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姜浩与欧阳的生死战已经过去六天。
姜浩站立在内门最外的一座山峰崖头,寒风刺骨,乱发飘舞,秋叶飘零。
这六天里,姜浩想了很多,心里总有着一股怨念,更有着不屈。
他恨,恨这天地,恨这红尘,恨世事无情,恨这人心向背,恨他自己。
“修炼,何求?长生,何有?”
姜浩眼神涣散,对人生充满绝望,没有背景的他,将如何立足于天地间?
或许今日受辱的是他,明日就是他的亲人,他的母亲。
姜浩缓缓抬头,凝望天空,苦涩的声音透露着心寒:“匹夫无能,何必长存?你这天有何用?我……又有何用?”
夕阳西下,姜浩感觉很累,修炼界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他想回家,想那个单纯的村庄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山间,一个头戴斗笠的柴夫挑着一担新鲜的木柴,走在下山的路上。
柴夫悠扬的歌声四处飘荡,好不欢快。
见到一个少年立于崖头,柴夫将木柴一扔,急急呼唤:
“少年儿郎莫要想不开,人生美好,岂不可惜?”
姜浩闻言转头,看着柴夫,露出一个苦笑,他不是来自杀的,却也想过,或许一死百了,不也很好?
“老伯,我不是想不开,谢谢您。”
姜浩对着柴夫一笑,语言凄苦。
柴夫闻言大呼一口气,点了点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老头子我见多了跳崖的人,还以为……,不是就好。”
姜浩所在的崖头比柴夫那里高出不少,低头看着柴夫:“老伯,这里经常有人跳崖?”
柴夫也不着急了,一屁股坐在一块白石头上,拧开酒壶喝将起来,叹了口气:
“老头子是这山下的百姓,靠砍柴为生,常年路过于此,见过不少跳崖的人,他们与你年纪相仿,都是青年年华啊,可惜,可惜了。”
姜浩有些吃惊,转头看着这万丈高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悲意:“他们为什么要跳崖?”
“为什么?”柴夫摇头叹息:“因为世事险恶,人情冷暖,受不得这份罪,尊严被践踏,人格被侮辱,心性不稳,一心求死。”
姜浩愣愣看着崖下,重复着柴夫的话:“世事险恶,人情冷暖,尊严践踏,人格侮辱,心性不稳?”
姜浩转身看着柴夫,尽显凄然:“老伯,人世无情,尊严扫地,人格尽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柴夫看着大地,有些出神,惨然一笑:“人啊,就是这样,居于小节,局限自身,心中无乐,如何看破?”
姜浩低头沉思老者话语,抬头问道:“老伯,心中有乐,便能看破?”
柴夫也看着姜浩:“此乐非一乐,乃万乐,乐……并非自欺欺人。”
“那何为乐?”
“心中所喜,脑中所求,快意也。”
姜浩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迷蒙了许多,他再次问道:
“尊严践踏,人格尽焚,乐在何处?”
柴夫拧上酒壶,起身挑柴,大笑道:“哈哈哈……,尽情释放,心中所喜,找回尊严,脑中所求,人格纳新,乐在其中。”
柴夫说罢,挑起新鲜木柴扬长而去,悠扬欢快的歌声远远传来,飘荡在夕阳中。
姜浩看着这一幕,自言自语:“尽情释放,心中所喜,找回尊严,脑中所求,人格纳新,乐在其中?”
抬头看着天空,姜浩突然明悟,留给自己一个微笑。
“姜浩,你是否看破?世态炎凉,人心本就如此,既然这般,何须理会?我明白了。”
姜浩转头寻找柴夫,却已烟消云散,仿佛不曾有过,对着柴夫离去的山道深深一拜。
姜浩抬起轻快的步伐,下得山去,尊严,是自己找的,不是求来的。人活着,就为一口气。
他姜浩今后要找回尊严,活得潇洒,这一切在这个世界来说,想要实现,只有一种办法——强大!!!
只要你足够强大,尊严自然而来,拳头就是一切硬道理,不服不行。
姜浩回到院子,看着忙着筑建竹屋的雪一凡与韵儿,对着他们淡然一笑,伸手帮忙。
两人愣愣看着姜浩,有些不知所以。
天明。
灵道宗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则往事。
灵道宗宗门外,一个邋遢的中年手持酒壶,饮了一口酒,眼中有着不舍,似乎想要记住这个宗门。
正是灵道宗数任大长老——灵道!!!
灵道宗大殿之上,许多长老聚集,一个中年尽显朴素,却是不怒自威,坐在宗主之位上,神情恍惚。
此人正是灵道宗现任宗主——灵昊!!!
整个大殿没有人说话,眼中皆有着无奈。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一个老者摇头叹息道:“灵道虽然行事极端,人神共愤,可是他如今离去之后,青三宗等宗门况怕要乘机刁难我灵道宗了。”
此人话语一出,所有长老皆是低头不语,心里思绪万千。
灵道宗别看安静如常,其实暗藏危机,与灵道宗敌对的势力不少,乃是日积月累的仇恨,在很久以前就有了。
“灵道守护宗门五百余年,履行了诺言,如今他要离去,我等自当为他践行。”灵昊无奈道,眼中也有着不舍。
只有他们这些高层知道,灵道的身份,灵道的故事,都是一个悲剧。这是他欠灵道宗的,也是灵道宗欠他的。
今天是灵道回来的一天,所有长老都接到消息,赶了过来。或许这一次,灵道将成为灵道宗的历史了,他要去的地方,灵道宗去不起。
灵道没有飞行,而是从灵道宗山下,一路观望,五百年了,多少有些记忆,感情深厚。
抬步进入大殿,一众长老与灵昊都是起身,有些伤感。
可灵道却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你们这是干嘛?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人到这么齐?”
灵昊苦笑,都要走了,还是这幅模样。
“灵道,你就别装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有你灵道在,出不了大事。”
一句有你灵道在,出不了大事,饱含了多少回忆?
灵道不在懒散,也是真情流露,拧开酒壶,喝了一口酒,看着大殿四周,慢慢道:“我的承诺履行了,也该离去了,苍茫山有许多这些年的战利品,够灵道宗御敌了,你们派人去取吧。”
说罢,灵道转身离去,留给灵道宗一众长老一个背影。
听着灵道的话,灵道宗所有人一愣,难道灵道这些年做的所有……人神共愤的事,都是为了灵道宗?
还有他的三个弟子,也是为了灵道宗?
灵昊等人看着逐渐模糊的人影,心情有些沉重,究竟是灵道欠灵道宗的,还是灵道宗欠灵道的?现在看来,是灵道宗欠他的较多。
一个承诺而已,即便灵道不理会,灵道宗也只能干瞪眼。
而天下的人只看到灵道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另一面。
直到灵道离开,一众长老中的林长老才长出一口气,他本以为灵道会就此离开的,所以那天在生死台上才会如此霸气。一切不过是巴结神武宗而已,因为灵道离开后,灵道宗将风雨飘摇,他得找一颗大树。
谁知道昨天收到灵道还要回来的消息,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灵道又围着灵道宗走了一圈,感慨万千,他甚至有些不舍,不过由不得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三个弟子撑不了多久了。
“姜浩?我怎么差点把他给忘了。”
灵道找了一个弟子询问姜浩的住处,得知地点后,径直走向雪一凡的住所。
他要找姜浩,问一下他,那个吸纳之法还能不能更完善?
得知灵道回来,整个灵道宗都有些压抑,姜浩是他的弟子,众所周知,生死台上一幕,众人还记忆犹新。
不知道灵道知道了又会作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所有人很默契地闭口不提,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雪一凡的住所。
雪一凡与韵儿手里拿着一个馍馍,坐在一旁看着姜浩忙碌,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韵儿,小浩没事吧?”
雪一凡问韵儿,韵儿也答道:“我看玄乎,整个人跟变了似的。”
雪一凡想了想,点点头:“嗯。。。感觉……乐观了,也更勤奋了。”
“嗯。”韵儿也这么觉得。
“可是……。”雪一凡话锋一转:“小浩昨晚一直没睡,拼命修炼,白天还跟我们筑建竹屋,他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想起生死台上的种种,两人都是为姜浩担心,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不见得能承受。
姜浩将一根竹子搭绑好,回头看着两人,眨巴两下眼:“你们吃好了没有?快来帮我,不然我今晚又要跟韵儿挤一宿了。”
两人立刻起身,不管怎样,姜浩没有死去活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姜浩欢快的背后,生长了一座冰山。姜浩将是以后那些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的背景公子……的噩梦!
两人起身正打算走去,却是听到一个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姜浩?姜浩?我的好徒儿?你在哪里呢?为师看你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