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比武了,今夜薛凤仪却是没有再打坐。他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铺开一米多的宣纸。这些都是他从山下带回来的,寨子里除了老头子与老道没人会准备这些。可老道的那些东西被他看做第二条命一样,而老头子那里他也不会去触那个霉头。</p>
纸张不小,几乎遮盖了整个案桌。薛凤仪伸手拿起那三指粗足有二尺长的大狼毫,“噗”的蘸饱了墨,只见原本修长锋利的笔尖此刻吸了墨犹如一个黑胖子。伫笔而立,薛凤仪却是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一秒、两秒。。。。。。一分、两分直到一刻钟都过去了,他还没有下笔,就那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p>
突然,那黑漆漆、圆鼓鼓的笔尖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吸墨过多的胀痛而泛起缕缕涟漪,一滴墨被挤出了笔尖。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薛凤仪猛的睁开了双眼,那一瞬即逝的寒芒犹如实质一般犀利刺骨。握笔的手仿佛在放着慢动作一般,懂行的人可能会看出这不过是动作快到一定程度所留下的残影。不待那滴脱离笔尖的墨滴到纸上,已被快速运转的笔点到而偏离原有的轨迹。“啪”,笔落到了纸上,可并没有停下,蜿蜒前行,如走龙蛇,毫无停顿,一气呵成。</p>
吐尽了最后一滴墨的笔尖又恢复了之前的修长锋利。“咻”的一声犹如归鞘的刀,这杆大笔被丢回了笔筒。案桌之上,一个醒目而略显峥嵘的“刀”字赫然于纸上。</p>
归于平静的薛凤仪,坐下了身,一个字似是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突然,门外有动静,他心里猛然一紧。虽然这里是山寨,自己的家,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这是他多年斗兽形成的本能。</p>
“疯小子?”门外之人似是感应到了他紧绷的神经,不过薛凤仪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是放了心。</p>
老道。</p>
没错,推门而进的正是他的授业恩师老道。如果说这个山寨里谁最不可能对自己不利,除了老头子,在薛凤仪的认知里也就只有老道了。</p>
外面好像还在下着雪,门被老道推开后,受冷风的带动,瞅着缝儿的雪渣子一股脑儿的往里钻。把个刚出一身汗的小薛同志是吹的一哆嗦,</p>
“老头儿,你是要冻死小爷我吗,还不快把门关上。”</p>
进了门的老道,放下手中提着的长xiāng zǐ“嘿嘿”一笑,</p>
“我以为你小子下了趟山,进了次城会来个大变样,没想到还是老样子,还是这么没礼貌。不过,还真别说你小子这面子活做的不赖啊。”</p>
老道自顾自的说着,走到桌前本欲去捞薛凤仪面前那个精致的小酒壶,却突然看到了案桌之上那个透着铮铮傲骨的斗大“刀”字。</p>
“咦?”</p>
老道脸上惊讶,心里更是惊讶,</p>
“你小子,成了?”</p>
“成了”。他知道老道问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字薛凤仪却是说的异常沉重,毫无轻佻。</p>
“好,好,好,哈哈哈哈。。。。。。”嘴上大笑,脸上却是老泪纵横。薛凤仪一时摸不着头脑,</p>
“老头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p>
“哈哈,没什么。如此幸事当浮一大白。”说完拽起腰间的酒葫芦“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有徒如此,作为师父的他岂能不兴哉。</p>
“老头儿,你这三更半夜的,登门所为何事?”即使他被称为薛疯子,此刻也受不了老道的疯疯癫癫。</p>
“啊?哦,对了,你不说,差点忘了。”老道将地上的长xiāng zǐ拿起来放到案桌的空隙处打开,“诺,这是你老子让我带给你的。”</p>
里边躺着一柄唐刀,看起来是个老物件儿。鎏金雕花的刀鞘,龙吐珠样式的刀柄,挡手是龙头,龙目怒睁,口中含着的是藏在鞘中的刀刃。整个刀泛着古朴、厚重。只是,此刻的薛凤仪却是没有细看,他被老道的话惊到了,这刀是老头子送的。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薛凤仪的记忆里这还真是第一次。</p>
“你说,这是,老头子送我的?”薛凤仪有些不敢相信。</p>
“咳,咳,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你那个二哥带给你的礼物。当时,他走货回来,你恰好不在山寨,这件礼物便先被寄存在了你老子那里。这不,明天就要大比了,你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p>
“我说呢。那也不符老头子的作风呀。我说老头儿,麻烦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把话说准确,整得小爷我吃惊了半天。”</p>
“嘿嘿,乖徒儿,你看老道这礼也送了,信儿也传了,就没有一点儿好处吗。”老道那贱毛病又上来了。</p>
“我这一穷二白哪有什么。。。。。。,哎,哎,你大爷的,就剩这一壶了。。。。。。”却是老道趁着他说话的空挡,用那出神入化的赶蝉步加上空空妙手顺走了他桌上的那壶好酒。等他回过神儿,老道已脚底抹油溜了,最后看到的只有老道那风骚的衣角。</p>
嘴上骂骂咧咧,却是满眼的笑意,老头儿没变还是那副老顽童的样子。</p>
老道走了,薛凤仪这才细细打量这把古刀。古朴的刀柄刀鞘,笔直的刀身,“铮”的一声,虽然只有一半出鞘,但那耀眼的光芒,凛冽的寒意仍旧逼人。薛凤仪眼里有着难以言表的喜爱,他喜欢刀,此刻犹如伯乐而遇千里马。不试上一试,恐怕今晚难以入睡。</p>
翻身而起,跃过了案桌,“唰”的一声,刀鞘尽褪,出鞘的唐刀泛着幽蓝的寒光,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特别的耀眼。</p>
薛凤仪的刀势时慢时快,快时如奔雷闪电,到处都是刀花儿,看不见人影;慢时又如囚牛驼碑,虽可捕捉,但一招一式势大力沉不敢硬接。薛凤仪练的兴起,一柄唐刀如臂驱使,直到掠过一排蜡烛,刀势才停了下来。许久,那排蜡烛方齐齐断了芯儿而熄灭。</p>
“好刀。”</p>
只是刀还了鞘,大叹好刀的薛凤仪在蜡烛熄灭那一刻却犹如鬼魅一般闪到了门外。如此快的身法,却仍然只是看到一个一闪而逝的黑影和地上几个浅浅的脚印。薛凤仪没有选择去追,从黑衣人留下的脚印以及那超乎寻常的感应,不难看出黑衣人的功力不比自己低又或许更高。回到屋里的他陷入了沉思,这个黑衣人让他产生了太多的疑问。</p>
是敌是友?</p>
为何tōu kuī自己练功?</p>
。。。。。。。</p>
等等等等困扰着薛凤仪,他久久不能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