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主夫妇离开了医武厅后,走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馆主夫人忽然开口,温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那个王秀,放水了。”
“很明显。”馆主点头,“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品鉴台不是普通的比武擂台,它用于品武鉴人,上品鉴台者皆要接受武功和品格的双重鉴定——上台就意味着受人质疑,自然没人愿意上品鉴台。”
馆主夫人低声笑道:“原来你还没忘啊。”
“什么意思?”馆主一怔。
“上品鉴台可是你提出的,以你的性格,正常情况下,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馆主夫人摇了摇头,“这样做,王秀固然逃过一劫,而欧元得益更大。但一个刚入馆且还没通过意志测试的陪练,怎么会得到馆主的另眼看待?恐怕不少人都会猜测,杨衍与我相交甚密,是我和你说了好话,才会导致如此。”
闻言,馆主眼含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我的无心之举会给夫人的名声造成损失,请夫人原谅。”
“你我一体,我损失名声倒无所谓,你身为馆主,可不能再轻易做出有损威信的事情了。”馆主夫人摆了摆手。
馆主略显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个欧元是老祖说的那个‘欧元小伙子’吗?”
“我只知道,这个欧元不简单。”馆主夫人双眼微眯,似在回想着什么,“刚才欧元出手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恰在那时,王秀的气势从巅峰瞬间跌到了谷底。”
“这么说来,王秀或许只是顺势放水?”馆主若有所思,“杨衍这姑娘身上的秘密不少,能被她选为助理的人,果然也不简单……”
馆主说着,下意识地捏了捏拳,胳膊上的肌肉一鼓一缩,竟发出一阵滚雷般的筋骨鸣响。他想了想,很快下了决定:“既然已经不小心表现出了偏向,那我就索性再偏心一回,试试欧元的能耐。”
馆主夫人听出了丈夫话中的含义,有些惊讶:“你想让他直接学习那门陪练功夫?”
“反正那门武功早已被束之高阁,根本没人练,试试也好。如果他真像老祖说的那样,对数学的实际运用有着独到的理解,说不定能练出一些名堂……”馆主笑了笑,“你也知道,‘规则计划’还缺一个核心。”
“他不会感激你的。”想起那门武功的修习方式,馆主夫人怜悯地摇了摇头。
忽然,馆主脸色微微一变:“又放跑了部分高等天魔鸟,恐怕接下来还会有‘三次逢魔’!”
“这事有些蹊跷啊……”馆主夫人蹙眉。
……
一夜过去,就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之际,杨衍和欧元终于走出了医武厅。
“好累……”欧元跟在杨衍身后,有气无力地喃喃着,“通宵做了一晚上的工作,总算能休息了。”
“自‘打败’了王秀后,你不是一直都挺兴奋的么。”杨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仿佛一晚上的工作也没能给她带来丝毫疲累,不过若是细看,还是能从她的眼角眉梢之间看出一丝倦意。
他哪里是因为打败了王秀而兴奋?
“我又不是傻子,王秀明显放水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胜利’,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欧元失笑。
说起来,那个王秀还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刚开始为了揍欧元一顿,即使在话语上被套路了,也要拆掉灵翼;后来为了不上品鉴台,立场竟然说变就变,一下子就来了个故意放水认输。
叛徒往往比敌人更可恨,作为强出头的“翼行者代表”,他的行径却令众翼行者们输了赌约。欧元现在还记得,被迫拆掉灵翼之时,那些翼行者伤员脸上的神情——那是对王秀的鄙视和愤恨。
杨衍挑眉:“那你为什么还兴奋了一整晚?”
欧元无语,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发现了意识空间的重大功能,兴奋是自然的。
实际上,他现在也挺兴奋的,但不是这具身体——小黑屋里的战体元灵就跟磕了药似的,至今仍在孜孜不倦地尝试着“造物”,毫无困倦之意。
而在元灵一整晚的努力下,此时意识空间中堆放着大量“记事本”,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白的,随时可以把想要记忆的信息记录上去。只有两本已经记录了不少信息,其一为《医武师》,其二为《翼行者》。
毫无疑问,这两本里的信息都是这一晚上所获得的。
除了“记事本”之外,由于计算器计算机之类的复杂玩意儿暂时弄不出来,元灵便弄了一个算盘,打算让李宇上网学习一下“珠心算”。
至于“视野屏幕”方面,他弄了一个“坐标系”覆于其上,虽然还不完善,但也导致欧元现在看什么都带着数字,简直就跟个机器人一样,别提有多科幻了。而他将其命名为“量天目”,颇有一种霸气的玄幻风格。
“你现在还不能休息。”杨衍的声音拉回了欧元的思绪,“我现在要带你去进行意志测试——这是陪练必须通过的测试。”
“我才通宵了一整晚,现在就要立即进行意志测试?”欧元既错愕又紧张,“我听李福全说,陪练的意志测试很难的,我就算以最好的状态应对,也不一定能……”
“你太小看自己了。”
杨衍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欧元,“上次天魔鸟夜袭,你以本体之身,与一只天魔鸟几乎拼了个同归于尽,在那等重伤垂死的情况下,靠着强大的求生意志顺利醒来接受治疗——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些?”
欧元微怔,在他自己的感觉中,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段时间正好是他不受控制地频繁“切换”期间,濒死求生的感觉几乎都被切换掉了,能醒过来好像和求生意志没多大关系。
不过经杨衍这么一提醒,他也顿时醒悟过来——自己确实不是“常人”,有哪个“常人”能让三个身体的意识空间重叠,实现“跨界沟通”?既然不是常人,意志方面自然也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见欧元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杨衍继续迈开脚步,带着欧元在武馆内东绕西绕,往意志测试厅走去。
将欧元带到意志测试厅的门口,杨衍转过身来:“我还要回医武厅准备‘加试’的事情,你通过测试后再来找我。”
欧元看了看杨衍走远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紧张,而后才推开了门。
推门进去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厅室中唯一的身影。那是一个两米多高的魁梧大汉,身上穿着贴身的蓝色劲装,凸显出强健的肌肉轮廓,头发如钢针般根根竖立,看起来彪悍十足。
“馆主?”看到这个昨晚才出现过的身影,欧元有些愕然。
陪练的意志测试难道都是由馆主亲自坐镇的吗?还是巧合,刚好轮到了馆主?
馆主开门见山说道:“规则很简单,只要你能有一次躲过我的出手,或者使我后退一步,测试就算通过。”
这是哪门子意志测试?欧元有些摸不着头脑。
“意志测试,开始!”
咚!
话音和一声震响同时落下,欧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之前还在三米开外的馆主此时就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馆主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本能防御反击意识太差了,看来昨晚真的是王秀放水……”
虽然知道王秀放水是事实,但欧元听到馆主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服气——刚才馆主是先绕到了他的视线死角处,而后才冲了过来,所以他没看到……他昨晚新研究出来的本事还没派上用场呢!
欧元正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见馆主跺脚震地,又发出咚的一声响,而他感觉脊背一麻,莫名地失了力气,竟没能跳起来。
“对劲力的使用如此差劲……你劲力入门了吗?”馆主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能凭空打出脆响!”欧元瞪眼,越发不服气了,话刚出口,就猛地一个驴打滚翻身滚出去好几圈,连忙站了起来。然而他才刚站起来,就发现馆主也如影随形地到了自己身前,一掌似缓实快地朝着自己胸前拍来。
欧元连忙出手格挡,却见馆主这一掌毫无征兆地拐了个弯,绕过了他防御的双手,按在了他的小腹上。
“呃!”欧元捂着腹部坐倒在地,感觉仿佛有一股气闷在肚子里出不来,难受得额上冒汗。
馆主皱眉摇头,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对变招的格挡能力也不行……”
欧元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刚才在馆主将要变招的一瞬间,他已经通过“量天目”看出了运动轨迹的变化,但身体反应跟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拍在自己小腹上。
馆主又突然出脚横扫向欧元,欧元下意识地往后躺倒,却见馆主再次半途变招,改扫为挑,脚尖插进欧元背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一脚将他挑飞出去几米远。
欧元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却不感到痛苦,反而感觉肚子里那股“滞塞之气”被震散了,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
“对劲力造成的身体滞塞也不会自我调整,还要我出手帮忙……”馆主面色严肃,“陪练应该具备的素质你都不及格,你确定要当我们红正武馆的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