼下孤弱的苏清,已见她被重重包围,但依然奋战到底,劲风刮得到处翻飞,离得近的建筑上莫名多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秦遗抱起酒坛,自己喝了一大口,又给玄乌剑喂了一大口,然后摔下楼去,大喊:“快跑啊!楼要塌啦!”
一边说,一边掀桌子,扔凳子,搞得真像他说的一样。
一帮酒客闻言失色,信以为真,悬胆入喉,大乱起来!
秦遗趁乱,释出雄浑元气,挡住酒客去路,再偷偷一剑劈了酒楼顶梁柱子。
柱子应声断开,楼台往街上倾斜,酒客收不住脚,纷纷滑到楼台上。
这些酒客众多,挤在楼台上,庞大的重量直接压垮楼台,轰隆隆往街心压去!
正在围攻苏清的官兵们一见整栋酒楼罩头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十个胖瘦不一的平民。
此刻街心尽是杀机剑气,那些平民都是凡人,如果碰到这些要命的剑气,必然丧命,到时闹出的事情就大啦。
官兵再怎么捉妖心切,也不敢看着无辜者丧命;故旋即变招,不再围攻苏清,转而荡开木片杂物,逐一去救平民。
秦遗混在人群里一起落下,大喊大叫,装得真像。
一落地,趁着混乱,翻滚到苏清身边,三两剑斩断她两个哥哥身体上的铁链。
他压着嗓子,变声大喊:“快走!”
两个犯人和苏清郑重地看一眼秦遗,而后趁乱快速逃离远去。
秦遗收起玄乌剑,模仿一些落下来的酒客,骨碌碌滚到对面街,跑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救的这三个妖怪是好是坏,但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妖怪不吃小孩,也不吃人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