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鬼事》 第十五章：二号站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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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时有一个最要好的邻居，他叫朱之文，是朱家次子。那年代生二胎被罚得很严重，他父母为了保住他，当着我们的面给居委会大妈下跪，大妈见再怎么敲竹杠也拿不到多少，最终提了一袋米回去当作罚款。所以，朱之文的外号叫一袋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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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我们家住在免锣巷，后来，经济好转以后，就搬了家。自此，我再也无缘得见朱之文，一晃就是二十年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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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天，我刚好在家休假，竟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diàn huà。对方一开始静默，当我打算挂掉时，他又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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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子，还记得俺不？”已经二十年没被人叫过，自己都忘了，我当时寻思，应该是从前的熟人，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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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是哪位？”我语气不算太好，对方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我从来不给别人，即便对方找我要，我也经常以各种理由打马虎眼，“我真的不晓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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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俺呀，一袋米，耗子，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这样形容不对，俺又不是你妈，你妈还好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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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好，糖尿病，这病那病很多，”我突然反应过来，被对方带沟里去了，他还是没说他是谁，“你谁啊，我真不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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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记性，跟小时候莫得比，还老说俺是傻逼，俺你都不认识，俺是朱之文，你小时候的邻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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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拍脑瓜子，顿时头发出嗡嗡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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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增是一袋米，二十年没消息，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diàn huà？”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突然被二十年不见的老邻居问候，一定有事相求，我不是官，不是公务员，更不认识任何达官贵人，十有**是借钱，可我穷光蛋一个，朋友圈也没有任何我发达的谣言，身上的衣服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他怎么会想起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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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想并不错，也并不过。而今朋友、同事之间的关系大都牵扯到利益。你有钱，他们就玩了命的巴结，分分钟跟你好像同卵双胞胎，没钱，住在隔壁，天天见面，话都懒得说一句，眼皮都不抬一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已成常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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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袋米，请我吃饭撒，哥哥正愁呢，最近刚cí zhí，没得活干，”好一个先发制人，我都要叫好了，“你在哪，是不是发大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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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你有点事，”一袋米听起来瓮声瓮气，“有空吗，晚上出来坐坐。我在集贤南路的娱人码头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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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啊，我想想，”我着实不想去，但无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吧，几点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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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半吧，”一袋米平静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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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半对普通人而言都不算太晚。我白天在家看《灵媒缉凶》，一连看了几集，凑合吃了点稀饭，等入夜了，我才出门买了份桂林米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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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人码头离我家很近，所以，在时间未到之前，我都不慌不忙地在看diàn yǐng，重温了一遍《杀破狼》，又看了吴京06年的《黑拳》，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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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时间停在凌晨两点十分，我又不急不缓地穿衣服。搭配什么的我从来不考虑，袜子一边白一边黑也不计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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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走在夜深人静的街头，难免有些心慌。现在是夏天，今年有两个夏天，所以出奇地热。我剃了个光头，瞬间觉得神清气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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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怕走夜路，用各种方法驱赶恐惧。有本书上说，有些畏惧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它会帮助你避开真正的危险，但绝大部分恐惧是不明智的，它们只会在你需要改变的时候使你回避。我非常同意这种观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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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改变就会被淘汰，这句话适应在任何事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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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身是个特别保守的人，近三十岁还守身如玉，只因为没遇到对的人，期间错过很多次哈哈的良机，想来也颇有些自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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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想通了，反正也不会有一个女人永远对你不离不弃，何苦还要找什么对的人，或许根本没有对的人，一切的相遇都是对，不论结果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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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以后，我找过xiǎo jiě，玩过人妻，可谓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任何会破坏这种关系的想法都会被我束之高阁。我交女友时，还同时和四五个女人来往，运气好，没被发现过。我的心理医生对我说，你只是在弥补曾经受过的伤害，你的前任怎么伤害你，你就怎么伤害别人，你必须停下来，这样会毁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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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没有听他的话？当然没有。离我的目标，睡一万个女人还很遥远，但至少我在努力了。我不再相信女人，爱情？当然。我被伤过太多次，被自己深爱的人蹂躏，爱过，恨过，一切似乎对我已没有丝毫意义，人生也是，甚至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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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对我说，你想自杀，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太痛苦了，上吊，吃药不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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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一个朋友也没得，爱过的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没遇到一个好女人，家人也对我不关心，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快乐，也没有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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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说，那又怎样，你还有我，只要你按时付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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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笑，说，这次钱不够，得赊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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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你这是在自虐，你寻找的根本是不存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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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杀我自己，又不妨碍别人。我小时候以为自己活不到二十，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我想死，想得要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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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的心理医生说，我不想死，死了，你活得好好的，倒想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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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漂浮在半空中，对我极为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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