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门下吧?”青山道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秦小云当前,负手悠然地瞧着他,粗短的眉毛一跳一跳,说不出的古怪。
“我……”秦小云嘴唇微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青山道人耐心地站在一旁,似在等他答复,两人就这么僵了下来。
这时,一道金色闪电出现在广场人群中一阵东闪西闪,四处游走,又引起一阵骚动。
在角落跌坐的奇怪之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场中,四处转悠,似在打探什么,偌大斗笠半遮住了他的容貌,让人看不真切。
忽然,那道金光飞射一道弧线,抛落到了秦小云跟前,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猴子。那小东西原地蹦跳着吱吱叫了几声,栗金色的眼珠死死落在了他身上,就这么呆着不动了。
秦小云心中奇怪,旋即蹲下身来,刚要伸手去摸,那家伙却一闪不见了。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其矮小的老头,只见他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有些干瘪的猴脸出来,秃头长眉大八字须,尤奇的是他有一双尖长的大耳高竖着。此刻,正眯着一双灰暗的老眼打量着自己。
“金语看中你了,跟老夫走。”老头伸出枯手,轻抚了一把回到肩上的金语猿,那小东西柔顺的唧咕叫了一声,两爪乱刨,又自顾着梳理起毛发起来。
“金语?”
秦小云耳闻沙哑之音,茫然直起了身。
“老夫是御兽峰兽仙皇主。”老头又开口道。
“您老是……兽仙皇主师伯?”一旁青山早就留意到了他,却是一直未曾识得。
老头瞥了他一眼,生冷道:“竟还有人知道老夫身分,难得。”
青山道人顿首一礼,道:“师伯多年不现人世,此番所为何来?”
兽仙皇主老人一摆手,惜字如金道:“收徒弟。”
青山大吃一惊,道:“您老为何不早说,这……”犹疑着,神色有几分为难地看着秦小云。
“不晚,就他。”兽仙皇主老人一指秦小云,他肩上的小猴子也听懂似的,挥舞着爪子,吱吱直叫。
青山目露奇怪之色,沉吟片刻后,笑道:“如此甚好,能到您老门下,也算得他的福气。”说罢,目光转向了一旁呆立的秦小云。
秦小云恍惚间,看着两人笃定一切的神情,心中怒意顿生。
在他心目中的师父,当是韩道人那般风流倜傥的神仙中人,这个糟兮兮的矮小老头儿怎配作他的师父?
况且,这四年来,艰苦卓绝地修炼,早让他心志成长了百倍,内外蜕变一新,如今怎会甘心被人随意摆布?
在朔风的耳濡目染下,对这些以往眼中神仙中人,敬畏和神秘感早打消了大半。
当下,秦小云断然拒绝道:“我有师父,才不跟这个老头。”
兽仙皇主有些错愕,显是未曾逆料为人一口回绝,青山道人却呵呵一笑,道:“若然如此,跟他们一道下山可好?”说着,手指了指场中失魂落魄的神字殿弟子。
“你——”秦小云不想这道貌岸然的蓝阳幽谷主事竟然如此威胁他,怒火直冲华盖,却是发作不得。
兽仙皇主见状一笑,跟青山点点头,戴回斗笠,一阵光影幻现,场中两人一猿消失无踪。
驻足原地的青山略一惊讶,抬头看看南方天际,旋即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仙门选拔至此曲终人散。
“死老头,放开我,放开我……”
茫茫云海之上,一个老翁驾着一团huáng sè卷云,似缓实快地飘行,在他脚下有一个灰袍少年卷缩着,不住挣扎。
老翁正是兽仙皇主,早前他施以**力凭空挪移,强行带走秦小云。
此刻,他们正行往凌云仙府南府的御兽峰途中。
苍穹之上,一轮红日正当中天,在飞掠的金霞中隐现。
八方云动中,偶有山峦峥嵘一现。
“死老头,放开我,我要回青木峰……”
“御兽峰,比你那青木峰好上百倍,何苦呢?”兽仙皇主似受不住秦小云叫骂,驳口道。
“就是好上万倍,我也不想去。”秦小云死不从命。
“你神蕴内藏,有圣灵之质,跟老夫到御兽峰乃是你的机缘。”随着兽仙皇主说话,一直在他肩上打瞌睡的金语,蓦然醒来,翻了翻眼,又蹲着不动了。
“我死也不会拜你为师。”秦小云愤愤道。
兽仙皇主沉默了一阵,忽然挥手解开了秦小云的禁制,突然道:“到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风声急啸,破云而下,刚缓过劲儿来的秦小云眼下陡然出现一个充满无限生机的巨大山谷。
这是一个群山环抱、千岩竞秀的谷地。谷内古木参天,百草剪径,繁花成荫,一年四季在这里仿佛停止了轮转,山川灵气尽会于此。
从苍岩绝壁到谷底,万壑争流,千百道涧流淙淙穿越谷地密林,会聚到谷中一个碧绿的湖泊中,再云散而起,霾烟似的水气游弋碧波之上,水天一色,恍惚在梦中一般。
更称奇的是无数灵禽异兽,栖息山林、湖泊、奇岩之上,天空不时有鸟兽群群掠起,四出起落,目不暇接。
天际云层中,时有道道金光洒下,令御兽峰罩上一层七彩仙霭,空灵而澄净。
这时,一团黄云悠悠落在湖泊边上一处水榭内,这是一座筑在岸边水烟之上的紫竹居,一舍一亭,湖畔毗邻,廊桥接连。
“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一只彩翎鹦鹉扑哧着当先迎了过来,接着一群红毛火猴、大白猿,还有一只白狐不知从那个角落蹿了出来,那只金语猿也扑了上去,跟一群灵兽闹了起来,亲热万状。
举目远山迭翠,苍悠如画;步移景换,如置灵境。秦小云不由深深陶醉在这桃源仙境之中,他不得不承认,青木峰比起这里,也要多上几分斧凿之气。
忽觉衣角有什么东西在拉动,低头一瞧,却见一只通体火红、长了六只耳朵的奇怪猴子正拉扯着他,机灵的绿眼骨碌碌转动,似讨要着什么。
而此时,兽仙皇主老人周身围了一圈飞的、爬的,大小不一的异兽,唧唧喳喳,闹个没完,让秦小云看的眼花撩乱。
“嗡——”一声沉闷的喷水怪叫传来。
紫竹楼台外翡翠玉汤一般的湖面上,大大小小上千只玄龟,排队成列,优哉游哉。其中一只直若小丘一般,怕能站上七八人,刚才那声怪叫就是来自它。此刻,它正领着一众同伴以自己的方式欢迎主人呢。
远处岸边林间,数十只仙鹤金鸡起舞,拍水嬉戏,与附近一群汲水的梅花鹿相安无事,怡然自得。
“老夫可以把一身驯养灵兽的本事尽数传授于你。”兽仙皇主丢出一些古怪的果子,那群灵兽纷纷散去,只剩下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和一直陪伴着他的金语。
“我要学御剑飞天,法力神通,谁要学这欺负畜生之道,玩物丧志!”秦小云说不心动是假的,口里却不肯服输,他就不信这小老头能逼他拜师。
“呵呵,道有表里,其根本不外乎沟通自然之道,剑也不过是件兵器罢了,草木皆可为兵,万物皆可为器,能驯得百家生灵,也可驯得万物臣服,莫可匹敌。”兽仙皇主手杖轻轻一跺,轻轻摇头,大有斥责秦小云冥顽不灵之意。
秦小云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大道千万条,何苦只寻一?”兽仙皇主瞅了秦小云良久,低低叹息一声,转身往竹楼里行去。
“笨蛋,笨蛋……”那鹦鹉却没有跟进,反飞到了秦小云头顶,飞来绕去,叫嚣不停,为主人鸣不平。
“神鸟我都见过,何况是你这学舌的小东西。”秦小云屈指弹出一道气剑,将那鹦鹉吓飞了的老远,嘴里却叫地更厉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