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火把噼啪地炸响着,这火把是用布料裹上油脂含量高的木棒浸在牛油里制成的,可以持续烧上一整晚。
在这边境的城池中是没有平民的,只有大量的军士驻扎在这城中。
这座临江城正如其名,临江而建,江对面就是草原部族的地盘。
临江城占据地利,草原人又不善攻坚,这一座城伫立在此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正如过去千年一样,它会让那些草原蛮子望而却步。
城内,诸葛正我青灯古卷,不时轻拂着花白的胡须,看到精彩之处便猛灌一碗酒,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看书的习惯已经持续很久了,这一点很像三十年前那早已作古的元帅。
外面三更的锣声已经敲响,但诸葛正我依旧没有一丝睡意。
随着这些年武艺逐渐精湛,他的精神头也愈发得充足。
来临江城已经三四个月了,这里的环境诸葛正我早已习惯,三十年来他已经学足了军人的习惯,恶劣的环境也经历了不下百次。
徐徐的清风从外面吹来,灯罩中的蜡烛没有丝毫的晃动,但诸葛正我感到了一丝不详。
这么多年来这种预感已经救了他多次。
风吹得更猛了,堂中的帘袂被吹得在半空中翻腾。
突兀的,诸葛正我心中警兆突生,他当机立断打翻了蜡烛,随手将竹简扔到一边,捞起旁边的铁枪滚到一边。
光影攒动中,轻微而密集的簌簌声响起,案台后面的屏风上接着便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入木声。
诸葛正我心中一凛,这声音他很熟悉,是箭雨落下的声音。
这箭法他也很熟悉,正是草原蛮子那些“哲别”的奇技。
敌人居然已经摸进城里了,而且还靠的这么近了?
诸葛正我感到十分的不妙。
“敌袭!!”
此时外面才响起急迫的叫声,紧接着数百的亲卫冲进殿中,将那些个蛮子砍成了肉酱。
倒下的烛台燃起了帘袂,走水之势已然发生。
诸葛正我向来甲不离身,提着铁枪便冲出了大殿。
火光攒动中突兀地,各种嘈杂的声音便响彻他的耳际。
兵丁的惨叫,各种易燃物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蛮子们叽里咕噜的话语便一齐将他淹没。
此时亲卫们也跟着冲了出来。
诸葛正我一阵发懵,这阵仗他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过了,此时仿若梦中。
从什么时候起,他松懈了下来?
“元帅”
亲卫队长欲言又止,此时他们的主心骨,三军元帅诸葛正我全然不似往日的模样。
他觉得该出言提醒。
听到呼唤,诸葛正我才如梦初醒般地叹了口气。
败兵之势已经无法挽回。
这座千年未失的城丢了
诸葛正我不敢再耽误,他奋起高呼,带着亲卫们冲向最近的一个战团。
这里的都是他的兵,他得将他们带出去。
至少一部分。
虽然步战并非这些草原人所擅长,但他们人多。
诸葛正我到现在都难以相信,那些互相看不对眼的部族居然能联合起来。
是了!
诸葛正我手上不停,长枪不断夺走着那些蛮子的性命,心中却是苦笑着。
他们的确有理由联合起来。
因为守城的是他,诸葛正我!
世人都叹廉颇老矣,但他年近花甲却依然斗志高昂,自然无法让人心安。
无论是朝堂上那个人,还是这些蛮子。
可笑他征战三十年,到了儿才睁开了被骄傲蒙蔽的双眼。
骄兵必败,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却不懂。
一簇簇血花盛开着,代表着一个个生命的消逝。
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
诸葛正我尽量集结那些分散在城池各地的士兵们。
但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噩耗。
城门正在关闭!
诸葛正我眉头一皱,这城门一闭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一咬牙,诸葛正我果断选择立即突围。
做下这个决定很艰难,因为那些还在各处的士兵必死无疑。
但如果不尽快突围那么他身边这些士兵也会死亡,连他也会。
任他再强十倍,也会被这人山人海活活耗死。
这北境保不住了,亏他那日还在天子面前夸下海口,定保无逾。
这中原气数要尽了!
可笑他这三十年了都看不清,仍旧坚持着元帅的遗志,死守北境。
现在南边已是蠢蠢欲动,可朝中那些人还搞这种小动作!
今日之祸必定是有人私开城门,放那些蛮子入城。
这其中没有那些权臣的影子打死他都不信。
从城中央到南大门,以诸葛正我为箭头的箭矢阵型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的诸葛正我浑身浴血,长枪上的尸体已经甩掉无数次。
终于,眼前一清,他们终于杀出重围了!
三十年未尝败绩的常胜将军晚节不保,终于兵败了。
和诸葛正我的声望一同跌到谷底的是这些士兵的士气。
这一幕诸葛正我很熟悉,从三十年前第一场战斗开始就很熟悉。
可之前他都是望着这些人的项背的。
不管如何,他此时要做的就是回京复命。
阳春三月,去时万人喝彩,回时却狼狈不堪。
此时还并非诸葛正我最感觉心灰意冷的时候。
第二日朝堂之上,气氛冷到了冰点。
人群中,幸灾乐祸者有之,扼腕叹息者也不少。
但最后的判决还是要上面那个人来宣判。
“诸葛爱卿,你一生征战,先王在世之时也对你赞赏有加。此战虽败朕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年岁大了,便交出兵权回乡养老吧。”
诸葛正我依旧面无表情,对此那些准备看戏的人多少有些失望,这颇为不像诸葛正我的作风。
这一幕连诸葛正我自己也猜不到,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大笑着挥袖离去,亦或是义愤填膺。
但此刻他有的只是平静,但多少对于高高在上的那人有些失望。
他原本已经猜到了这事他有参与,但始终抱着一份侥幸。
京城外,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此时十分应景。
诸葛正我突然想去元帅的坟前祭拜一下。
即使这些年来他已经去了不少次。
临街酒坊打了一壶老酒,再备上几样小菜,就这样牵着马。
山坡上风景十分不错,诸葛正我觉得连日以来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小林中,一方墓碑上书“家父王氏坚公之墓”。
王坚,一代名将长眠于此。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诸葛正我突然很想舞枪。
下一章这个剧情就结束了。求推荐求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