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般的云层中渐渐现出六月十三日的月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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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骑快马后面还跟着几骑载着武士的快马,这黑影有十三个,七零八落地从始平郡见方面逃去。</p>
“</p>
这里是什么位置?”终于进入昏暗的山坳之后,符坚回头向杨统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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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蟒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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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梢上泻下月光,使得带刀还有后面数骑的身影泛起潮湿的白色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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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是打算越过横亘之西就是金陵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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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对。趁着夜色未明,如果能够到始平附近,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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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走在符坚前面点儿的近侍毛嵩突然间勒住马,摆手道:“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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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坚也停下来。后面众人也都停下马。之后,私语声也渐渐止歇。一会儿,离开前进道路到前方去侦察的张蚝与苻廋的身影跃入眼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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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山坳停下马,向后面众人打手势,“等一下!”然后仿佛全身力气都集中到双耳上去一般伫立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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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并不像是伏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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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前面两人挥动手势,一行人再次秘密行进。月亮与云彩升至中天,看上去也是睡眼蒙眬的样子。行进途中,因为马会踢到坡路上的石子或者踏断枯木,所以每次响起这样的回音时,符坚主从都会惊惧不安,“是敌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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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败之后,符坚主从于夜色中进了始平郡,在得到休整之后,一群人商议“怎么办”,最终,因只剩下逃亡至陇西郡这一条路行得通,再加上重臣劝符坚选择隐忍之路,所以符坚也终于决定选择这条路。于是,将城中后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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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付给苻双之后,符坚在夜色中出了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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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随他出城的手下还有四五百人。然而,从扶风来到天水随从几乎都四散而去,剩下的也不过是心腹十三骑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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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了反而会引敌注目。没有同生共死觉悟的人跟着也只是累赘而已。陇西郡中还有苻廋大人和三千精锐士兵。如今只祈求能够平安到达那里,希望诸神护佑主公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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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蚝、苻廋、近侍毛嵩、等心腹都这样相互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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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来讲,蟒岭位于山城纪伊郡深草村的山中。道路自此通往宝鸡的小栗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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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有谷有山,但此处并不是特别险峻。而且,今夜夜空中是久违的一轮明月。因为先前多雨,所以树下都十分泥泞。低洼处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水流涌出,所以这主从十三骑的逃亡之路也并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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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符坚及其随从们也都已如海绵般身心俱疲。山下已近在眼前,出了五丈原便可以无忧。虽然大家都如此互相鼓励,但是因各自的疲惫,那原本十分近的距离也都感觉有百里之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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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到了一个村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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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小栗村吧。悄悄地!”</p>
“</p>
对,静悄悄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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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到处可见偏僻的山里人家的茅屋顶,所以各人都用眼神交流。虽然大家都努力避开村落,但是路却自然而然地通向村庄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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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xìng yùn的是望过去不见一点儿灯火。白色的月光下,被竹丛环绕的山村人家看上去仿佛不闻世事,静静地沉浸在梦乡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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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严密监视着周围的情况,跑到前边侦察的两骑——张蚝、苻廋无碍地通过村中狭窄的小路,伫立在竹丛的拐弯处等着后面符坚一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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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的影子与扎枪泛起的白光在五十米开外闪亮着。“咯吱咯吱”,伴随着清脆的青竹的折断声,传来一阵如野兽般的吼叫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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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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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符坚前方悄悄牵马行进的毛嵩本能地回头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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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竹丛覆盖的民户篱笆的黑影里,符坚仿佛被钉住了一般呆立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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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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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枪的白刃与竹枪相交暴发出一声震动耳膜的清脆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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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头被斩落后,握着青竹的手迅速藏进了竹丛,众人都清楚地看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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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吗?刚刚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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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要大意。看起来就在这片竹丛中奔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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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廋。没什么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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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不过是山野之贼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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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赶快!快点赶路!一插手便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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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附近大丛竹林的黑影中明显传来土著民的脚步声以及喊叫声,人声嘈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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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刚刚袭击的土寇又尾随上来了。一旦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他们更是紧咬不放,这就是这些人的本性。苻廋、与张蚝,你们不要守在这里,先去阻挡那边的土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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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张蚝的话,众人立刻分头站在队伍前后,有人拿好扎枪,有人抽出铁刀。也有人大喝一声“毛贼”,跃进有贼人踪迹的竹林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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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像是猴群又像是树叶上落下的雨滴的声响,一瞬间打破了小栗村的宁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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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蚝……喂,张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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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就在您身边抱着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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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张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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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坚再次动了动嘴唇。然后仿佛探索般用手抚摸一圈张蚝那托着自己身子的手臂与肩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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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腹部大量出血影响了符坚的视力。他的舌头也有点不听使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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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张蚝给您包扎伤口,将带着的药上上,您忍耐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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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了。”他摇摇头。然后仿佛要什么东西似的动了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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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符坚一下子拿短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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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回的进士作毛嵩与比田则家看到符坚的尸体,“马上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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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靠着符坚也都拿刀自尽了。另外四人、六人、八人,数目不断增加,众人环绕符坚左右全部殉死,瞬间,地上便描绘出一个大的鲜血的花瓣与花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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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陇西郡当夜也陷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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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值符坚在小栗村附近命终之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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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一线,摧毁符坚军主力的王猛、吕光;尉迟本真所部以摧枯拉朽般直捣始平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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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坚一定在这座城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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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时符坚早已经逃往扶风郡。虽然得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十分失望,但这个消息却并未解城之围。城中连守将苻双在内,只有数百名士兵,他们一时间猛烈枪击,把枪弹使用殆尽。然而,如此猛烈的射击也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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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始平毁灭前的一笑而已。不一会儿,枪声戛然而止,城楼一角映出红红的火焰,浓烟滚滚喷向夜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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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是自己动手放火,准备一起冲出城门交刃而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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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军都打起精神,各部队中都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感。大家拥挤着,就等城门一开,杀敌人个片甲不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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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只见城中火焰熄灭,只剩一片墓地般的死寂,和黑乎乎的余烬。这让曹军感到十分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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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话想要对围城将领讲。守将苻双认识到终究难以支持,就在刚刚已经自尽。只希望能够将无罪的部下释放回乡。如果能够应允此事,我们即刻打开城门。”一个人影出现在城门上,对着围城的诸军大声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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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苻双的肱骨之臣樊世。对方理所当然接受了这项提议。樊世站在原地命令开了城门,看到城中数百名士兵都平安被曹军接收后,“唉,那我也去了。”他从城门上下来。然而,他并未走出城外。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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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楼处又蹿起了火焰。众军一起拥进城中,立刻开始灭火。然而,樊世早已自尽,成为火中的一导白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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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始平激战时身受重伤的苻眉政被其弟安放在马背上守护着,好不容易逃出战场,将近黎明时分,终于颠簸来到扶风郡的边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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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时候长安陷落以及苻健的死讯传来,兄弟二人坐在小桥畔对刺而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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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进入扶风郡中,晋人士族纷纷配好曹军各处在扫荡残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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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裴野,郭进,郭荣等诸将纷纷进攻新平,北地,冯翊诸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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