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赶回城堡，天色已泛微明，一夜折腾，疲惫不堪，倒头便睡。昏天暗地，不知时日，直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p>
“柔儿，日上三竿，该起床吃饭。”爷爷慈祥的声音缓缓传来。</p>
柔儿慵懒地打个呵欠，含糊不清道：“好的，爷爷，柔儿马上来。”</p>
房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柔儿打了盆水，胡乱冲洗下脸，便赶往大厅。</p>
爷爷早已端坐案前，几味佳肴轻冒白气，碗筷也已摆好。柔儿笑嘻嘻坐在下手位置道：“又能尝试爷爷手艺，真是莫大荣幸。”</p>
爷爷佯怒道：“倒是你这小丫头会偷懒，这一捧，高帽一戴，爷爷这气打不到一处去。”</p>
“爷爷最好了，怎会生柔儿气呢。”</p>
爷爷无奈摇头，拿她毫无办法。</p>
“大哥哥让我朔月携利刃见他，可这利刃从何而来？”柔儿停箸不食，陷入沉思。</p>
爷爷见其古怪模样，不觉好笑道：“小丫头，茶饭不思的，在迷糊啥？”</p>
柔儿见爷爷发问，俏脸一红，灵机一动道：“爷爷，柔儿想学剑法。”</p>
爷爷精神为之一震，颇为兴奋，手捋胡子道：“甚好，甚好，爷爷待此时已久，你这木头疙瘩总算开窍，以你灵根筋骨，最适传我衣钵，爷爷也总算后继有人，免得祖辈艺业，葬送我手，他日黄泉之下，愧对列祖列宗。”</p>
柔儿见其诚真意实，兴趣浓烈，无以为对，愧疚之情尤甚，险些脱口而出，道出实情。</p>
爷爷不断给柔儿夹菜添饭，安慰道：“待会练剑颇为艰苦，吃饱点，免得后继无力。”</p>
柔儿饭量本少，早已饱食，见爷爷如此殷勤，也不好拒绝，只好强忍下咽。</p>
茶饭之后，柔儿清洗碗碟，便随爷爷到练武场。</p>
剑声铮铮，身影缥缈，练武场上，已有不少人在拆招，见师傅到来，忙向前请安，爷爷右手轻拂，让众人免礼。</p>
爷爷端坐“练武场”石碑之下，柔儿正对而坐。</p>
爷爷忽而严肃，气沉丹田，声音郎朗而出：“从今始，汝为吾关门弟子，命姜家十代传人，嫡传掌门，赐名剑柔。”</p>
练剑数十人，单膝下跪，左手握拳抵地，右手按于胸前，俯首低沉道：“吾等誓死效忠剑柔少主。”</p>
寥寥数十人，却声震寰宇，如万马齐鸣，三军宣誓，天地失色。</p>
柔儿何曾见过如此震撼场面，惶惶不安，瑟瑟发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无助望向爷爷，请求解围。</p>
爷爷如若不见，肃然道：“姜家《缠绕剑诀》三十六式，本人驽钝，枉加一十二式，却碍于”话锋一转道：“待你学会三十六式，为师另传你一十二式，与之绝不逊色。”</p>
话音刚落，爷爷已取来两把利剑，一把交予柔儿手中，让其跟随自己舞剑，待三十六式剑法全然演绎完毕，柔儿已经气喘吁吁。她记性本佳，悟性亦高，只是此刻心情烦乱，对武学亦无丝毫兴趣，记得后式便忘前式，一顿功夫下来，十成悟不到一成，一成也弄得似是而非。</p>
爷爷也不气馁，反而心情极佳，和颜悦色道：“今天也累了，明日再练。”</p>
柔儿如蒙大赦，喜道：“爷爷，这剑能赐给柔儿么？”</p>
爷爷讶然失笑道：“喜欢便拿去，也不是珍稀，瞧你这敝帚自珍模样。”</p>
柔儿长呼一口气，心想：“利刃倒是到手，可爷爷误会甚大，将来不知从何解释方好，现今只能见步走步，期盼船到桥头自然直。”</p>
自始至终，众人不动分毫，如雕木塑，悄然无声。</p>
柔儿焦急道：“爷爷，叔叔伯伯们，怎么了？”</p>
爷爷笑道：“你让他们免礼即可。”</p>
柔儿怯生生道：“叔叔伯伯，请免礼。”</p>
众人双手作拱道：“遵命。”</p>
柔儿知道，从今往后，众人心中已不再当她小丫头，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已悄然横隔。轻声叹息，若有所失，携剑转身回房，想离开此地的心绪越加浓烈。</p>
时间点滴流逝，一十五天转眼即逝，童年玩伴也尊敬礼数，态度日益虔诚，唯一不变的，便是对武学依旧一窍不通以及爷爷孜孜不倦的教导。</p>
三月初一。</p>
如往常，糊弄一套似是而非剑法，便回房休息。</p>
柔儿坐于床上，轻拂剑缨，心中惴惴，今天便是约定之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心有所惧。但想到能与朝思暮想的爹娘相会，又窃窃暗喜，此等矛盾心绪，一直折磨到夕阳西斜。</p>
此刻已容不得三思，约定夕阳西下前必须到达禁地，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便来之不及。柔儿匆匆拿起利剑，朝禁地奔去。</p>
赶到禁地洞口，早已气喘吁吁，柔儿举目远眺，只见暮日已经昏沉，仅余一角。来不及休息，焦急冲向洞内，高呼：“大哥哥，大哥哥，柔儿来啦。”</p>
高音隆隆，回声沉沉。紧接着洞内传来一阵亢奋回声：“快，快进来，时间要赶不急了。”</p>
柔儿更是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脚下踉跄，便摔倒在地，右膝鲜血涔涔，也已不及包扎，爬起再跑。</p>
脱困的曙光便在眼前，少年拉扯着铁链，激起阵阵锒铛声，焦急道：“快，把剑给我。”</p>
柔儿慌忙递过利剑，只见少年右手握剑，手腕一翻，利剑便如在其手中灵跃跳动，剑刃旋转飞舞一圈，砍在铁索上。“哐”，扣在手腕的铁链，截然而断。</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笑声如颠若狂，如疯若痴，震得洞顶飞尘簌簌。</p>
少年紧盯柔儿，如豺狼凝视猎物，嘴角轻翘，冷意徒生，杀意已起。</p>
柔儿如见末世魔王，颤抖不已，兼之膝伤疼痛，胆颤力竭，难以支撑，瘫坐于地。</p>
“啪嗒”一声，少年才见柔儿背后缠着两根黄腻怪物，冷笑道：“原来早已备好兵刃，使出来，让老子见识一下。”</p>
柔儿嚎啕大哭道：“这，这不是兵刃，柔儿见大哥哥走路不便，给大哥哥做的拐杖。”</p>
少年冷眼一瞥，果然见是两剥皮树桠，只是风干已久，白皙木质已变得黄腻，看来准备时日已久。</p>
少年冷哼一声，这一剑却是挥之不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