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城南大街上横贯着一座气派森严的大宅子,丈半高的朱红大门之上悬挂匾额,其上威风凌凌地飞舞着‘青虎堂’三个大字。有持刀握剑的侍卫环立围墙下,又有鲜衣怒马、衣着华贵的豪富人士从正门两侧稍小的耳门中出出进进、络绎不绝,赫然是天风城新近崛起的青虎堂。
从正门而入、穿过曲折回环的走廊、越过正厅来到后庭,有青松怪柏、假山石林。石林旁圆湖边六角方亭下,几名家奴正心惊胆寒地跪在自家主子脚下,浑身颤抖着等候发落。
亭中坐在石桌旁眼神狠戾的主子正是杜庆鹏。
“你是说,那俩小子自进了清源客栈、三天都没有出来过了!还是你们跟丢后回来糊弄爷啊!”杜庆鹏面色不善地瞪着一个不住磕头求饶的精瘦汉子怒道。
“奴才不敢!奴才和夜猫子分别在客栈前后盯着,就算一只苍蝇飞过、都清楚地很,他们绝对没有出来过。”那家奴不住磕头表着忠心回禀道。
“罢了,爷姑且信你一次!滚回去继续去盯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报,溜走那俩小子,爷要把你们统统剁碎喂狗!”杜庆鹏寒声威胁着说道。
一众奴才慌忙不迭地离开去执行任务,杜庆鹏却没来由的心中一阵不安。
“哼!不过两个菜鸡一般的凡人,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杜庆鹏阴厉地自言道,咔的一声将手中的翡翠玉杯捏得粉碎,吓得旁边笼子里的鸟扑扇着翅膀尖鸣着撞来撞去。
“鹏儿,你怎么如此心浮气躁!”一声不悦的浑厚男声传了过来。
杜庆鹏吃惊抬头一看道“爹,下月初儿子要和个凡人约战破镜台,以我的实力分明可以像碾死只蚂蚁一般轻松除去他们,却总觉得空唠唠的、心烦不宁。”
杜通天微微思忖、沉吟道“虽说你修行尚浅,但我们灵修感知敏锐、总能从冥冥中体悟到自己的命数,这次比斗可能要生些变故!
狮子搏兔犹用全力,你也千万别大意、别在阴沟里翻船!去爹书房里把那**‘三益丹’拿去,马上闭关修炼,十天内争取把虎灵的双腿灵化,以纳灵期小成的修为对付个凡人,任他有些古怪又能翻起什么浪?”
“谢谢爹,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杜庆鹏喜形于色道。
转眼十天已过。清源客栈里陆王两人所在房里中此时正云蒸雾绕,斑驳的各色光点四处纷飞,突然陆问轻喝一声,猛然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睁开了眼睛,把自己从绳索上放了下来。
陆问觉得浑身黏糊糊地难受,闻起来又酸臭无比,没有打扰沉浸在修炼中的王林、轻轻打开房门向客栈后院走去。
后院青幽石井旁陆问很是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倒影,他发现自己竟然和个叫花子一样蓬头垢面、满身黑泥。环顾左右没人,他扑通一声、纵身跃入井中。
顾不上清洗自己,他激动地从腰间摸出那枚很可能隐藏着自己身世之谜的幽红纳戒、希冀地看着。突然他狠狠咬破了右手食指,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混着井水沾到纳戒上。
只见那枚纳戒轻颤不已,一声轻轻的嗡鸣后片片幽红如同釉层一般剥落,露出一枚古铜色的戒指,几道浅浅的铜纹攀缘其上,却是显得朴实无华。
陆问把古铜纳戒带到右手中指、贴往眉心,催动灵识从识海中的青猿元灵上抽出一丝灵气进入纳戒。灵识没受到没有丝毫阻滞,陆问觉得好似跌入深渊一般,坠落了好一会儿才探到纳戒的底部。
他定睛一看、突然神色狂喜。只见不起眼的古铜纳戒内竟然灰蒙蒙一片,巨大无比的空间恐怕足足能装下整座天风城。最惹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那堆砌得犹如小山般的灵石,灵石小山上灵气氤氲,其中每小块儿灵石都比陆问的手掌还大,远不是他之前见到的灵石能比的。
灵石小山顶部,陆问发现一块不知何种材质做成的令牌,正面篆书了一个‘姬’字,背面雕饰着玄奥非凡的古朴云纹。陆问暗暗记下、心想莫不是这神秘令牌与自己身世有关。
他催动着微弱的灵识向着四周游走,突然一枚金芒朝着他的灵识风驰电挚而来,它绕着陆问的灵识转了三圈,终于像是确认了什么后,沿着灵识嗖的一下闯入陆问识海。
陆问大惊、慌忙把灵识从纳戒中退出来,进入内视。只见黑乎乎的识海中,青光环绕的长毛巨猿的头顶漂浮着一页金箔,上面有蝇头小字或隐或现、看不真切。
心念一动,陆问汇聚全部心神凝视而去,也只是勉强看到篇首那晃人心神的‘小神禁术第七’几个字,便双目刺痛、灵识溃散,再也看不下去了。
陆问心想,或许是自己灵识不够强大、灵力过于孱弱的缘故,打算今后慢慢地去探索这张神秘金箔。突然王林急切的喊声传来,陆问赶紧提气一跃,从井中窜出来,从后院奔向客房。
远远还未赶到,便听到王林愤怒的咆哮声“杜庆鹏你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灵附’!”陆问心道不妙,急忙催动识海中的青猿元灵、上边附着灵气顿时如泉涌般游向双脚,只是那青猿的毛色似乎暗淡了两分。
犹如脚下生风、陆问的速度陡然攀升,一步数丈迅速来到俩人房间,只见房门大开、屋中一片狼藉,王林正倒在地上、双掌兽化、咳血不止,被同样附灵的杜庆鹏带着爪牙包围着。
陆问血涌上头、运足灵力,红着眼一脚踹飞两个还想上去攻击王林的爪牙,上前护住王林怒骂道“无耻杜贼竟然出尔反尔!说好上破镜台,现在却仗着人多来卑鄙偷袭!”
王林却锤了陆问一拳含着泪花道“你他妈真傻!老子嗓子都喊哑了就是想提醒你趁机跑,你还回来给老子奔丧啊!”
陆问心中感动嘴上却说“逃个毛!区区杜家虎崽子咱哥俩会放在眼里?一会儿破镜台咱宰了他好好喝酒庆祝!”王林突然附耳对陆问私语道“那杜崽子修为突然精进了不少,我和他同时‘附灵’,却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看你刚才出手,我想你小子也纳灵成功了。不过,同处纳灵境的灵修之间,实力差异也是极大,你可千万当心啊!”
“啧啧啧!你小子还真有种,竟然敢回来!”杜庆鹏坏笑着打断俩人道“不过遗言交代完了就跟我上破镜台吧!爷的双爪已经饥渴难耐了!”
凡人活着,他总是庸庸碌碌地做着两件事来等死。一辈子忙活自己的活计来让自己努力活下去,或者然后去嘲讽那些不愿意像自己一般庸庸碌碌活着的异类,在笑着别人和被别人笑中,慢慢地死去。
天风城的凡人无疑也具备这种高贵的品质,这些男女老少们呼朋唤友、带着零嘴小吃蜂拥城北破镜台,争相赶着去品评那些他们觉得高高在上的灵修们的生死。
“快看!右边上台的那位紫袍少爷就是青虎堂的杜庆鹏,听说他修灵资质出众,十岁开始修灵、十五岁便进入纳灵境,好几年过去了,如今的修为想必一定精进到大家无法想象的地步了!”一位店小二打扮的小子嗑着瓜子儿眉飞色舞地朝着身边的人讲道。
“左边那穿得脏兮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穷小子,真是不长眼!竟然去招惹青虎堂的公子,死了也是活该!”一位年长些的妇人紧紧拉着自己的孩子语重心长地教育着。
“哎!如此白嫩的俊俏小弟弟,待会就算死也千万别被打脸啊!”一个妖娆的风尘女子怜惜地望着台上的陆问。
离午时还有一会时间,负责仲裁的灵修还没有示意比斗开始。
杜庆鹏努力在台上卖弄着自己的风度,挤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频频向台下的看客姥爷挥手示意,引逗得台下一众妙龄少女尖叫不已。
“杜公子好有型啊!我一定要嫁给杜公子!”一花痴女双目放光痴痴呢喃道。
“那傻小子盘坐在地上干甚,是在修炼吗?笑死爹了!”人群中一个liú máng和同伴打屁道。
陆问听着台下传来的嘈杂声,暗中告诫自己,天下人是天下人、自己是自己。他努力调整着心绪来做到平心静气,盘算着一会儿作战的策略。
渐渐地,陆问竟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自己闭着眼、灵识也没有外放,却似乎能感受到众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看客们嘈杂的吆五喝六、杜庆鹏的洋洋得意、那负责仲裁的灵修与一名粗豪中年的鬼鬼祟祟,都似乎与陆问自己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只觉得自己宁静出尘不带丝毫烟火气,周围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与天地浑然一体。
一时间陆问头脑一清,觉得识海元灵上附着的灵气似乎精纯了几分,正沉浸在这美妙顺畅的爽感中,忽然耳边一声铜锣炸响,那仲裁灵修大喊道“陆问、杜庆鹏,决斗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