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血,炊烟袅袅。</p>
福临镇上一户人家之中,两个少年正在院子里打闹。</p>
因家境贫寒、衣着朴素,上面打满了补丁。</p>
破旧的屋内有一对中年夫妇相对而坐。</p>
那妇人模样丑陋,眉上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眼珠子咕噜噜转动间,透着一股子精明市侩的味道。</p>
男人神态猥琐,扣着大脚丫子,邋邋遢遢。</p>
男人见妻子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p>
心想,莫不是碰上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p>
便好奇道:“你这怎么了?”</p>
妇人咯咯一笑,道:“你猜一猜!”</p>
男人吐了口痰,皱眉道:“少他娘的来消遣老子,我还急着去李屠夫那里玩两把呢,下午手气背,输了我20文!”</p>
说到这他满脸肉疼可惜之色!</p>
妇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咬牙道:“赵大福你就瞎混吧,这个家迟早给你败光咯,老娘真是瞎了眼,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你这混蛋。”</p>
“这些年要不是老娘里里外外操持着,你们爷仨早饿死了。”</p>
赵大福被妻子一顿训,不气不恼,腆着张脸嘻嘻哈哈。</p>
妇人瞪了他一眼,说起正事:“你记得薛府的刘管事吗?”</p>
赵大福一愣,道:“知道,刘老婆子嘛,她怎么了?”</p>
薛府是福临镇上远近闻名的第一家族,富庶豪奢之家,夫妻两个时常会上薛府做些零活,刘大妈是薛府的后宅管事专门负责这些,一来二去就同妇人熟络起来,平时对她也颇为照顾。</p>
妇人神秘兮兮道:“那福临山上的那位罡列大仙你清楚吧。”</p>
赵大福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这了。</p>
福临镇外有一座福临山,山上有个云栈洞,洞里住着一位罡列大仙,据说法力无边,有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之能,方圆数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p>
但是这和刘管事又有什么关系。</p>
莫不成那大仙是从刘老婆子那里钻出来的?回来认亲了?赵大福恶意满满的想。</p>
那妇人接着说:“今天刘管事跟我说,听薛大太太讲,今年又是六年一届的仙缘年,罡列大仙降下法旨,说是要招收弟子呢!”</p>
大仙收徒这件事情赵大福倒是清楚,从他的祖父开始,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每六年一届,招收周围镇子上的少年为徒,这件事情镇上的老老少少早就见怪不怪了。</p>
赵大福吊着眼睛,道:“薛大太太的公子被选上了?”</p>
妇人点头:“这一次福临镇只有小公子一人被大仙看中。”</p>
赵大福轻蔑一笑,罡列大仙收徒向来只收权贵子弟,没有高额的拜师礼,连福临山的山脚都无法靠近,薛府作为福临镇上的第一家族,大太太的公子年纪刚好,自然是内定的人选。</p>
所谓仙缘都是用巨额的钱财堆积出来的,跟他们这种穷批可没有屁关系。</p>
赵大福用刚扣过脚丫的手挖着鼻孔,道:“这是好事啊!说不定薛大太太一高兴还能赏大家伙些银钱呢!”</p>
一说起银子他眼里已经开始冒光。</p>
除此之外,要是能再摆个几天的流水席就更好了。</p>
妇人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道:“问题就出在薛大太太身上,据说修行不易,非天赋异禀之人不可,往年那些个上福临山修习仙术的又有几个学有所成归来的?”</p>
“剩下的不都是困在山上,终身不得下山?活活老死?以前的薛二爷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p>
赵大福若有所思。</p>
薛二爷就是薛老太爷的弟弟,几十年前上山修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因为大仙有令:未准出师者不得下山。</p>
上百年来,要说真正学有所成的还真是屈指可数。</p>
妇人道:“薛大爷生性风流,老太爷也管不了他半分,刘管事说上个月他又纳了两房小妾。”</p>
赵大福当即嬉笑道:“是极!是极!这事我晓得,就是拐角那家的小妞,那一双大眼睛贼勾人,简直能把人的魂都给勾去了。”</p>
他倍感遗憾道:“我碰见过好几回,那胸脯鼓鼓囊囊,走起路来一颤儿一颤儿的,就是可惜了,让薛家老大给日了。”</p>
妇人猝了一口:“你要死啊,敢编排薛大爷,老娘可不想陪你去死。”</p>
她接着道:“大太太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他这要是一去不回,断子绝孙不说,以后大太太在府上便是连一个依靠也都没了。”</p>
“所以大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公子去学那什么虚无缥缈的仙术。”</p>
赵大福摸了摸下巴,道:“这倒是也有些道理,但是罡列大仙的法旨不可违背,惹怒了大仙,会是什么后果?大太太不会不知道吧?”</p>
“三十年前镇上的第一家族:孟家,一夜之间上百口人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不就是因为忤逆了大仙的意思吗?”</p>
说到这里男人声音有些发颤,当时这件事情传遍周围的镇子,人人谈之色变,自那以后,方圆百里再没有人敢违背大仙的法旨,因为孟家就是前车之鉴。</p>
妇人道:“大太太自然不敢明着忤逆大仙的意思,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罡列大仙日理万机,又怎会有心思关注?”</p>
“什么意思?”</p>
“李代桃僵!”</p>
男人惊讶道:“这件事情被罡列大仙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大太太脑门被夹了?薛家老大,老太爷也跟着她一起胡闹?”</p>
妇人很是得意,讥笑的看着丈夫:“所谓的仙缘年不过是大仙敛财的一个名目罢了,只要薛家的供奉到位,上下打点周全,你还真以为罡列大仙会管那人究竟是不是薛家的子弟?”</p>
男人老脸一红,哑口无言。</p>
他转念一想,又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道:“这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p>
妇人眼神一个示意。</p>
男人不明所以。</p>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声响,他转头就看到两个小子在打闹,顿时心神微动,看向自己的妻子。</p>
妇人如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点了点头。</p>
男人腾地起身,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神色变幻,计较着利弊得失。</p>
过了会,男子一屁股坐下,迟疑道:“万一福林这孩子不愿意怎么办?再说他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他这一去我大哥可不就绝后了吗?”</p>
妇人知道自己丈夫一贯的尿性,直言道:“反正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刘管事了,咱们家养了福林十几年,也是时候该让他为我们做些贡献了!”</p>
赵大福咬了咬牙,看着妻子下定决心道:“刘老婆子答应给多少?”</p>
妇人翻了个白眼:“你少给老娘打这坏主意,当初要不是我照顾福林,他早就死了!这些年不是靠着我,他也早就饿死了。”</p>
男人干笑两声,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卖福林得来的钱财他必须分一半,因为他可是福林的亲二叔啊!</p>
妇人得意道:“而且这还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福林去云栈洞也不一定是坏事,习得了仙术自然皆大欢喜。”</p>
“纵使没那个天资,在福临山上总少不得他一口饭吃,方圆数百里的镇子上每年给大仙那么多的吃穿用度,还能苦了大仙的弟子不成?”</p>
“咱可没坑他,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想要都要不来,他可不得好好记住咱们的恩情!”</p>
赵大福连连抚掌,笑道:“是极!是极!夫人此计甚妙。”</p>
妇人舔了舔厚厚的大嘴唇,抛了个媚眼,妩媚道:“死鬼,那今天晚上就好好的给老娘干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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