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西照的时候，
一个晨昏颠倒的人，
该如何分辨朝霞与夕阳？
依靠方向吗？
那若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人呢？
我们有时需要昏昏欲睡，当我们不再能感觉到方向的时候；当我们无法确定是置身于朝霞还是夕阳的时候；当我们就算身处人海里依然享受着无尽孤独的时候……
别怕，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也许只是鼠目寸光、也许不过身周一米，但我们的路，依然踩在我们自己的脚下。
从没有人可以泯灭脚下的大地，大地啊，是我们的母亲。父亲是天，包容着我们的一切。
不过人生哪能一帆风顺，
慢慢的，我们都有了自己的故事。
自己的悲喜。
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无话可说。
那就睡一觉吧！躺在地上也不要紧、凉一点也不要紧，因为那里是地球母亲的怀抱。
当然最好是在夏天干这种事。
唐僧，在漫山遍野的人海里睡着了，他睡着时的样子，像天使，宁静、安详，甚至有一点点可爱。
不过，那如影随形的孤独，也始终像是影子一样，覆盖在他的全身，又或者仿佛一件看不见的斗篷，薄薄的，把他隔离开这一整个世界。
他在做chūn mèng吗？
没有。事实上，唐僧很少做chūn mèng的。就是梦都很少。
这刻他倒是有了新梦。
梦里，他独登深山佛塔。
才上层楼，
才上层楼，
便添新愁。
问卿一声，
问卿一声，
知否知否。
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
是雨是人。
凭栏望去，
凭栏望去，
满是秋凉。
伊人嘢……
仇人嘢……
qíng rén嘢……
罪人嘢……
亲人嘢……
敌人嘢……
友人嘢……
猎人嘢……
无语，凝噎。
一滴泪，在唐僧的眼角，轻轻的滑出睡梦。
月已挂上了柳梢。
星星眨着好奇的眼睛一起陪伴，直至日升。
月野兔醒了。准确的说，第三次苏醒。
但他的耐性依然很好，只是有点分不清眼前的天空里，是朝霞还是夕阳。
他轻出声，对身旁似乎依然睡着的唐僧问：“还在睡吗？”
“……有事？”唐僧没有睁开眼睛。
“你果然很懒。”
“彼此彼此。”
“我还能睡。你呢？”
“当我不想醒来的时候，我可以一直沉睡下去。”
“你以为自己能冬眠啊……”
“……我只是沉浸在无需情节的悲伤。”唐僧最后这句话，只有唇语，所以听不见声。
人在悲伤的时候，可以进入颓废状态，这种状态下的人，痛到极致时，可以保持住一种十分漫长持久的慵懒。
唐僧从没有刻意追求慵懒，那只是悲伤的附属品。
唐僧这么快乐的人也会悲伤吗？
这取决于故事，不取决于唐僧。
只是，那又是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
并且跑题了，所以我不说。
（嘿嘿，咬我啊。）
蜀山长老轻轻点头，说：“昏昏欲睡剑需要的资质并非纯粹的懒……是个好苗子。”
岳出餐在一旁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他们这些见证的人和月野兔与唐僧不同，已经一夜没合眼，虽然对修者而言，这算不上什么，但若是和一直在睡觉的唐僧二人相比，是个人都要感到不平衡的。
岳出餐说：“就没见过这么怪的剑道，简直丢光了蜀山的颜面。”
长老瞧他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说道：“蜀山剑修，不讲俗欲，更不落俗人观感。身为剑修最看重两点，全为增进修为，一个是练剑的材料，另一个就是剑丸。剑丸是帮助专心练剑的丹药，包括清心丹、问剑丹、忘情丹、辟谷丹，其中消耗最大的就是辟谷丹，为了节省时间。蜀山人都是剑痴，一心练剑。——岳出餐，你说，练剑的时长，对我们剑修而言，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每一天都要练上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从不敢怠慢，让掌门恩师失望。”岳出餐说。
长老听见『掌门』二字，重新睁开眼，抚须，脸上多出了一些笑容，说：“你如此勤奋，掌门师兄一定是喜欢的。……可你只知自己一天修炼六个时辰已算勤奋，却不知，我蜀山最勤奋的剑道，却就是眼前这最懒的昏昏欲睡剑。”
“什么？！”
“休要不信。其实大道至简，剑道也是如此，真正的大道从不复杂。你可知月野兔为何时时刻刻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那是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练剑，就算吃饭也不停，就算睡觉也不止。如此，你可懂了？”长老的话，惹来岳出餐等真传弟子的深思，还有悄然握紧的几只拳头。
“但在我看来，最终能把前代掌门的绝技昏昏欲睡剑发扬光大，甚至青出于蓝者，恐怕不是月野兔，而是月野兔正在收的这个徒弟。”长老把目光看上了唐僧。
“长老，不知你是闲话，还是认真的？”岳出餐问。
长老抚须再笑，说：“他的泪有多真，我的话就有多真。”
“长老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泪？”
长老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也闭上了嘴巴。
如此，日月轮转，一转眼，又是三个日夜。
月野兔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周身关节这一刻都爆出『炒豆』样的脆响，噼里啪啦里，他大吼一声：“我懒不下去啦！”
唐僧用食指蹭蹭鼻子，翻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说：“我还行。要不你再陪我睡会儿？”
“陪吃陪喝péi shuì觉，你当我是什么人？赶快起来，否则……”
月野兔的话被唐僧打断了，唐僧一个激灵爬起来，叫道：“sān péi？！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
“今天我没有心情练功，明天再练。”距离广场比试结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天，唐僧依然活的很懒散，尤其是在听到要练剑后，更加懒了。
月野兔忍了三天，这时候终于忍不下去了，说：“我算是见到懒中jí pǐn了。我这哪里是收了一个徒弟？简直是收了个祖宗！”
“别这么说，我就是懒而已，明天就会练功的了。再说，咱们这门剑修，不就是练懒的么。”
“胡扯！我们练的是剑！懒是方法！”月野兔和唐僧的斗嘴每天都会在药谷里响起几次，白斩鸡有时间时也会跟来，不为别的，凑热闹。
只是这一次，月野兔显然不准备只是斗两句嘴，他单手按到唐僧头顶，抓，提，转，
唐僧就觉得自己这一刻仿佛变成一只陀螺，身不由己的转起来，下一刻，
月野兔一脚弹腿，力道不重，但准备的将唐僧双腿踢成劈叉，然后手按着头用力按了下去。
“啊！！！”唐僧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我的腿！”
这可是唐僧的第一次啊！
就这么硬生生给**了。
一字马……
唐僧觉得自己的两个腿，除了疼还是自己的外，腿已经不是了。
现在的唐僧连趴地上都做不到，只能手拄着地，冷汗如雨般洒落，地面上，唐僧在土上奋笔疾书。
“第一次看你写东西。在写什么呢？”月野兔忍不住好奇。
“遗言！”唐僧恨恨的说。
“遗言？”月野兔被唐僧的举动逗笑了，说：“九成九是骂我的话。”
抵进一看。
『男儿当自强！』——唐僧奋笔疾书写的字。
“我的祖师爷！你确定这是遗言吗？”月野兔先是惊呆，下一刻就笑喷了：“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疼疯了？”
“没疯……没疯能被你给劈叉了吗？”唐僧很努力的想要合上腿，此时两条腿不仅疼，而且麻，估计都肿了……
尤其是筋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还裹着一股诡异的凉气。
唐僧真的是半分钟也挨不下去这份『活罪』。
可是，月野兔拿出了一碗水，放在唐僧面前。
水是紫蓝色的，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鬼才会喝呢。——唐僧心想。
“谢谢，我不渴。”唐僧说。
“这碗水？连我的功力都不敢喝。”月野兔温柔的笑了。
唐僧被笑毛了，敏锐的察觉到：“功力？你不是要喂我吃毒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一日为师终身为……”
“你不是不怕死吗？”
“蝼蚁尚且偷生。”
“你说自己是蝼蚁？”
“我比蝼蚁个头儿大多了……再说，蝼蚁至少不会蠢死。”
“哈哈哈！和你聊天真好玩。”
“你在玩弄我……”
“哈哈哈哈哈哈！”月野兔笑到仰起头，只是脚下却没闲着，电闪两脚弹腿，唐僧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才挪动了一小点的双腿，霎时间被踢回正位，标准的一字马！
“我们这门功夫需要懒，所以练功夫不讲求动。在功夫里，也称为「静功」。意思是，守住一种剑势，一动不动。对战时，讲求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
“我先动？”唐僧心说：这词怎么听着那么眼熟呢。
“哦，这可不一定，咱们修静功的，在速度上，很难在动功者面前有优势。”
唐僧好奇了，问：“那你说的意思是，敌一动……”
“哦，是敌一动，我再动。”月野兔解释。
唐僧听完，剧痛中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确定这不是一句废话？
月野兔这时候将两指剑指点进那碗一看就知道很有问题的水里，对唐僧说：“这是独门练功水，专门用来精进静功的。”
“精进？怎么精进？”唐僧完全想象不到一碗水对自己能有什么帮助，难不成……止疼？
那不就成去痛片了嘛。
不过，显然它不是去痛片。而且去痛片也没办法帮助到修炼静功。
月野兔微笑着将剑指从水碗里挪到唐僧的大腿上，与此同时，一滴碗水顺着手指头落下来。
“啊！”唐僧发出惨嚎。剧烈的灼烧感从水滴里散发出来，渗透布衣，钻进毛孔。那些胀痛的肌肉和筋脉，在水的灼烧下，痛感瞬间放大十倍！甚至于百倍！
绝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练功夫啊，哪有不苦的？静功也只是看起来轻松，练到驾轻就熟后才能感觉出功法本身的惬意。入门时……都是痛并更痛着。
若非不练功夫比练功夫更加疼，谁还会主动选择遭这份『活罪』？
唐僧喜欢练苦功夫出身的女孩，因为心性好，并且爱了就会爱到底，遇见再苦再难的环境也不会退缩，能同甘共苦。
但，这不代表唐僧喜欢自己练苦功夫。
当然，世上很多事容不得你做选择。正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遭罪去吧。
月野兔把这样的三碗水，分别放在了唐僧两边大腿和头顶上，亲切的说：“我去睡觉练功喽。你自己小心点，记住，碗不许偷拿，水不能偷倒，否则我回来发现，就拿三十碗练功水放你身体上……再不行，就给你头悬梁、锥刺股……”
“行行行！师傅，你别说了，我都听你的。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后背纹字：精忠报门。了。”唐僧赶紧打断月野兔的话，心说：眼下虽然惨点，但小命至少还是我自己的。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这条小命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月野兔真的走了，但没走远，就走到旁边的草棚下，侧卧，真的实打实的睡着了。
丫绝对是故意的！唐僧恨恨看了逍遥睡觉的月野兔一眼，小声嘟囔道：“王八蛋！”
白斩鸡摇头失笑，起身走了。
唐僧只剩自己在那里默默的练静功，入门的入门——劈叉。
汗水就跟水龙头忘关了一样，流的稀里哗啦，一身衣服就跟掉水里了一样。
但即便汗水钻进眼睛里，辣的睁不开眼睛，疼的难受，唐僧也没有再挪动过分毫。
因为练功水若洒了，会痛到亲妈都认不出自己来的。
不过，终究一个人对疼痛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唐僧体内积蓄的痛感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绝境。
这时候唐僧的心，可一点也安静不起来了，和表面一动不动的平静不同，唐僧心里各种思想，矛盾的不矛盾的，都凑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打群架。
而唐僧痛到后来，竟然连这些思想都已经感觉被疼出体外，仿佛是一堆别人在自己心里吵架一样。
唐僧心里想着：练功夫竟然这么疼的吗？真是佩服那些肯练苦功夫且有成的人，简直就是妖孽啊！
“你很疼吗？”神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在唐僧心里显现出来，摇头晃脑的问。
唐僧：“……好眼力。”
“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因为那几碗水？我可以帮你拿开它们。”神龙说。
“……”唐僧：“不用，我需要实力、需要变强……不过你如果可以让我不疼，舒舒服服练功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好啊，这个简单。”神龙的身影在唐僧体内一闪，钻进大腿经脉里，在两个地方用爪一点。
唐僧瞬间就发现，双腿的疼痛感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了！
对此刻的唐僧而言，这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怎么连腿的知觉都失去了呢？
眼角下看，腿还在。
这感觉就跟腿不见了一样。
完全不听使唤了。
“怎么感觉起来像是被传说中的点穴了？”
“你知道点穴？”神龙惊讶一声，接着摇头晃脑的说：“这正是我的成名绝技之一，葵花点穴手。”
“……”唐僧惊呆了，问：“难不成你的成名绝技是一部宝典？”
“这都被你猜到？厉害！”神龙傲然抬头：“不错，我的成名绝技就是——葵花宝典。”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那个葵花宝典？
“神龙大神，难不成你的真名复姓东方，名为不败？”
“我堂堂宇宙神龙，怎么会有一个你们人类的名字？……不过「东方不败」这名字好像蛮叼的，用一下也勉强可以。”
“……你确定，你还需要「叼」吗？”
神龙在摇头晃尾。
“对了，葵花点穴手一次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此时感觉不到的疼，会一起爆开。那滋味啊……”
“我靠！神龙大神，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你既然点了我，你就要对我负责到底的。”
“谁规定的？本神龙很忙的。”
“……你，忙什么？”
“睡觉啊。”
“……强！你们真强，一个个的跟我比懒。我懒得跟你比。”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神龙翘起了尾巴。
唐僧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神龙说：“以后你得到的所有宝贝，都是我的！”
“全部？不行！最多五五，一人一半。”
神龙哼一声：“那你等着疼死吧。”
“……”唐僧：“六四！你六我四！”
“啊——本宝宝困了。”
唐僧咬牙：“七三！你七我三！！”
“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唐僧眼睛已经红了，说：“八二行了吧！你八我二！你简直就是龙族至尊，贪婪爆了！”
“谢谢。不过，宝宝要去睡觉了。”
唐僧若不是被点穴，又顶着三碗水，此时绝对能气蹦起来，在心里大叫：“九一！九一行了吧！你九我一！我告诉你，这绝对绝对是极限了！……你若是再不同意，我宁愿去死！”
“宝宝睡着了。别吵。”神龙在心里的投影消失了。
“……”唐僧：“其实我在逗你开心呢。我一个出家人，要宝贝干什么？都给你，都给你了。”
神龙的身影再次浮现，摇头晃尾的怎么看怎么让唐僧感觉『面目可憎』。
神龙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本神龙怎能见死不救？你的苦难，本神龙帮你解决。”
………………
唐僧从这一刻开始，修炼突飞猛进。
无论什么招式，再怎样一动不动，管是一字马还是金鸡独立，完全是稳如泰山。
不过身体上的消耗也十分大，若非身在蜀山，唐僧身体早就会因为过度损坏而报废掉了。
但蜀山里的剑丸神通广大，每天月野兔都会拿补养剑丸给唐僧吃。所以，身体并没有损害，只有剑法在日益精进。
转眼三个月过去。
唐僧的剑道进入了『御剑』的门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