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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郭纯急得团团转,黄堪喜灵机一动,小声说:“这地方我来过,林里有个废弃的小屋,会不会藏在那?”</p>
有可能!反正有目标,总好过像盲头苍蝇一样。接着,黄堪喜带路,郭纯紧跟着,在林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郭纯心焦,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p>
突然,黄堪喜示意,就在前面了。两人伏下身子,猫着腰,借林木的遮挡,向前摸去。</p>
林中有片空地,铺着厚厚的野草,草地后面就是废弃的小屋。郭纯和堪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离小屋约四十步远。淡淡的月光下,草地上可以看得清楚,小屋遮掩在阴影中,影影绰绰的。</p>
只片刻,黄堪喜张大了嘴巴,郭纯瞪大了眼睛。小屋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月光下辨出,正是“李老实”!</p>
深夜里,一个人跑到这山林,在隐蔽的小屋中,做的勾当,不言而喻。郭纯本想等“李老实”走了,再进去查探。如“阿妹”真在里面,就救出来,一起去找大人,再捉“李老实”。可没想到,黄堪喜一下子跳了出去,大约是太激动了,没按捺住。郭纯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也跟着走出去。</p>
黄堪喜跳到树的外面,手指着“李老实”,大声叫道:“‘李老实’,你在这里干什么?”</p>
“李老实”真的想不到,这会还有人来。他起初张皇失措,可看清是两个小孩,忙装作被吓了一大跳,手捂胸口,责怪道:“什么鬼东西,吓死人了!”</p>
“李老实”边说,边向前走了几步,郭纯一把拉住想往后退的堪喜。“李老实”停住脚步,还一边嘟囔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两个小鬼头干嘛躲在那里?”</p>
郭纯见他东张西望,便说:“我们跟着几个兵大哥走到这里,到树林里撒泡尿。”</p>
“李老实”脸上惊疑不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走。树林里有蛇,快出去吧,不然兵大哥走远了。”</p>
郭纯随口应道:“我们在找人。对了,‘李老实’,你见到吗?”</p>
“找人?找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p>
郭纯见他装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暗道:晚饭前这事就传遍了附近,后来军士和衙役都来了,大肆搜索,这么多人,如此大阵仗,你什么都不知道,骗小孩呢。早早就睡,还不是为了深夜来此勾当。</p>
郭纯想他快点走,好进小屋查探。可他们不走,“李老实”哪里肯走?</p>
“李老实”转转眼珠子,以颤抖的声音说:“这小屋里停放过死人,是隔壁村的四叔公,在野外被妖兽咬死的,那个惨,手脚都咬没了,肚子开着一个大洞,全身都是血。”一边作势要走,“反正我是不敢留在这了,一起走吧。”</p>
黄堪喜插嘴道:“我们才不跟你一起走。”</p>
“李老实”嘻嘻笑了起来,“怕什么,我是好人呀!”“李老实”本来笑起来难看。在这月光下,他的笑脸甚是瘆人。</p>
黄堪喜不自觉地退了一步,露出手里的柴刀。不知何时,他已经取在手。面对拐人的“李老实”,他还是有些紧张了。</p>
“李老实”夸张地叫了起来:“唷,你手里干嘛拿着柴刀?”</p>
郭纯也退后了,一边说:“柴刀算什么,兵大哥还带着大刀呢。”</p>
“李老实”步步紧逼,“你们退什么呀?都说了,我是好人嘛!”他的声音,嘶哑中透着尖利,让人心中直发毛。</p>
郭纯见情势不对,干脆一拉堪喜的手,转身向树林里跑去,喊道:“兵大哥,等等我们。”</p>
“李老实”在后追来,“别跑,等等我呀!”</p>
郭纯侧头看到,“李老实”的手里多出了一支大木棒,应该是藏在储物袋里的。这架势,是要撕破脸了。自己这边就一把柴刀,靠近了可不是对手。</p>
只有跑了。可越跑,背后的脚步声越近。“李老实”跨一步,差不多等于他们两步了。</p>
看看相差十来步远了,郭纯一拉堪喜,分别躲在两棵树背后。</p>
“李老实”喘着粗气,拎着大棒,一步一步逼上来,嘴里说道:“跑呀,干嘛不跑了。”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老天要让我发达,你两个虽然大了点,还是值不少钱的。”他的笑声,像夜里的猫头鹰一样。</p>
郭纯由树后闪了出来,手里端着手(、)弩,冷冷警告道:“别上前了,再走一步我就射了。”又补充道:“你在村里见过我射手(、)弩的。这么近,要射你心口,不会射中肚子。”</p>
见“李老实”犹豫着停下,郭纯急对堪喜说:“点火,烧树。”</p>
堪喜掏出火折子,鼓腮一吹,着了,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点着,然后去点旁边的大树。可一时半会,树点不着。</p>
“李老实”大急,喝道:“兔崽子找死!”冲了上来。</p>
“嗖!”郭纯一扣弩机。他毕竟还是少年,只瞄准了“李老实”的下半身。</p>
“李老实”跑动中“哎呀”一声,小巧的弩箭钉在他左大腿的外侧。</p>
这支弩箭只是入肉,“李老实”虽疼,却仍能跑动,他也不拔弩箭,继续上前,步子有些一拐一拐的。这时,他又听见冷冷的声音:“我这弩是连发的。”</p>
“李老实”立时不敢动了。</p>
另一边,经过几番努力,黄堪喜终于把大树点燃了,火势越烧越大。</p>
郭纯见“李老实”脸上挣扎,叫道:“堪喜,过来!”</p>
黄堪喜跑过来,郭纯继续端着手(、)弩,说:“他要敢动,你射眼睛,我射肚子。看他敢动!”堪喜装上石子,拉开了弹弓。</p>
整棵树都烧了起来,火噼里啪啦的,向挨近的树蔓延。火光中,两名少年和一名成年人对峙着。</p>
又烧了一会,郭纯观“李老实”的脸色,知道他要下狠心放手一搏了,突对“李老实”侧后说:“兵大哥,你总算来了。”</p>
“李老实”扭头去看。郭纯一扣弩机,一支弩箭正中“李老实”的屁股,疼得他弹了起来。</p>
“李老实”转身扑来,恶狠狠地喊道:“小子,你诈我!”</p>
回答他的是堪喜的弹弓,射得急了,“李老实”又在动,没中眼睛,正中额头,顿时鼓起一个大包。</p>
郭纯又射出一支弩箭,射的是右大腿。弩箭透骨而入,“李老实”打了个踉跄。</p>
“李老实”嚎声:“老子拼了!”不顾疼痛,挥舞大棒狂扑过来。</p>
眼看“李老实”就要扑到,郭纯手里亮出一块玉灵符,运功激发。“李老实”脚下突现陷阱虚影,把他牢牢地定住,不仅如此,整个人还要往下陷。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双手向上举起,双腿直往下跪。他的大棒也受到了束缚,手握不住,“啪”的掉在了地上。</p>
“李老实”已是通脉境,郭纯越阶激发正九品中的陷阱符,仅能发挥出六、七成的威力,按说没这么大的效力。可“李老实”本身做贼心虚,更预想不到郭纯会使符,心神错乱之下,忘了运功发力,以致暂时受困。</p>
趁此机会,堪喜弹弓的第二弹到了,这回没让人失望。“李老实”捂着一只眼睛,痛嚎出声。</p>
郭纯一个箭步上去,用尽了全力,在他肚子上猛地擂了一拳,“李老实”的身子弯成了虾状。堪喜也上去,用柴刀的刀背在他后背上一顿乱砍。“李老实”缩成一团,倒在地上。</p>
陷阱符的虚影持续了一会,就要散去。郭纯捡起大棒,拉着堪喜退后,在十来步远的地方,又用手(、)弩和弹弓对准了“李老实”。</p>
“李老实”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一边说:“老子不活了。”一边还要扑上来。</p>
树梢上,传来一阵衣袂刮风声,一道身影飘然降下,正是郭纯父亲。修炼打通百会穴,迈进气合境,人全身气机合一,就可以练轻功了。郭纯父亲已进入藏穴境,轻功自不在话下,当然,要想“凌空虚渡”,还有一大段路要走。</p>
“跪下!”声音威严慑人。</p>
“李老实”尽管脸露不甘,也只得跪了下来。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拼不过,差得太远了。</p>
郭纯父亲一刀一棵,把烧着的树砍倒,踢到空地当中,让树继续烧完。</p>
几名军士赶到,把“李老实”五花大绑。郭纯等人在小屋里找到了被绑着的“阿妹”,人没受伤,只是惊吓过度,让人扶着慢慢走。路上遇到赵主事和衙役,把“李老实”交给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着火把、灯笼,走回村落里。</p>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突然,“李老实”“噗通”跪了下来,“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他额头上本就有个大包,这时更显血肉模糊。</p>
“李老实”哑着声,开始数说自己的不幸。穷、没钱、娶不起媳妇、没人看得起、到处受欺负……</p>
有些是实情,有些在夸张,怎么煽情怎么讲。总之,就是个可怜虫!</p>
临了,又是几个响头,央求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他连番求饶,继续磕着头。</p>
一些村民听了都在点头,有几位大婶、小媳妇都在抹眼泪了,有人在替他求情。</p>
郭纯和黄堪喜扶着“阿妹”走到这里,见此情形,气都要炸了。</p>
黄堪喜跳了出来,指着“李老实”,喊道:“和我们打的时候,不见你说可怜!”他指指“阿妹”,“绑了人,还想绑我俩,要拿我们去卖钱,又不见你说可怜!”再狠狠地指着“李老实”,“拿大棒子砸我们的时候,还不见你说可怜!”堪喜比较激动,最后跳着脚在喊:“被捉了,才说可怜,迟了!”</p>
郭纯也忍不住呵斥道:“可怜?究竟谁可怜?拐走了‘阿妹’,祥婶也不用活了。‘阿妹’日后不知落在谁人手里,可母亲没了,成了孤儿,不可怜?你说声可怜,就可以逼死一个人,让一个人生死握在不相干的人手里。你一句可怜,就可以让别人家破人亡!你可怜?你想过别人的可怜吗?”</p>
少年的声音清脆,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李老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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