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煎药味呛鼻而来，这是一间老旧房子，两扇木门微微敞开。里面陈设简单，对门正中便是一黑色木桌，倚墙放置，墙上挂着一幅“济世救民”的字画，桌上摆了一粗布枕，其下躺着一只黑猫，左右各是一黑木椅。</p>
“哥哥姐姐，这里便是郎中家。”狗蛋喜道，当先跨门而进。</p>
“黄爷爷，黄爷爷，在家么？俺带大哥哥来看病。”狗蛋刚进门便高呼起来。</p>
“在家呢，你这毛孩子，大呼小叫的。”慈祥的声音从屋内缓缓传出。</p>
不一会，一古稀之纪的老者笑吟吟走出，身穿一白大褂，脚着黑布鞋，须发尽白，慈眉善目。年纪虽大，却非老态龙钟，反而步伐稳健，精神抖擞，以鹤发童颜称之亦不为过。</p>
狗蛋跑上前去，亲热地搂着郎中右手道：“黄爷爷，快看看大哥哥。”转头又对姜瑾道：“大哥哥你放心，俺每次发烧都是黄爷爷治好的，可厉害了，是济世救民的活神仙。”</p>
黄郎中抚摸一下狗蛋脑门道：“你这顽皮孩子，胡说八道，也不怕人家笑话。”</p>
显而易见，黄郎中平易近人，狗蛋却是十分自来熟。</p>
柔儿上前一步，敛衽行礼道：“大夫，劳烦帮大哥哥治下脚伤，柔儿不胜感激。”</p>
黄郎中右手作请，姜瑾坐于西首位置，柔儿站其旁，黄郎中坐于东首，狗蛋于其旁。</p>
黄郎中捋了捋颏下白须，问道：“孩子，你脚怎样了？”</p>
姜瑾脑门隐隐作痛，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充斥而来。</p>
“臭老头，你想干嘛？”</p>
“挑除脚筋。”</p>
“不，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啊”</p>
“把这个喝了。”</p>
“不，不，不，这是鸩酒，我不喝”</p>
姜瑾摇了摇头，把斑驳的记忆甩掉，犹疑会沉声道：“争强好胜，与人比武，在下技不如人，不小心便伤了脚筋。”</p>
黄郎中点了点头，蹲下身去，撩起姜瑾裤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道：“这，这并非比武所伤，脚筋已被挑除。”</p>
姜瑾突然怒喝道：“你管我怎伤的，快给老子治好便是，别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p>
柔儿安抚姜瑾暴躁情绪，歉意道：“大夫，对不起，大哥哥近日心情不好，并非有心出口伤人，你千万别介意。”</p>
黄郎中呵呵一笑道：“小姑娘，你倒放心，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虽谈不上看破红尘，但也不在乎此些了。”</p>
顿了会，续道：“不过这孩子的脚伤不单严重，而且瞧其痕迹已有几年时光，肌肉皆已坏死，早已无法医治。”</p>
“啊？”</p>
柔儿脸色一惨，颤音哀求道：“大夫，求求你了，还有没别的法子，你一定要救救大哥哥。”</p>
狗蛋摇着黄郎中的手，焦急道：“黄爷爷，帮帮大哥哥，帮帮大哥哥。”</p>
黄郎中摇了摇头，一声长叹，不再言语，一切尽在无言中。</p>
姜瑾冷冷一笑，其实心中早已料到此结果，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直期盼着最后一线希望，只不过此时破灭罢了。拄起拐杖，朝外走去，柔儿连忙跟黄郎中告辞，追了出去。</p>
狗蛋慌忙道：“黄爷爷，俺也走了，有空再来探望你。”</p>
黄郎中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他自便。</p>
姜瑾心情低落，垂头丧气，漫无目的地走着，只觉人生一片黑暗，前途一片迷惘。</p>
柔儿看着他落寂的背影，难过不已，抢上一步，安慰道：“大哥哥别灰心，我们去东武城试试，或许会有更好的大夫。”</p>
姜瑾一愣，喜从心来，此言极是。贯通整个东域的东武城，自然人才济济，医术圣手想必也多如牛毛，绝非一个红林镇能相提并论。</p>
默默筹划起来，暗道：“时空隧道花费高昂，唯有慢慢徒步过去，也不知得花几个月。不过有上次绕过西域关塞的经验，对此次漫漫征途，倒多了几分信心，反正自己一无所有，除了时间。”</p>
想通此节，姜瑾瞬间觉得心情舒畅，又重燃起希望，哪怕一线生机，自己也得去试一试。转头对柔儿道：“先回去休息一晚，此事得从长计议。”</p>
柔儿见姜瑾恢复精神，也暗暗高兴，欢愉道：“大哥哥，明天又得漫漫远途，先去备点调味料吧，路上总得吃饭。”</p>
姜瑾也不回答，举目四顾，率先走进一家挂着“五味馨香”招牌的店铺。</p>
柔儿甜甜一笑，眉目似月，梨窝浅显，跟了进去。</p>
刚跨进店铺，柔儿便眼冒星光，满目琳琅的调味料，对其而言，犹如天堂，如好武之人无意中得到一本至高无上的秘笈，痴迷不已。</p>
柔儿一向自负厨艺了得，此时倒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不知挑点啥。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犹疑不决。挑来选去，最终也就拿了几味自己熟悉的：盐巴、孜然、辣椒粉与及蜂蜜，皆是一些烤肉配料，毕竟两人路上以烤肉为主。</p>
柔儿双手抱着一堆调味料，小白十分乖巧趴于其头上，将东西摆上柜台，温和道：“掌柜，会钞。”</p>
掌柜约有两百斤，大腹便便，肥头大耳，光秃的头顶，油腻发光。正躺于太师椅上，轻摇打盹。听到柔儿声音，才缓缓睁开，瞧了一眼，嗡嗡道：“盐巴一文，孜然一文，胡椒粉一文，蜂蜜十文，一共十三文。”</p>
说罢便眯上眼，右手抓起葵扇轻轻扇动，继续打盹，丝毫没有待客之意。</p>
柔儿从纳囊取出十三文摆于柜台上，收好调料后，拉过狗蛋，耳语几句。狗蛋颇为兴奋，连连点头，便当先领路跑了出去，柔儿紧紧追上。</p>
“大哥哥，你在这里等柔儿一会，柔儿马上回来。”柔儿的声音远远传来。</p>
姜瑾一愣，不知这小鬼搞什么名堂，也赖得理会，坐于店门石阶，背倚门槛，稍作休息。</p>
一刻钟后，柔儿嬉笑连连地回来，瞄了一眼姜瑾，脸色一红，道：“大哥哥，我们回去吧。”</p>
柔儿没言明买了什么，姜瑾自然也没兴趣问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