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输给凡人的感觉不好受,我没有像六界众生一样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向你示爱,所以心有不甘恼羞成怒了?上邪,你只是被自己强烈的占有欲控制了而已,你喜欢的本就不是我这个人。”
他渐渐放开了她。
什水蹲下身子,一颗一颗拾起地上的枣子。那些小小的颗粒对她而言,是一颗颗真心,无比珍贵。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一等。凡人又怎样,凡人只要有一双手,天大的事情都能靠自己撑起来。
若撑不住,那便直面死亡。
这样的东西才更可贵,那些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神仙又怎么会懂?
突然头顶想起了男人的声音,先前的怒气已然消失不见。
“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的平淡无奇。”
“还有呢?”
“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养家已经长满老茧的双手。”
最后一颗枣子被拾起,什水起身。
“你觉得自己现在和当初的西棕公主有什么不同?一厢情愿地等待只是徒劳而已。我在人间这一世不过是为了完成一番历练,须臾数年后,便会回到紫金涯上继续清修。将军亦不必对我的人生如此介怀。”
上邪站着不动,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谁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呢?”
“我这个人一向怕惹上什么麻烦。成为你的妻子,天下的女人都会与我为敌,何苦呢?你真的真的很好,只是我恰巧不喜欢而已。”
只是她恰巧不喜欢而已。
西棕在藏经阁透过显宗镜看到这一幕,神情冷漠。
她轻轻垂下了眼眸,连重看着自己的mèi mèi,不知心中所想。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
西棕缓缓睁开了眼睛,施法收起了显宗镜。
“你这么小瞧自己的mèi mèi?”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
“你的眼睛怕是要去瞧瞧御医了。太阳一直是打东边出来的。我只是想看看他会怎么选择而已。”
连重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天哪,这还是我的mèi mèi吗?你连说话的语气都越来越像他了。”
西棕给了人一个白眼,“哥哥也越来越像敏璐公主了,言语之间,有些娘。”
有些娘?
这个丫头!
“你!你的嘴巴真是越来越恶毒了!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哦,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我哥哥来了,前阵儿是谁说的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连重从那刻起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女人大抵是这个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
而她们的怨念一旦起来,便普通野虎猛兽,有着将敌人消灭殆尽的潜力。
自从上次与什水吵完架以后,上邪就变得安静了许多。每天除了种种花,便是种种树。他想着什水的原因是草木,看见这些东西应该会觉得亲切一些。
平常的时间上邪也不再去打扰她,而是与周围邻里来往密切。他认认真真地学习着乡里的习俗,了解这个镇的历史由来,一点一滴。
突然有一天,他终于敲起了那个人的门。
他满心欢喜地告诉什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等到来年院子里的花都开了的时候他变回来。
她问,你要去哪里?
他只是笑笑不语,然后在临走的那一天告诉什水,他还会再回来。
什水目送着上邪的背影,没有挽留。
这一年里,镇上的人对自己很是关照。无论春夏秋冬,她都过得很肆意。没有再经历什么特别的坎坷。
“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啊,你夫君他临走的时候对镇上的所有人挨家挨户地shàng mén走访,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他都能满足我们。还真是神了,不管我们有什么要求,他最终都帮我们实现了。而我们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只是笑着说,多多照顾你就好。”
什水听着街坊邻里的话,只是笑了笑,再没有回应。
冬季,雪花飘满了空中,屋外一片雪白。适时有梅花含苞待放,不惧严寒风霜,独自屹立于院中的角落。
“很美。”
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转眼便入春了。那梅树依然挺立着,只是四周多了几株小草破土而生,似乎是想与它做个伴。
溪水渐渐破冰,时不时有几只蝴蝶飞过。伴着叮咚叮咚的声响,有节奏地跳着舞蹈。
又一年盛夏,院子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飘香四溢。
这一天什水像往常一样去集市上买菜,偶然发现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好像在讨论些什么。
“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下。”
当她挤到了人群的前面,入眼的是上头派发下来的告示。
大体意思是,西罗村的风阳和王二并列高中了头等状元,不久前返乡贺喜。
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会回来……
我要考取功名了,你会等我吗……
回去的路上脚步有些沉重,他们回来了,应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什水,开心一点。
推开房门,她便进了厨房。从桶里舀了些水到木盆里,把菜给洗了个干净。
当她拿起锅盖,发现锅中的米已经煮熟。
“你回来啦?我还剩最后一个菜就做完了,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等着吧。”
他的话说得那样自然,就好像这一年他没有离开过。
什水愣了下神,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乖乖地朝院子里走去。
直到那个人端了最后一盘菜走了出来。
“吃吧。我今天光忙着赶路,饭也没怎么吃,是真的饿了。来,动筷子吧。”
他好像瘦了很多。
上邪夹着几口菜,就着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往日战神的形象。
“你为什么也去考状元了?”
他不以为意道,“我只是想用凡人的方式告诉你,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不是因为我是神的身份,而紧紧是因为我这个人。”
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碗。
“你有想过我吗?”
什水笑道,“有,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不想起你也很难。”
“原来是因为花花草草,不管怎么样,想我了就好。我每一刻都在惦记你。”
“吃饭吧。”
她还是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有那么些许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