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一生当中,有时候出场的时机真的很重要。
樊泽文就是在一个极其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邹素华的身边。
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身边有了陪伴,情感有了寄托。邹素华重又变得灵动起来,眉宇间重新有了笑意,闲暇时经常和同事说说笑笑,工作也更加的顺心如意。
她和樊泽文之间,偶尔还是会有些小小的不和谐。比如他带她去街边吃烧烤,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撸串。一回两回,她觉得热闹新鲜,到后面就不想去了。但两人彼此迁就,这些小事,倒也不显得有多重要。
“素华姐……”
下班的时候,公司门口,樊泽文开车来接邹素华,正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只见柳夏冲冲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道:“素华姐,我今天忘带公交车卡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一程?”
邹素华楞了一下,没有说话。
樊泽文见过柳夏一次,知道她跟邹素华关系不错,就说道:“可以,上车吧。”
邹素华也不好说什么。
柳夏甜甜一笑,连声道谢,打开车门正想往里坐,后面上来一辆黑色宾士,停在了他们的车子旁边,摇下车窗,程飞的脸露出来,冲着柳夏叫道:“小夏,去哪里?我送你。”
柳夏眼中闪过一丝戒备,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坐素华姐他们的车回去就好。谢谢程部长。”
程飞看了一眼并排站在一起的邹素华和樊泽文,继而转向柳夏,“人家男朋友来接女朋友,你跟着做什么,上车!”
一开始邹素华是以为程飞看上柳夏了,毕竟柳夏人长得漂亮,又天真可爱……至少看上去是,但后面程飞说话的口气却显得有些凌厉,最后上车两个字,简直就是在命令。
柳夏悻悻地关上车门,“那……素华姐,我坐程部长的车回去。”
邹素华点点头,淡淡说了声“好”,就径自上车了。
她知道先前关于她勾引沈缊韬的那些流言,都是柳夏故意放出去的,所以她对她早就已经寒心了。
樊泽文的车里离开后,柳夏坐上程飞的车。程飞手按在方向盘上,嘴角勾着笑,却并不开车。
“小夏,看来你并没有将董事长的警告放在心上。”
程飞口吻温和,但话里却透着凌厉。他跟在沈缊韬身边多年,行事说话也颇有几分像他的风格。
“程部长,你说什么呢?”
装傻向来是柳夏的擅长,不过程飞并不吃她那一套。
“董事长给你的机会你已经用完了,从明天起,你被调到售楼处,我是来通知你的。”程飞转过头看她,像驱赶苍蝇一样命令,“下车”。
柳夏深感屈辱,但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那个卑微的弱者?她强忍着愤怒,打开车门,刚下车,程飞又说道:“对了,你也可以选择离开华韬,只不过,离开华韬之后,新城没有一家公司会聘用你。”
程飞说完,看也不看她,车子倒退,竟又开回公司去了。
柳夏明白过来,这个程飞是故意出来阻止她接近邹素华的。自从那天之后,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跟邹素华一起,身边肯定会有其他人,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而刚刚……其实她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只是真的忘了带公交车卡,刚好又看见邹素华他们,就想蹭个车,省两块钱而已……
程飞将车子重新停好,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打开门,刚好看见沈缊韬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按在窗上,一手捂着肚子,身子因痛苦往下弯。他连忙走上去,扶沈缊韬坐下,从他包里拿出药,倒了水送到他手边。
沈缊韬吃下药,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程飞担心地道:“董事长,您的胃病最近犯得越来越频繁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沈缊韬摇头,“最近没时间,过些时候再说吧。”
“那……”有些话程飞不知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其实华韬这边也没事了,依我看您还是回北京吧。”
再这么下去,程飞真怕沈缊韬的身体会吃不消。
沈缊韬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开眼睛,沉吟了片刻,道:“可是,我不放心素华。”
程飞不再说话。
他跟随沈缊韬多年,对于他们夫妻间的事,多少了解一些。这么些年,董事长也委实不容易,而那位沈太太……
程飞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樊泽文带着邹素华绕道往东上了湖滨东路,驶往市中心。
邹素华见路不对,问:“不是说去周记吃饭么?”
樊泽文笑笑,说:“快过年了,我想送你件新衣服。”
女人都是天生爱逛街的,邹素华也不例外。她挽着樊泽文的手,将国贸商城上下五层都逛了一遍,最终选了一家装修格调还算不错的店,里面的衣服款式也还算新颖。
“小姐,您穿这件衣服真漂亮,特显身材。”
“是啊,还特别衬你的皮肤,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邹素华对着镜子,看穿在身上的米白色长款呢大衣,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一群女孩子围在她身边不停地夸赞,让她觉得不买都感觉不好意思。
樊泽文站在边上,也用一种极其赞赏的目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其实那些服务员的夸赞并不违心,她穿这件衣服确实很漂亮,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本人长得漂亮。
“那就这件吧。”
樊泽文下了决定。
邹素华脱下衣服交给服务员。
樊泽文掏出皮夹走去收银台。收银员拿着衣服上的吊牌在机器上刷了一下,“您好先生,一万八!”
樊泽文惊讶,一件衣服居然要一万八?
打开皮夹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止。
邹素华看见了,走上去,柔声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件衣服的款式,要不我们再去别家逛逛吧。”
樊泽文无所谓的笑笑,“不用,你穿这件衣服很漂亮,就这件吧。”他掏出卡递给收银员。
男人的自尊心不会允许他在这种时候退却。
买完衣服,为了表示收到樊泽文的礼物很开心,邹素华直接换上了新衣服。然后两人按原计划去周记吃饭。邹素华点了清蒸排骨,三色炒虾仁,蚝油蘑菇,清炒莴笋丝和一个冬瓜排骨汤。
服务员收走菜单,樊泽文笑着道:“你的口味怎么老是这么清淡。”
邹素华拆着碗筷外面的包装纸,想也不想,随口就答:“习惯了”。
樊泽文正给她倒水,闻言手一顿,抬眸看向她。
习惯了?习惯什么?樊泽文心知肚明。
他曾听邹素华提起过,沈缊韬有胃病,饮食需要清淡!
他心中隐隐生起一阵不快。
而邹素华恍若未觉,依旧只顾着拆碗筷包装。
吃饭的时候,邹素华感觉新衣服领子那里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一直硌着她脖子,她觉得难受,扯着领子说:“这衣服领子穿着怎么不舒服,是不是有线头啊?”
樊泽文低头吃饭,闻言头也不抬,闷声就道:“一万八的衣服,怎么可能有线头。”
邹素华身子一僵,看着樊泽文的目光震惊而又不解。
樊泽文回过神,停下吃饭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看见邹素华的目光,连忙道歉:“素华,对不起,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一般人确实会觉得一万八的衣服怎么可能会有线头,只要他神色坦然些,其实那句话本身也没什么,但是他这么一解释,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没什么”
邹素华勉强笑了笑,低头吃饭。心中愧疚,觉得今天她其实不该买那件衣服的。自从去资金科工作,领过那微薄的薪水之后,她已经知道一万八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什么概念了。
结账的时候,邹素华拿出卡说:“我来买单吧。”
樊泽文坚持由他买单,并在服务员走后,故作轻松地说:“素华,以后别跟男人抢着买单,你这样会让男人很没面子的。”
……?
邹素华有些郁闷!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邹素华刚做好晚饭,就接到保安室电话,说有人找她。
她下楼去,走到保安室,就见程飞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小区门口等她。
“太太,这些都是您以前订的,送去家里了,董事长让我给您送过来。”
邹素华望着程飞手中的大包小包,这才想起来,她以前在巴黎有定做衣服,那家店每季都会按时给她送最新款的衣服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香水、手表、珠宝首饰之类的。
“好的,谢谢你。”邹素华从程飞手中接过大包小包。
“太太,您不用这么客气。”程飞将那些大包小包一一整理好递到邹素华手上,“董事长还说了,以后会通知那些店,让他们直接把东西寄到您这边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邹素华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
东西实在太多,邹素华两只手提不过来。
程飞道:“太太,要不,我给您送上去吧。”
邹素华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堆东西,只好点头。
送到阁楼,程飞站在门口并不进去,但在看到邹素华桌上的饭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红着脸央求:“太太,董事长最近胃口不太好,您也知道,他就爱吃您做的饭菜,您看……能不能让我带点回去?”
邹素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你等一下。”她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盛好饭菜的保温罐出来,递给程飞。
程飞高兴地接过,“谢谢太太”。
送走程飞,邹素华转身走进屋内,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茶几上那堆大包小包发呆。
樊泽文对衣服之类并不考究,也看不出邹素华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他送给她的那件大衣,她只穿过一次。
他不考究,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考究。
邹素华衣着看似寻常,实则华贵,还有她身上的珠宝,更是内敛奢华。
有眼尖的人看出门道,私下里关于樊泽文的猜测也就多了起来。
经常有人时不时在他跟前说,“哟,泽文,不错啊,搭上个有钱的女朋友,至少少奋斗十年啊!”
更离谱的是,有人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邹素华离婚的状况,在私底下传,樊泽文勾搭上了富婆,富婆为了他跟老公离婚了,带着大笔的钱和珠宝首饰跟他来了新城!
至于他们口中的富婆,自然就是邹素华了。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但樊泽文还是很难忍受。他不止一次的想跟邹素华说,让她不要再穿那些衣服,不要戴那些首饰。但他从来都不敢。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而且他也知道,邹素华并不是要炫耀什么,只是她一直习惯了穿那些衣服,戴那些首饰,就跟别人穿地摊上买了的t恤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并无其他。而且除了那些不中听的流言,平心而论,樊泽文还是很欣赏她打扮起来时那种高贵端庄温雅如兰的气质的。
“秀秀,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深冬的夜冷清寥落。樊泽文和林秀坐在街边的烧烤摊上,喝着啤酒撸着串。樊泽文将心中的烦恼一股脑儿全倾倒给他的“好哥们”林秀,让她帮忙自己分析分析。
所谓旁观者清,林秀在听完樊泽文的一通倾诉之后,早已心中了然。他对邹素华的爱,是一种男人仰慕自己心中女神般的爱。这就跟有些人爱慕偶像明星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樊泽文的这个偶像明星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并且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缥缈的爱慕变成了现实。让人雀跃,却也让人迷茫。一方面他想让邹素华做一个普通女人,能够和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另一方面,他却又喜欢像仰望女神一般爱慕着她的那种感觉!
若换做平时,林秀会想也不想地讥讽他,告诉他真相:你只是爱慕人家仙子一样的女神形象,可你也不想想,那样的女神,你养得起么?
但现在她不会。
不管樊泽文对邹素华的爱是哪一种,但她能够感觉出来,那种爱都是真诚的!
她不想伤他。
只想让时间让他慢慢自己去明白。
“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谈过恋爱。”林秀举起杯子,“我还是陪你喝酒吧。”
是啊,秀秀又没谈过恋爱!
樊泽文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