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两招相同的涣金指对撞在一处。灵气翻涌，气流激荡，沈羽勉强扯住沈天放的衣襟，这才没有从台上跌落下去。
沈天放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而沈天北却是连退三步，脸色苍白，显然吃了不小的暗亏。沈天放是一个身高七尺的雄武汉子，一头蓬乱的头发，杂乱的胡须，因为宿醉而通红的眼睛，掩盖不住那曾经的逼人英气。
这个落魄的男人，不用出手，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亘立的山峰。
此刻，沈羽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兴奋。惊惧的是，涣金指的威力竟然如此，若不是父亲及时出现，自己恐怕已经死与非命。兴奋的是，父亲竟然有如此的修为，能与执事长老沈天北对战而不落下风。
这一刻，沈羽几乎要落下热泪来。
你们不是说我父亲灵脉尽毁，成为一个废人了吗？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父亲不是废人，不是！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比见到一直被众人看不起的父亲，在忽然间变得异常强大而欢欣激动的事情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沈羽的梦中。
“你，”沈天北胸口一阵剧痛，实在想不通，明明已经灵脉尽毁的沈天放，怎么用出这般威力犹在自己之上的涣金指？
台下沈家众人皆是瞠目结舌、鸦雀无声，做梦也想不到灵脉尽毁的沈天放居然能够力压执事长老沈天北。
啪啪啪。
又是几声清脆的掌声。
青袍青年淡淡说道：“不愧是沈天放，即便是灵脉尽毁，威势犹存啊。”
沈天放目光这才落在青袍青年身上，看到青袍青年身上的青阳宗标志，沈天放冷哼了一声：“青阳宗，哼，不过区区凝脉境八重，也敢到我沈家放肆？”
台下众人一阵惊呼。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竟然是凝脉境八重的强者。
凝脉境八重，这已经是比肩沈家家主沈天南的存在了啊。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凝脉境八重的强者，在沈天放眼中居然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沈天放，不愧是曾经沈家最为耀眼的天才。
只是可惜……
青袍青年没有答话，他身后的灰衣老者上前一步，雄浑的灵气瞬间展露无疑，相隔虽远，沈天放高大身躯也是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沈天放眉头微皱：幻脉境，一重。哼，不过如此。
幻脉境？
沈羽心中一惊。对面这个不起眼的老者，居然是幻脉境的高手。据沈羽所知，沈家之中，也唯有家主沈天南一人勉强达到幻脉境而已。
青袍青年傲然笑道：“现在，我可有资格在你沈家放肆？”青袍青年这番话一出，台下的沈家族人一片哗然，虽然青阳宗高高在上，但这般当面打脸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几个血性男儿已经忍不住高声叫骂，宁愿血溅当场，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
沈天南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青袍青年不要太过火。不料青袍青年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沈天放，若是你当年全盛之时，只有我和莫老两人，绝不敢如此在你沈家放肆，而如今，你不过是废人一个，你能奈我何？”
“金霜镇沈家，又能奈我何？”青袍青年语气极度的嚣张，脸上却是阴沉的冷笑，。
沈羽双拳紧握，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金霜镇沈家的弟子，听到青袍青年这样恣意侮辱沈家，沈羽自是愤恨不已。
沈天放闷喝了一声，说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你是什么人？”
“我？”青袍青年背负着双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叫凌落。家父凌石固。”
“凌落？凌石固？”沈天放脸上一阵茫然，微微摇头道：“没有听过。”
凌落阴柔的脸一阵扭曲，眉宇之间尽是戾气，恨恨说道：“沈天放，当年你闯我凌家，重伤我父亲，这般事情，你居然不记得？”
“这一战后，我父亲形同废人，郁郁而终。你居然不记得？”
“哈哈，”沈天放仰天长笑：“我沈天放一生，大小百余战，对手尽是威能毁天灭的强者，岂会记得一些无名之辈的姓名？”
听到沈天放这般说话，台下沈家众人轰然叫好，沈羽更是热血激荡，不能自已。
凌落狂怒如雷，银牙咬碎，恨不得将沈天放生生嚼碎吞下。
咳咳。
沈天南慢吞吞的说道：“老四，当年之事，我们沈家也有不对之处。现在凌公子不过要你一个赔罪，你又何苦这样呢？”
“赔罪？”沈天放大笑道：“你觉得凌落如此折辱我们沈家，就是要我一个赔罪？我不管你和凌落到底要什么。你们想引我出来，现在我来了。但今天你们任何人想伤害羽儿，都是万万不能。”
现在我来了。
我，沈天放，来了。
沈天放傲然伫立如山，面对强敌，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惶和恐惧。
沈羽望着沈天南那张阴沉似水的脸，忽然明白，什么沈如风，什么涣金指，什么玄阳琥珀，为什么凌落会故意激怒沈天北对自己下如此重手。这些不过都是一个局罢了。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引出父亲出手救自己。而自己竟然蠢得按照他们的计划，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想到这里，沈羽不由得眼圈一红，懊恼不已。
沈天南老脸微微一红，刚想说些什么，凌落用阴冷的如九幽寒风的声音说道：“当然要你赔罪。只不过，你要到我父亲灵位之前跪上七日，然后自尽在我父亲灵位之前。这样，我也许会放过你们沈家。”
听到凌落的话，沈天南脸色变了数变。
沈天放狂笑道：“我沈天放虽然灵脉尽毁，但这一双膝盖还未曾碎了。”
凌落脸色一沉，阴寒的说道：“膝盖虽然没碎，但可以打碎。莫老——”
被称为莫老的灰衣老人一言不发，笼在袖中的双手猛然挥出，一道青色的灵气猛然压向沈天放。青色灵气距离还有一丈，沈羽便已经觉得呼吸不畅，胸口烦闷，心中暗惊，这就是幻脉境强者的实力？心中忧虑父亲是否能够与之相抗，更是恨自己修为低微，不能与父亲共同抗敌。
沈天放狂笑，淡金色灵气凝聚，幻化成一道光幕，硬生生的抗住青色灵气的压迫。
灰衣老者连连催动灵气，青色灵气如汹涌狂潮，一**不断的压向沈天放。
“这就是幻脉境强者啊。”沈羽心中惊骇不已，自己的修为面对幻脉境强者，恐怕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狂笑声中，沈天狂高大的身躯不住晃动，一双铁打的膝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却丝毫不肯弯曲。
见久攻不下，灰衣老者闷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双掌虚抱，沙哑的声音低喝道：灵动，残阳。
沈天放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这名不起眼的灰衣老者，竟然觉醒了灵脉之力。天玄大陆上的强者，修为到了幻脉境，大都有可能觉醒灵脉之力，但这也要看天资和机缘，有人可能在幻脉境一重就可以觉醒，而有的人，却迟迟无法觉醒灵脉之力。
随着这一声灵动，残阳。在灰衣老者身后，一轮青色残阳幻化凝聚，青色灵气如同巨浪狂潮，比刚刚狂猛倍余，生生向沈天放压下。
灵动——残阳？
沈羽大惊失色。这不起眼的灰衣老者，居然能够施展灵脉之力。这是只有幻脉境以上修为强者才能使用的能力。不同灵脉强者的灵脉能力各不相同，对面灰衣老者明显是木属性的灵脉，灵脉能力名为残阳，只不过是单纯的提升灵气强度，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强悍的能力。
但，沈天放灵脉尽毁，难以为继，面对着灰衣老者狂猛的青色灵气压破，一双膝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由自主的缓缓弯曲下来。
凌落见到这般情景，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父亲！父亲！”沈羽眼中热泪滚滚，朦胧泪眼中，眼见着沈天放伟岸的身躯一点点的佝偻下去，那一双铮铮双膝，正一点一点的弯曲。
“父亲，父亲——”在激荡的灵气中，沈羽的声音如同风雨之中飘摇的枯叶。
凄厉的喊叫声传到沈天放耳中，沈天放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猛然发出一声怒吼，狂猛的淡金灵气猛然从体内涌出，竟然青色灵气缓缓逼回。
灰衣老者眼中露出深深的惊骇，对面这个男人，这个灵脉尽毁男人，只是凭借着体内残留的灵气，就能够对抗爆发灵脉能力后的自己。这个男人灵脉未毁之前，又将是何等的强大？
凌落似乎觉察到灰衣老者的内心惊骇，出声提醒道：“莫老，沈天放灵脉尽毁，体内灵气不过是无根之水，强弩之末，一击可破。”
被成为莫老的灰衣老者脸色一凝，暗中叹了口气，双掌变幻，青色灵气尽数收敛于掌心，低喝道：枯木掌。
三阶下品武技，枯木掌。和沈家的涣金指已经是同一等级的武技了。
一道半丈大小的青色掌印挥出，劲风所至，站在一旁的沈天北也不由得连退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面对灰衣老者的枯叶掌，沈天放纵声长啸，豪气万千，淡金灵气周身围绕，双手做结印状，硬生生的将散乱的灵气拘禁到手印当中。不仅如此，天地间的淡淡灵气，也被吸纳到手印之中。
灰衣老者脸色有些难看，能够强行抽取和凝聚天地灵气的，要达到那个境界才行。这说明，沈天放虽然灵脉尽毁，但当年绝对是已经达到，不，是远远超越了那个境界。
一尊金色的手印在沈天放身前渐渐凝聚成型。
沈天放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数十道细细的血箭从身体各处喷出，显然是灵脉尽毁的身躯，无法承受金色手印所驱使的灵气。
父亲——
沈羽惊叫道。
沈天放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仿佛鲜血并不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一般，大喝道：化天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