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苍穹如墨环盖大地,无边乌云压顶,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冷风吹来,点点滴滴打在耿锋的脸上,寒到了心里。
爷爷死了
还有自幼疼爱自己的蔡叔、李叔、田大叔,都遭到了毒手。甚至,邻居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墩子,也被他们害了
看着那粗糙的石碑上刻着的一行名字,耿锋张大着嘴,心中积压着万千的愤怒,但话到嘴边却化为无声,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落
他想放声大喊,竟是喊不出来,胸门郁闷一堵,那胸膛的“十字”伤口鲜血喷涌而出,让他突然间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听到一声声急促的呼唤:“锋儿,锋儿”耿锋霍然惊醒过来,双手微微颤抖着,不停地喘着粗气。
适才昏迷中,耿锋满脑中都是凶煞鬼脸,血肉白骨
此刻依旧天色漆黑,天上的云,不管是白云、乌云,都没有如此刻的黑云,这般的接近地面,仿佛这个天,就要塌了下来。
这时,耿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流血的胸口已经被紧紧包扎起来,还有丝丝温润的药香传进鼻子。
他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张熟悉的慈祥面庞,再也忍俊不住,放声“嚎嚎”大哭起来。
“老天有眼!锋儿你活着回来了”
抱着耿锋的是端木大叔,他打扮得如野人一般,浑身裹着兽皮,壮实的身材瘦了一圈,凌乱长须似乎很久不曾剪过,头发杂乱如蒿草一般披在肩上,神色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英气,似乎突然苍老了几十年。
“大叔,锋儿没有死,是锋儿回来了!”
耿锋望着独臂端木变得昏暗的眼神,嘴角一阵哆嗦,说道:“我在龚家堡武馆杀了裘千猬,给爷爷报仇了!”
“好!好”
端木大叔眼角缀着泪花,注视了耿锋身子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仰天喊道:“苍天有眼!让我家锋儿真成了一名武境斗士,日后定会出人头地!”
“大叔!我”
耿锋这时挣扎着坐起身来,要将这半年来的遭遇讲给他听。
端木锐摇了摇头,道:“锋儿,你能这么快的勘破凡胎,成为一名武境斗士,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机缘。但是世道凶险,有些事关在肚子里更好,就连大叔面前也不必提起。”
“嗯”
耿锋点了点头,问道:“原来大叔对这武道修炼也知之详尽,往日怎么没见你使出斗气之力啊?”
“当年,大叔也曾粗涉武境,但是年少气盛,不懂得蓄势内敛,喜爱逞强斗狠,最后落得修为半废,丹田斗气散尽,只剩下这一身横练力气了!”
说到这里,端木锐神色一片黯然,又一脸严肃地交代:“锋儿,你千万要谨记: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才刚刚凝聚斗气入体,万事得审时度势,不可一味逞强。”
耿锋似乎没听进去这些,而在愤愤地问:“是谁害的你?锋儿日后定要为大叔报仇!”
“他是裘千猬的师兄,是那天晚上血洗猎户村之元凶,也是你我的最大仇敌!”
独臂端木沉声说道:“锋儿,记住这个名字——瘸腿头陀邹五缺,他是蓟王城周太尉府被赶出来的一名浪人,一年前来到石头城里的。若非当日他横加出手,裘千猬哪敢血洗猎户村!”
“为什么?”
端木锐道:“十六年前,我端木锐乃是蓟王城周太尉府帐下偏将,也是一名金刚斗士。有一日,无意碰到同府的邹五缺和他兄弟邹三水,拦劫一名良家少女欲施凌辱,一时义愤便出手杀了那邹三水,又废了邹五缺一条大腿。但是,击杀了同属太尉帐下的将士,论军法当斩。幸亏太尉念及我之军功,只断了我一臂,废去修为后驱逐出府,才留了我一命。”
耿锋听着,禁不住愤愤道:“哼!这什么太尉好不晓事,大叔本属仗义之举,如何还要受此处罚?”
“毕竟我杀了一人,又废了一条大腿,那军罚还是该受的。因此挽救了一个良家女子一世的清白,大叔虽然修为半废,也算值得!”
说到这里,端木锐双目血红,泪眼欲滴:“那天晚上,瘸腿头陀正好来探访师弟,因此一起到了猎户村,也认出了我独臂端木。那家伙二话不说,便大开杀戒,蔡叔、李叔都是死在他的杖下,他将我打伤后以为没气了,才肯罢手离去!”
耿锋寒声道:“瘸腿头陀,我记下了!耿锋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这仇恨因果,本该我端木锐来承受,那知道给村子里带来了灾难!”
独臂端木痛苦地摇着头:“锋儿,太难了!那瘸腿头陀修为了得,已经是大圆满之斗士,听说还投身进了石头城“野狐帮”。大叔修为半废,是无力帮忙了,但凭你目前的实力,怎能杀得了他?”
耿锋此刻哪里去想那么多,望着爷爷的墓碑,恨声道:“锋儿一定将那瘸腿头陀的人头提来,给爷爷、给猎户村叔叔血祭,就算丢了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锋儿,你这次大难不死,日后万不可再去赌命的。好猎手隐忍不发,一击必中!现在,你还得忍”
端木大叔又道:“野狐帮势力强大,帮中高手如云,就算你杀了瘸腿头陀,必然会引来去更强的报复,因此千万不可贸然行事。想要报仇,首先要具备强大的实力,等你修为达到了武境大圆满后,再提报仇之事吧。”
耿锋双目滴血,决然地喊道:“大叔,锋儿不怕死!只要能杀了那家伙,就算丢这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不报仇事小,性命事大!”
端木锐一脸严肃,语气深沉地说道:“锋儿,你得好好活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没完成!你要走出这海岛去,追寻自己的身世。这才是大叔,也是郎中爷爷,将你养大的最大心愿。”
耿锋大脑一震,禁不住问:“我的身世?”
端木锐指了指那无字的石碑,说道:“你把那石碑启开,看看就知道了。”
耿锋依言走过去,双手抱着石碑用力一拔,就将那块无字石碑整体提起来,只见石碑下散乱的泥土中,埋着一个小小的方形铁盒子。
端木大叔取出铁盒,示意耿锋将石碑还原,这才掸开附着的泥土,打开盒子取出一个兽皮包裹出来。包裹被慢慢打开,耿锋看见了一件暗光闪耀的圆物显露出来,那是个巴掌大的紫金圆钵。
端木大叔将那小小的紫金钵递给耿锋,说道:“这紫金钵必定不是凡物,当初有脸盆大小。你就是睡在这紫金钵里,捆在你娘亲的胸口上,随着海浪飘上岛来的。可惜我和耿三爹发现之时,你娘已经没有气息了。”
耿锋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伸手接过紫金钵盂,只见紫金钵里还有一块墨绿色的小玉佩,其上刻了几个字———中洲琅琊谷:南宫石,妻:秦素娥,虎儿:南宫冷锋。
瞬间,他的大脑一轰,仿佛浑噩短路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思绪也变成一团乱麻。
自己名叫南宫冷锋!真是从海上飘来的一个孩子。
娘亲是什么模样?脑海里根本没有什么记忆,爹爹现在哪里?也不曾知晓。
中洲琅琊谷,又在什么地方?
而且,那海上的白色海兽,自己却似曾相似,小猪儿也似乎认识自己?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