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立鼎提出,给李莫愁一个陆家的名分。此为权宜之计,李莫愁如何看不出来李莫愁摇摇头道:“自古只有长兄为父,岂有弟弟为兄长做主的道理慕容公子,陆二爷,你们两人使的缓兵之计,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陆立鼎道:“仙子此言差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自古无不如是。父母之命,兄弟之序,旨在从教而学。父亲教儿子礼义廉耻,兄长为弟弟树立榜样。前人有过,后人勉力纠正,其中道理,望仙子明察。”
陆立鼎说完,又咳了起来,咳声比刚才更大了,可见受伤不轻。陆立鼎言之凿凿,令慕容许仙颇感吃惊,心说以此人的学识,尚且如此能说会道,那日自己驳倒李西华,恐怕是李西华有意向让,否则以李西华捉弄袁承志的智计,又怎么会真的输给自己慕容许仙心中叹道:“唉,原来我嘴巴上的功夫,也不比别人高明多少,难怪两次求将,人家都不理我”
李莫愁指着躺在地上的家丁、丫鬟的尸体,道:“死了几个下人下人就不是人么在你们世家眼里,是不是下人的命都不是命说放弃就放弃哼,休拿好言好语哄骗我李莫愁在这连伤三条人命,又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多年,没有什么背景。这命案报到六扇门那,惊动神侯府,随便一个名捕来,我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借刀杀人,你们倒打得好算盘,你们世家子弟的伎俩,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慕容许仙心道:随便一个大条子李莫愁竟自称武功不如四大条子,实在看不出来,崖余姐的武功有这么高深莫测么还有那个追命,真有这么厉害,心里好不服气
陆立鼎心道:呸,这魔头,杀人的明明是你,如今反倒为被杀之人抱不平来没想到这魔头对本家成见如此之深,兄长啊,你哪里惹来这么重的情债,弟弟真要被你给害死
陆立鼎道:“仙子言重了。家丁和丫鬟是怠慢了,不懂接待贵客,本庄主正要处以家法,仙子代为行之,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此事慕容公子可以作证,陆某绝不会胡乱报官的。”陆立鼎喘了口气,又对武三娘道:“不知武夫人以为如何”武三通正在闭目疗伤,武三娘见陆立鼎问她,她对于陆立鼎无视下人的性命,心中甚是厌恶,可念及形势严峻,只得叹口气,道:“几个苦命的孩子不懂事,陆庄主已执行家法,望仙子见谅”
见陆立鼎人品如此不堪,虽说死者已矣,但追而诋毁死者之名,实在太过,慕容许仙不由地怀疑自己前来相助,是否是正确的。
李莫愁行走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何等细微迅速慕容许仙脸上一踌躇,李莫愁就料知慕容许仙初涉江湖,阅历和应变能力尚浅。她戳破慕容许仙的心思,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顾别人的冤死,还要加之以罪。慕容公子,你说这样的人虚伪不虚伪为了这样的人,慕容公子涉险相助,李莫愁真替你不值。”
慕容许仙心道:确实有点咳,怎么能说不值呢,这陆立鼎好歹是陆无双的生父,程英的养父和妹子们搞好关系,是不会有错的。再说了,为人父母,哪怕自己做了再多的错事,为救骨肉性命,都是情有可原的,若李莫愁罢手,陆无双和程英才真正能逃得性命。这混乱时空,天知道黄药师会不会来如今西毒欧阳锋根本没疯呢,人好好的呆在白驼山庄呢
一番计较,慕容许仙道:“承仙子关心,许仙谢过。可许仙听过这么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这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许仙实不愿再看到还有人丢掉性命,其中既包括陆庄主和武家夫妇,也包括仙子你。”
又收了几分轻视他人的傲气,慕容许仙说话,更针对他人的处境和心思。这说得中肯在理,李莫愁听了,道:“慕容公子,我的难处,你是不会明白的。墙上其中一个血手印,是留给我自己的。今日报仇,我早以生死许之,无论谁来,我都要报仇。我劝你离开,是因公子吹箫很好听,我不想如此佳音,从此成为世间绝唱。”
慕容许仙长笑数声道:“哈哈,既如此,我慕容许仙更要阻止仙子报仇了。仙子窈窕佳人,芳华正茂,令我心幕不已,我怎可眼见仙子香消玉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公,救人性命;为私,救心幕之人;此可谓势在必行,惜花公子断无退缩之理。”慕容许仙向李莫愁行“注目礼”。
李莫愁年二十九,但她内功修为奇高,白腻的皮肤,妍妍艳光,尽显娇嫩殊色,寻常少女比之,亦要自愧不如。她前额发丝被道冠缚起,一片宽额,带着一抹淡不去的愁云,剪水细长平眉,明眸,皓齿,如海棠清绝,秀丽不可方物。容颜往下是一片暗藏的汹涌,竟将不紧的道袍鼓胀,臀侧已是如此。最夸张的是,胸臀之间,是一段蜿蜒的水蛇腰肢,这长度令慕容许仙莫名惊诧,心说这李莫愁该不会是蛇精变的吧就是白素贞的长腰,也没有那么细长
李莫愁顿时一愣,双眼直直地看着慕容许仙。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论及生死的关头,对方竟向自己表白
以李莫愁的内功,自是能完全听明白,慕容许仙先前一箫之音。箫中之音,生死之恋,如若吹出了李莫愁的一生,令她大起生平知音之感。于是一向漠视男子的李莫愁,留起了心思,一心劝对方离开。如今哪里料到,对方不但表白,还用如此“热切”的目光看过来
放在平时,其他男子这般无礼观看,任他是无知的草莽浑人还是背景的世家少爷,李莫愁不打死也要废了对方的眼珠子。可如今不知怎地,慕容许仙这样看过来,她觉得对方的目光既诚恳又怜惜,如一轻飘飘、令人舒心的无形之手,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又如一细细润语,开解着心底郁结,劝道她珍爱自身,莫要再自轻、作践别人。李莫愁心结松动,如醍醐从过,要领教慕容许仙那点皮毛的轻功,如今自己不去,那就是承认天罗地网式,连人家的皮毛也不如了眼见慕容许仙遁入树林,再慢些怕是没影了,李莫愁略一计较,提步前追。
二人在林子里展开追逐。慕容许仙心知李莫愁还有五毒神掌和冰魄银针没有用过,特别是冰魄银针,如果自己屁股挨上这么几发,那就惨不忍睹了。慕容许仙练过燕青给的穿弩箭谱和火龙镖,还有慕容家的暗器手法朱雀翎,自是知道暗器之中,最隐秘最难躲的,就是针型暗器。往往针形暗器杀伤力不大,却喂有毒。而慕容许仙又不知李莫愁的暗器手法如何,与自己相差多少,万一中毒了,运功受到干扰,那这场比拼轻功的追逐之战,他非败阵不可。
于是为避免暗器的袭击,慕容许仙在前面,故意绕着林中树干,专挑障碍拐弯而行。
李莫愁心道:“五毒教的两门绝学,反在我手上赫赫凶名,料想这小子知道我的手段,故意如此。可他不知,这般行法,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如慕容许仙所料,李莫愁似乎是受了干扰,不再直直而追,而是不时从旁斜插而上,想包抄自己。慕容许仙见了,连忙变化方向,以相对最远的方向而行。二人一个功力浑厚,轻功高明;一个境界怪异,持有仙家轻功,斗起来竟是不相上下。
斗了许久,慕容许仙功力不足,渐渐汗如雨下,转过一个弯,慕容许仙飞上一颗树巅之梢,站定道:“莫愁且慢”李莫愁停步于树下,抬头道:“怎么要认输了么。哪有这么便宜,赤练仙子面前,向来别人只有认命,没有认输”慕容许仙道:“莫愁,请问你是否恩怨分明”李莫愁道:“那是自然。”慕容许仙道:“你我全速一追一逃,已有大半个时辰,虽曲曲折折,怕是也出了数百里之外。行了这么远,你我皆感困乏,再赶回去,陆家庄的人都逃远不说,又哪有杀敌的力气。如今形式,莫愁你已报仇不得,何不就此罢手”
李莫愁拂尘一摆,冷笑道:“呆子许仙,你既站在树上最高,何不举目朝四周看看,此间是何处”慕容许仙戒备着,生怕李莫愁突然发难,然后眼睛余光略一观看,湖边,小树林,不远处的庄园,这里不是陆家庄附近,又是哪里
慕容许仙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李莫愁道:“本门轻功,名为天罗地网式,若叫你走远了,这名字岂不成了名不副实你在林中同我绕弯子,根本是自寻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