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东安皇朝境内，无论蒙学、县学、州学、府学，一年有四个假期，除寒暑两假外，南方夏收、秋收各放假十日，北方秋收放假十日，还有融雪时放的十日冬末假。</p>
郭纯在县学已近两年。暑假的一日，他对父母说，和李飞熊几个约好了，一起去展州玩，李飞熊爷爷、大伯等在展州有大宅，晚上有地方住。父母应承后，郭纯来到驿站，没多久，李飞熊、段乐、梁瑞、钟城相继也到了。五个人乘马车到了展州。</p>
他们却没在展州城内逗留，而是直奔海边的一个码头。年龄渐大，少年的心也野了，极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展州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海湾，海湾的外围，散布着一些岛屿。五名少年正是想去岛上玩玩，不拘哪个岛。</p>
码头边，大大小小的船只泊得密密麻麻。他们前去问询，恰好有艘船要回楠珊岛，要价较便宜，只需50枚铜元，便说好了。五名少年当中，梁瑞年龄稍大，稳重点，少年们合了钱，交他保管。这是艘浅海捕鱼的渔船，舷较高，不大，可载十多人。有帆，此刻降着，用橹划动。船上是夫妻二人，卖了鱼，要赶回渔村。</p>
船渐渐驶出港口，海面渐宽，少年们的心胸也随之放宽了许多。他们都到过海边，却是第一次坐船出海，难抑心中的激动。浪不大，船上一摇一晃的，五名少年在船头坐成一堆，看船头犁浪，船尾白湍向两边扩散，直呼过瘾。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海的味道，捎来海的神秘，让他们对此行都满怀期待。</p>
渔船升帆行驶，不到两个时辰，就靠了岸。这边是个小码头，人很少。船家送他们上岸后，就往离此不远的渔村去了。</p>
楠珊岛，在展州附近众多岛屿中算是大的。据船家说，岛上有片草场，养有军马。这边靠内海，海边浪小，沙滩不广，少年们便向前走，欲橫穿楠珊岛，到另一边，看海阔天远，白浪逐沙滩。</p>
楠珊岛上，地势平展，有少许丘陵起伏。他们越往前走，草越多越密，便如铺了一张大大的翠绿绒毯，与天上的蓝天白云相映衬。他们心情好，脚步轻快，不多会，就听见马儿的嘶鸣声。看来，真有个军马场。快走，快走，看能不能寻匹马骑来玩玩！少年们招呼着，加快了步子。</p>
南方马不及北方多，个头也矮些，然而骑与射，是少年必学的内容。县学专门养了十几匹马，供学子练习骑术，可僧多粥少，轮一次不知要等多久，场地也不够宽敞，驰骋起来难免受限。郭纯稍好些，父亲营里有几匹马，作传令之用，不时可借来骑骑。</p>
马蹄声声近了，一群马约三十余匹，小跑着在前面穿过。一名老军骑在一匹光背马上，跟在马群后面，看不出是七、八十岁，还是过百岁了，身上是半旧的皮甲，头发、胡须乱糟糟的，看那身形倒也健硕。他口里哼着小曲，腰边挂着一只大葫芦，不时放嘴里抿一口，咂咂有声，想必是酒。看他满脸的陶醉样，大约觉得小日子过得不错。</p>
一名快乐的喜欢喝酒的老军，看样子对人挺好，也容易糊弄。几名少年便跑上去，打招呼，有叫“老伯”的，有叫“老爷爷”的，郭纯叫“老哥”叫顺了口，随口叫了出来。听在老军耳里，分明对“老哥”感冒点，笑对郭纯说：“爷爷年纪大了，干嘛叫我老哥？”</p>
郭纯见机，哪会改口？答道：“老哥年纪大点，精神好着呢！况且军中一般不按辈份叫的。”的确，在军中，除非世交，一般不会把对方叫大一辈，一则无论军职大小，均为同袍，二则把人叫老了，升迁还有望吗？</p>
老军笑得更欢，点头道：“你也是军中子弟？南方军？”</p>
“父母以前都是，现家父改隶厢军了。”</p>
“那也算，有什么事，想老哥做的？”一伙少年嘴这么甜，必有所求。老军见得多了，哪会看不出？</p>
“没别的，就想骑会马。”少年们指着前面的马群。</p>
“这个简单！”老军口中呼哨一声，马群折返，在前面不远处停下。</p>
在军中，千里马一般用来拉辎重，供驱策之用的多为万里马。千里马日行千里是真的，万里马则日行三千里以上。而万里马，又分为普通的万里马、三万里马、六万里马、九万里马。三万里马比普通的万里马，雄骏异常，日行五千到八千里。六万里马，就是名种了，多为纯血品种，极为难得，日行过万里，真正当得起万里马这个称呼。九万里马，每一匹拉出来，都是名驹了，日行万五里以上，才配称九万里马。</p>
千里马、万里马是驯养的，不与妖兽等同，只有天生天养的野马，才以妖兽的等级称呼。不过不妨拿来对应一下，千里马自不如妖兽，普通万里马已不惧寻常1级妖兽，可对应1、2级妖兽，具体要视自身的基础、灵性及训练的程度。三万里马，对应的是3、4级妖兽；六万里马，对应的是5、6级妖兽。九万里马，对应的就是7、8级或以上的妖兽了，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丹大高手。至于还有没有超过九万里马的？或许野马群中有，有的野马王等级更高得离谱，那是另一个范畴了。</p>
郭纯认出，马群里一匹普通万里马都没有，最次的也是三万里马，还有几匹纯血的六万里马。可见楠珊岛上这军马场虽不大，档次却不低。郭纯两、三岁时，就被父亲抱着，骑过三万里马、六万里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须知军中斥候的配马，最次也要三万里马。</p>
郭纯却没认出，老军骑的那匹马，虽瘦骨嶙峋，马毛脱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却曾闯下过赫赫威名。</p>
那时，它身上青色的皮毛如缎，白色的斑点如雪，脚下快如奔雷。如蝗飞箭，常被它甩在身后；四蹄腾空，数丈高的城墙可一跃而上。即便是数十丈宽的山涧，也阻拦不了它的脚步。</p>
那时，它何惧前面盾如山，矛如林，只管奋蹄狂奔，与身上的骑士一道，一往无前。两将对垒，敌马常被它踢得当场倒地，吐血而亡。笑话，就算7、8 级的妖兽也当不起它奋力一蹄！</p>
那时，它的尊号为“青骢无敌神驹”。如今，它牙口稀松，膘也掉了，原来的高大、剽悍、神骏不再，在不识货的人眼里，沦为普通马之流。</p>
尽管岁月无情地流逝，辉煌的日子已遥远，可它身上流淌的珍稀而高贵的血脉，它的铮铮傲骨，它那不屈的双眼，依然表明，它真真切切是一匹——九万里马！</p>
</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