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车队休息过后便开始启程,一众难民也急忙收拾停当,跟着韩家车队向固原城走去,虽然李彦明对叶闲态度前后不一,叶闲也不愿计较,便跟在车队最后,他打听到此地离固原城不过二三十里,又想找寻父亲遗骨还要多赖韩家帮忙,便不急赶路,只是跟在最后,神识不时扫过两边树林。</p>
他一路走来,知道这深林最是容易遇到山匪强人,想着这最后几里深林怕是不会平静,果然前行不过里许,他便发现有山贼哨探出没。想这里离固原不过二三十里,敢出没在此的山贼怕是不会简单。他虽不敢在人前随意施展术法,但凭借自身法力比平常江湖汉子所习武功高绝,又学会了一套颇为不俗的世俗武技,料想平常江湖中人却不是他的对手。便也不出声提醒。只是自己打起精神,注意四周动静。</p>
如此又行了三四里路,眼看就要出了树林,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这时叶闲心呼不好。见这时道路两边有山丘伏起,刚好在路中形成一个宽约十丈的山坳。他神识虽比同阶强大,却也发现不了林中异样。叶闲刚要出声提醒,却听林中一声呼喊,便从两边冲出四五百人马,前后都给堵了。</p>
来人中有数十骑马之人,其中一中年男子,手提长刀。见被围车队一阵大乱,这男子哈哈长笑。又呼喝一声“放箭。”便见从两边树上射来无数箭矢。</p>
“全部卧倒!”叶闲和李彦明同时大喝。</p>
哪些护卫虽然慌乱,但毕竟训练有素,便都卧倒躲避,只是这些难民却慌乱无章法。箭雨过后,竟死伤大半。护卫之中虽有伤者,但所幸大多战力犹存。李彦明赶忙呼喝众护卫结成车阵,将韩家xiǎo jiě的马车护在中间。那帮山贼一阵箭雨之后,便呼啦一声,全部冲上厮杀。</p>
叶闲一边一边叫难民躲入车阵,一边拔出长剑。他一声轻啸,身子便如利剑杀入山贼之中。他路上所得《拂柳剑法》本已招式身法为要,他又有神识相助,这些山贼有哪里有他一合之敌,不过片刻,他以灭杀数人。韩家护卫经过刚开始的慌乱,这时也稳住阵势,李彦明虽为人不怎么样,但只会起来却也颇有章法。他一边组织人手护卫xiǎo jiě车架,一边组织反击,加上叶闲端是厉害,众山贼竟一时进退不得。</p>
那山贼首领见进攻受挫,又见叶闲身手绝妙,知道不解决此人怕是这趟买卖要黄。便跃马向叶闲杀去,这汉子天生力大,因连年战事失了生机,便组织人马干起这剪径的买卖。因其人做事很有头脑,不一年便拉起近千人马。最近又得了部刀法,平时对战十几人难以近身。所以对自己身手很是自信。</p>
这时借助马力,手中长刀向叶闲径直砍来。那韩家xiǎo jiě的丫鬟铃儿见叶闲身手了得,正透过帘子观看,见那汉子跃马杀来,气势不凡。不有啊的一声惊叫,叶闲见那人砍来,见其气势汹汹,不由心中一寒,等到反应过来时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得举起长刀,将真元注入,却不想手中长剑只是前些时候所得普通凡物,那经得起修士真元之力,只听嘭的一声,手中长剑竟以炸裂。</p>
这中年汉子本来见叶闲稍有愣神,眼见一刀就要将他砍成两半,却不想叶闲手中长剑忽然炸开,无数碎片劈头盖脸向他打来,只吓的这汉子亡魂皆冒。他想要提刀来挡,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噗噗噗”无数声响,这汉子和他胯下良驹已被打成筛子。</p>
叶闲见如此结局,自己也愣在当场。</p>
这些山贼本就是乌合之众,本来久攻不下以萌生退意,这时见自家首领丢了性命,再加上被叶闲杀寒了胆。此刻更是不敢再战。一众山贼大呼小叫,片刻竟走了个干净。</p>
铃儿跟随自家xiǎo jiě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大场面。此时见叶闲如此杀敌之法,也惊得目瞪口呆。她钻入马车,便叽叽喳喳开始对自家xiǎo jiě讲述刚才所见,那韩家xiǎo jiě虽年岁不大,但他打理韩家生意已有四五年,天水郡内跑了大半,亦是见过许多武林奇人。也见过内力高绝者能以内力震碎大石,但这样的高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想这叶闲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就算打娘胎习武,也练就不了如此高绝的内力。</p>
“三哥如今被君上点名要出任对藏人作战的先锋,想来如此武道高手定能有大用”。韩家xiǎo jiě如此想着,便吩咐铃儿去将叶闲请来。</p>
李彦明一边吩咐众护卫救治伤员,打扫战场,一边暗自后悔,要早知叶闲武功如此了得,他刚才必不会对叶闲如此态度。只是这时在转变态度,又一时拉不下脸。正在为难之际,见铃儿姑娘跳下马车,也不管地上到处是死尸伤员,径直走到叶闲跟前,微微一福,巧笑嫣然的道:“这位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我家xiǎo jiě请你过去一叙”。 </p>
叶闲从小生活在偏远小镇,何曾见过铃儿如此可人,这时见她巧笑嫣然,美若桃花,虽冬日衣着厚实,但也露出如雪般白净的脖颈,又闻得少女身上香气,一时竟不知所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对情爱异性懵懵懂懂之时,叶闲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同龄女子,一时竟不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p>
铃儿见叶闲不答话,便抬头看去,见叶闲如此窘迫,不由噗嗤一笑。这一笑更见美丽,叶闲也猛地醒悟,连忙回礼“在下可不是什么公子,姑娘叫我叶闲便可。”</p>
铃儿更觉有趣,秦国本就民风开放,要是国都大郡,女子行为更是大胆,铃儿跟随xiǎo jiě日久,更是胆大。便上前一把拉住叶闲手臂,半拉半拽的往马车走去。叶闲空有超绝身手,这时被铃儿一拽,只觉全身僵硬,脚下虚浮,不由跟着铃儿脚步前行。</p>
叶闲本事定力超凡之辈,只是第一次接触异性,本能驱使,这才进退失据。这时反应过来,一边暗叹“我自负才智,没想一弱女子便叫我如此不堪,刚才情况,要是有高手来袭,后果只怕可以预见了。哪怕是这女子,那时要一刀刺来,我怕也得较大,看来以后对女子的小心了。”铃儿却没想他一时举动,却叫叶闲在以后的修真中不知少了很多麻烦,当然也由此不知叫多少女修恨恨叫一声“榆木疙瘩”。</p>
等到走到马车前,叶闲已回复平静,他手臂轻抖,便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铃儿双手见摆脱。铃儿带叶闲走到马车前,对着马车说道“xiǎo jiě,叶公子来了。”叶闲便冲马车一抱拳,正色道:“在下叶闲,见过韩xiǎo jiě。”就见一只葱白玉手掀起车帘,便见里面一年轻女子,这女子生的样貌美艳,气质雍容。如果铃儿是一朵含苞的荷花,那这女子就如盛开的牡丹,端的美艳不可方物。</p>
铃儿上前扶韩xiǎo jiě下了马车,韩xiǎo jiě这才冲叶闲一福,擅口微张,声音如珠玉落盘,“小女子韩月娘给叶公子见礼,今日多蒙叶公子出手相助,才免了我韩家众人覆没之危。只是此地刚有兵劫,只能等到固原,再容我设宴相谢”。</p>
叶闲连忙回礼,“在下也只是自保罢了,不敢当韩xiǎo jiě谢字。”他到底年轻,心中沉不住气,略一思量,便又道:“只是在下有一事确实需要韩xiǎo jiě帮忙,不知”</p>
韩月娘一愣,心道这少年怕是初出茅庐,不过这样才更好笼络。当下便笑道:“叶公子但说无妨,只要小女子能帮的上,定不会推辞”。</p>
叶闲也觉自己有挟恩图报之嫌,只是事关父亲遗骨,不敢马虎。当下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p>
韩月娘听了缘由,稍一沉吟,便道:“叶公子但请放心,应征将士皆是记录在案的,等到了固原,只要查到令尊所在地方,便可知道详情”。</p>
叶闲连忙致谢。这时李彦明过来报告,道:“启禀xiǎo jiě,此战我韩家护卫亡九人,伤三十五人,后续如何行事,请xiǎo jiě吩咐”。</p>
韩月娘先是向叶闲歉意一笑,这才对李彦明道:“将死难的兄弟就地掩埋,全力救治受伤之人,昨日我已通知三哥,虽不知他因何到现在还没来,但想来也快了。”韩月娘稍顿片刻,又道:“李都头今日辛苦,你此次大功回去我自会报给家父。只是现在还得辛苦你再去确认一下那些难民死伤情况,有死者也就地埋了吧。”</p>
李彦明赶忙应是,转身去办。韩月娘这才对叶闲道,“怠慢叶公子了。”</p>
叶闲笑道:“不敢,韩xiǎo jiě宅心仁厚,在下佩服的紧,怎敢说怠慢”。</p>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李彦明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五六个难民。韩月娘见李彦明脸有揾色,问道:“李都头,可是有了波折”。</p>
李彦明赶紧回道:“xiǎo jiě,此次难民之中,死者十三人,重伤二十人,保全者只有这六人。”</p>
饶是叶闲最近见惯生死,此时心中也是一暗。这些难民,竟死伤十之**。不过想来也是,难民一没有经过训练,而没有自保手段,这一下竟伤亡如此之大。他正暗自思量,却听李彦明又道:“如今死者好办,只是这些伤者,本就大多老弱,如今更是大多残疾,不说能否救治得好。就算就得性命,他们以后也难以生存”。他抬眼打量韩月娘半响,才道:“如今也许只能只能”。他通通吐吐半天,见韩月娘脸有不耐,知道自家xiǎo jiě怕是不肯说出那注意。他只能一咬牙,说道:“也许只能叫他们自生自灭。”</p>
他护送xiǎo jiě出外才是第一次,要是以前的老手,定不会前来禀报,只是自己将重伤之人处理干净。韩月娘倒不是沽名钓誉,假仁假义,只是她知道如今世道,残疾之人根本无法生存,勉强救治,不但浪费药材,而且就算救活,他们也因没法生存,只能痛苦的饿死冻死,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所以以前护卫行事,她也就装作不知。只是这李彦明第一次跟她办事,没想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却如此不懂事。不光前来请示,还在有外人在场之人,心中不由不快。</p>
李彦明见xiǎo jiě脸上阴晴不定,稍微一想便想到此节,心中那个懊悔。他正自想着如何圆场,却感觉一阵又如实质的杀气牢牢锁定他,他心下大惊,抬头看去,却见叶闲双目含怒,脸色铁青,杀气腾腾。李彦明只觉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头上冷汗森森,心中不由气苦。</p>
叶闲自幼生活的小镇民风淳朴,虽然最近也算见过各种阴暗卑劣之事,但如此**裸的草菅人命,却也是叫他大怒。韩月娘见叶闲如此,知道这初出茅庐的少娘还不习惯世间的卑劣阴暗。便对叶闲轻声道:“叶公子,这事是李都头莽撞了,只是这些伤者,却不是我见死不救,只是救得他们一时,怕救不了他们一世,如今既然公子慈悲,我便叫他们安排救治就是。” </p>
叶闲也知韩月娘所言在理,只是他经历还少,还做不到漠视一切。这时韩月娘吩咐道:“去将那些幸存的人叫来。”</p>
李彦明如蒙大赦,忙快步退下,又叫那六人上前,自己却远远站定,不愿靠近分毫。韩月娘打量这六人,见都是壮年,便道:“你等一同逃难,想来都彼此相熟了。”六人中一中年男子连忙回道:“xiǎo jiě,我等确实是同村之人。”</p>
“那好,我吩咐你们几个,那些重伤之人,我会全力救治,到时有活命之人,便有你等六人赡养,你等可愿意?”</p>
六人闻言大惊,只是见韩月娘脸色平静,叶闲怒色未退,李彦明远远躲开。六rén miàn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韩月娘见六人不言语,便道:“你等不愿?”</p>
六人相互看了半天,才诺诺道:“不是小民不愿,只是如今世道艰难,我等又无余财,养活自己已属不易,更何况”</p>
叶闲这时哪里还不明白韩月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他不由心中一阵气苦。他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六人,那六人只觉他双眼如刀。六人连忙伏地,头也不敢抬起。</p>
“这世道嘿这世道”。叶闲到此刻,才正真体会到这世界的法则,弱肉强食,利己自私。只是他又能改变什么。</p>
众人都抬眼望着叶闲,空气仿佛都以凝固。等了半响,叶闲才长出一口气。人活一世,不管卑微,强大,富贵,贫穷。若是失了本心,那和顽石朽木有何区别。就算求得大道,得了长生,也不过一没心没肺,没有情感的驱壳罢了。只是世间人人如此,我又能改变什么?</p>
“不。绝不。”哪怕这世间人人心如顽石,我叶闲也要保住本心。</p>
众人见叶闲呆立当场,两眼出神,不由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见叶闲长出口气,身上气势忽然时高时低,好似心情时好时坏。片刻之后气势又冲天而起,众人只觉其势如磅礴大海,竟压的众人透不过气来。</p>
原来叶闲刚才竟莫名其妙进入一种微妙的顿悟之中,一般而言,这种直问道心的场景,在修士进入金丹是才会出现。所谓道心,便是直指内心,拷问自己修真为何。当然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求长生。而叶闲的道心却不不忘本心。</p>
所谓不忘本心,方得始终。叶闲今日应为感触,致使自己道心初成,以后修真道路上,虽对修炼天赋帮助不大,但对神识成长,尤其对抑制心魔,将会起到很大的作用。</p>
也许过了片刻,也许过了很久,叶闲身上气势终于消失,众人这才感觉身上一松,不由都出了口长气。韩月娘眉目打量叶闲,她家令有传承,也知晓很多修真之事,就她本人,也将在此间事了之后去往韩家本族,所以他能感觉到叶闲身上怕是有大秘密,但具体如何,却不甚了了,也就不好再问。</p>
叶闲慢慢体悟刚才感受,终于醒过神来,这时他才欣喜的发现,他的神识竟可达千米,比原先足足暴涨十倍,几乎可以比肩练气后期的修士了。叶闲按下心中喜悦,他冷眼打量在场众人,这才对那六人道:“你们生活艰难,我自知晓,只是此事即叫我见了,自没有不管的道理,你们且去救治,等到城中,我自会安排好。”哪六人刚才体会了叶闲的恐怖气势,又亲眼见过叶闲大杀四方,这时更不敢拒绝,只能领命去了。</p>
韩月娘知道叶闲心意已定,便不好出言相劝,正要扯开话题,却见叶闲抬头向固原方向望去,并说道“好像有人来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