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面前说话的男人,脸上长长的刀疤,从头顶划过眉目再到下颚,看起来很吓人。
我往后连退几步,壮着胆子问:“我是,你们这是”
“施秋凤,是你妈吧?”刀疤男沉着声音,抑扬顿挫地说:“她狗日的欠钱不还,还跑去躲起来吃公粮,我们找不到她就只能来找你了!这欠条你先看看,上面的仇剑就是我!”
刀疤男甩了张欠条的复印件给我,招呼兄弟们随便坐。
欠条不假,是我妈妈的签名,出借人是跟她以前好过的叔叔们,还有担保方是仇剑。欠条总金额80万,承诺还款日期是上月月底,如逾期未还由担保人垫付给出借人,再按利追责我妈。
我是知道妈妈卖了房以后,还跟亲戚朋友和叔叔们借了钱,但没想到借钱的时候,那些叔叔就怕我妈妈不还,还特意找了担保方来签三方借条。
目测眼前的仇剑,应该是职业收债人!
我深吸一口气,说:“仇哥,钱我现在是真的没有,我们可以”
仇剑打断我:“在找你前,我们已经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你是s当红歌手,每天小费拿到手软,这点钱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但是那钱,我还没有拿到手啊!”
“你个逼娘们!”仇剑猛拍着茶几,目露凶光:“兄弟们大老远年都不过,跑来这不是跟你扯蛋的!”
周围坐的那些人都是清一色光头,即便穿着厚厚的冬装,也抵挡不住他们身上延伸到脖子的纹身。每个人都眼神凶狠而又犀利,明显就是职业收债的那些,听老大指挥不要命的毛头小孩。
“我试试!”我拿出shǒu jī,想要和经理商量能不能提前领提成。
“试试?”仇剑恨着我,吼道:“他妈你得想尽一切办法!”
“嗯,我想,马上就想!”我打开shǒu jī通讯录,翻找经理diàn huà的手都在发抖。
除了我担心他们会对我动粗之外,我更怕把施炀吵醒让他暴露在这群rén miàn前,他现在的病情,绝对不敢再受到半点惊吓!然而经理的号码还没找到,就看到施炀呆呆的站在客厅中间。
我连忙放下shǒu jī,冲过去捂住他眼睛:“炀炀没事,没事的啊,你去休息!”
一接触到施炀,就感觉到他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发抖,是很典型受到刺激的症状。我慌得将他抱住,拼命往卧室里推着安抚他说:“炀炀,姐姐没事,乖,你快去睡觉”
可我怎么做怎么说,都已经晚了!
施炀挣扎着从我怀里出来,捂着耳朵像发了失心疯的马匹,在人群中四处乱蹿。当他蹿到仇剑面前时,被他给一把抓住了手,带着戏谑的说:“嘿傻子,来叫爸爸!”
早已经惊吓过渡的施炀,挣脱不开仇剑的手,只好蹲下身用头不停去撞茶几。
我急得哭着哀求仇剑:“大哥,你松开他,我马上筹钱!”
“你他妈快点!”仇剑凶着我,还是放了施炀。
施炀撒腿就跑,我跟着他满客厅的追,一直追到厨房才停下来,他躲在橱柜的角落里抱着双腿,全身上下连都在发抖。
“炀炀”我试着喊他一声。
他立即作出防卫姿势,起身勾手想去拿挂在墙壁上的菜刀。
施炀的病情原本就很糟糕了,偏偏又在最脆弱的时候仇剑他们找shàng mén来,轻轻一刺激,他就到了自闭症最严重的自残阶段。想方设法蜷缩在自己认为安全的世界里,一旦有人靠近让他觉得危险,就会自残!
虽有万般担心,但我不敢再鲁莽靠近,只得收拾好所有尖锐物品,留下施炀在厨房。
退出来,就听到有个坐在餐椅上的男的,幸灾乐祸地说:“没想到还有个傻子,看来是她的软肋!”
“哈哈哈是啊,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有人附和。
我不敢再有半点侥幸,翻出经理号码给拨了过去,直截了当的给经理说,我想要拿出之前s的所有提成。
经理支支吾吾:“这事,我不能做主。”
“经理你帮帮我,我要是拿不到这笔提成,估计开年我也来不了s上班了,到时候你们损失不就更大?你要能把钱提给我,我可以和s再续签合约,我和保证来年我会更努力。”
走投无路的我,什么承诺都敢给,只要能打发他们走就行。
经理估计是听出来了我的着急,没太冷情的说:“我向bss申请下,晚点回你。”
“拜托了,经理!”
没多久,经理的diàn huà回了过来,“施琪啊,我已经尽力跟老大说好话了,可是签合同的不止你一个,要是这个先河一开,后面管理肯定要出乱子,所以”
“经理!”我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你再帮我通融通融”
“真不行!”
diàn huà里“嘟嘟”的占线声让我陷入了绝望,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哀求仇剑:“大哥,你再给我点时间?”
“呸!”仇剑一口痰差点吐在我脸上:“别他妈做梦!年前这几天,就是老子给你最大的宽限!”
离过年,还有三天!
在他们的逼迫下,我给唐天怡打了个diàn huà,听我说要100万,他苦笑着说:“施琪啊,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有这100万,有的事情我就不会去做了。”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是想过要找舒岳阳的,可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每次给夏冰儿,都是精打细算的只给2000,我和他不过也是金钱交易,又有何德何能,让他能一次性给我这么多?
眼看我闷着半天还是放不出个屁,仇剑直接把我shǒu jī递给身边的小弟,说:“你群发条借钱的短信!”
消息群发出去,过了会收到两条回信,楚旭和我闺蜜陈楠。
楚旭说他会尽快想办法,陈楠问我要多少。
仇剑怒了,指着消息质问我:“你他妈有能借给你钱的朋友,闹半天是在玩儿老子是不是!赶紧回diàn huà,让他们明天必须想办法把钱打到你的卡上!要不然”仇剑偏头瞄了一眼厨房。
shǒu jī颤动起来,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仇剑帮我接起来按下免提,diàn huà那头就传来个陌生的男声,语气还算温和:“施琪你开下门,我给你送钱!”
“开门!”仇剑偏头,对手下的人说。
门打开,是舒岳阳的助理陈品!
他一阵正装拎着皮箱站在门口,探头笑着说:“刚好有xiàn jīn,就给你先送过来,这些是?”
“进来!”仇剑说。
陈品拎着皮箱,站到仇剑面前伸手,客气的说:“陈品,请问老板尊称?”
“你他妈甭管我称什么,既然你带钱来了,那就赶紧拿出来让兄弟们点点。”仇剑伸手就要去拿xiāng zǐ。
陈品的皮箱往回一缩:“不好意思老板,这钱是我借给施琪的。”
“她欠了老子钱,这钱是用来还债的!”仇剑指着借条,说。
“噢,原来是仇老板。”陈品捡起借条看了看,不卑不亢的说:“可我没有在这欠条上,找到施琪的名字呢?只看到有个施秋凤?”
“你他妈来找茬的是吧?”仇剑怒得起身,凑近了拎起他的衣领。
陈品连忙仍下皮箱举起双手,说:“仇老板,我可没这意思,只是在江湖上,欠钱找债主这点道理我懂。再说,仇老板大老远从成都跑来s收债,是不是还没有拜过s的码头?”
“你”仇剑瞪着陈品的目光慢慢挪开,松开他往前一推:“谁啊?”
“陈品,远扬集团舒岳阳助理。”
仇剑愣了下,挥手招呼兄弟们:“走!”
“仇老板慢走啊,明天有空,我为兄弟们接风。”陈品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
我忙不失迭的冲进厨房看施炀,拖拉拽折腾了半天,他都缩在角落不肯起身出来。最后看实在不行,陈品给唐天怡打了diàn huà,让他来看看。
唐天怡给施炀注射了安定,我揪心得想死。
他安慰我说:“施炀这种情况,安定是难免的,与其让他醒着被刺激,不如好好睡觉。”
“唐医生,你知道哪儿有治施炀的医院吗?”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个师兄,他专攻的就是自闭症,明天我帮你咨询下他。”唐天怡说完,又开始跟我道歉:“对不起啊施琪,这件事我办得确实不厚道,但我的初衷绝对是为了我和你。”
我其实后来对唐天怡,就没那么恨了。我们都算是被人牵着的木偶,有时候方向到哪,还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
“没事,都过了。”我问唐天怡:“是你给舒岳阳说了我的事?”
“嗯,不过楚总回来了,舒总跟他一起,没空来。”
原本已经快要平息的情绪,瞬间又被提了起来,紧张的问:“那宋婕呢?”
“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