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师》 第六十章 白虎衔尸

    或许是这儿的雨下的太久了，起了一点雾气，将围着村子的山笼罩了起来。而当我们踏入村子的地界之时，气机牵引之下，雾气变化，山脉被隐去大半，唯独留了个身子，如同虎身一般。

    虎身半卧，虎首注视着村子，虎口张开。再看村子本来是在山脉之间，四四方方，但是在烟雾雨帘之下，我们只能观看到一个棺材样子的村落。

    白虎本主杀伐，凶猛无比，一般的衔尸之局，是指葬地煞气凝聚，杀气聚集，不宜埋葬。但是这个衔尸之局，却开棺衔尸，完全没了霸气，成了一只病危的老虎，破败不堪。

    这样的衔尸之局不讲埋葬，只讲出入，这村子恐怕好入不好出啊。垂死的老虎，遇到最后一口食物，这时候想要虎口夺食，恐怕要被拼死反咬一口。

    千石听完我的话道：“这是你们术士的风水之术吧，真多弯弯绕。说白点不就是这村子之前人气旺盛，只是后来村子的人，没有目的，盲目生存，现在村子的生气几乎要用尽了。现在你那个朋友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断人生路，村子不会放过我们啊。”

    我看看千石，这个少年不会风水，但是却能读懂村子的气。

    千石反看我一眼道：“看什么看，走了。对了，真苗的寨子极其排外，更排斥其他真苗不请自来，因为怕被别的寨子学去自己的养蛊之术。所以，我们伪装一下，伪装成旅游迷路的兄弟。”

    千石说话间，肩膀上的千魂蛊用了动作，钻入千石体内，千石的头发变黑，样貌也和我有了几分相似，我用山海精瞳看去，隐隐能看到一些真面貌。

    千石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村子的人应该不会发现我的伪装。你还要注意一点，这样的村子虽然没有厉害的人，但是村子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一切行事要秘密进行，找到你朋友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村子。”

    我想问清楚点，千石却不说了，直接走向村子，我也只能跟上。

    村子的建筑还是以木石为主，因为下雨，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孩子在嬉戏，见到我们到来，立刻向村子深处走去，一会时间，就有几个村民披着蓑衣走了出来。

    “两位请止步，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其中一个汉子走上前来。

    千石走到前面道：“这位大叔，我和哥哥本来是旅游的，却遇到大雨，还遇到泥石流，退路被断了，现在想在你们这儿借住一晚，等天一晴我们就离开。”

    说话间，千石拿出一截竹子递给那个男子道：“这是之前我们遇到的一个老奶奶给我，说可以用这换些好玩意，我们也不要好玩意，只要住一晚，可不可以。”

    那个男子拿着竹筒迟疑一阵，道：“好吧，跟我来。”男子把我们带到村头的一个房间，道：“你们在这将就将就吧，屋子里有柴火，自己生个火，烤烤身子。不要乱跑，晚饭会有人给你们送来的。”

    说完之后，男子便离开了，我才观察起来房子，应该是个放杂物的房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我想起来之前千石给的那个竹子，问那是什么，千石道：“一截实心竹子。”

    竹子都是空心的，怎么会有实心竹子？

    千石解释道：“竹子自然是虚心的，但是在这云贵之地蛊虫很多，野生的蛊虫也不少，有的死后在地下死而不僵，有的甚至产卵于地下。那么在有这些东西的地方，长出来的竹子有可能把下面的蛊虫带上来，包在竹筒里，成为实心竹。”

    “这样的竹子就和你们的赌石一般，竹子里面的蛊虫可能已经死了，可能已经破竹而出，也有可能就是普通的蛊虫。但是也有可能是千年前的极品蛊虫，所以在苗蛊寨子里，这种东西还是很受欢迎的。”

    千石说完继续说道：“现在生火，烤干身子，晚上我们去查村子。”

    我点点头开始生火，烤衣服之间，我又和千石聊了好多。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进村子，原来是苗寨的村子对于不轻自来的人有气机上的排斥，村子里的祭祀会发现。现在村子里的人同意了，那就没这个顾虑了。

    衣服烤干，外面的雨也变小了，一个孩子为我们送来一些饭食，等吃完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千石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外面雨不下了，村子里也没了动静。

    千石走到门前，千魂蛊爬到门外，随后几只蛊跟在其身后爬了进来，千石道：“解决完这些监视我们的蛊虫，这下就没事了，走吧。”

    我看着漆黑的村子道：“我们去哪找，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气机。”

    千石拿出双梦蛊，道：“每个寨子的蛊都有他自己的气机，小千会指引我们的。”说完之后，千魂蛊把双梦蛊吞了下去，然后指向某个方向，我们潜在黑暗中走了过去。

    随着千魂蛊的指引，我们来到目的地，是一个祠堂。前世和我说过，苗寨的人几乎都是族内通婚，所以一个村子一般就一个祠堂，不会每家立一个。

    祠堂的正堂是灵位摆放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两间偏房，一间是守祠的村民住的，另一间是村子住的，当时我还不是很明白这句话，但是现在我似乎懂了一点。

    此时的灵堂搭建的如同新房，在守祠的房子里我没有看到寨子的人呢，反而是在千石说的村子住的那间房里，我感到了胖子的气息，虽然很弱，但确实存在。

    我刚准备进去，千石却拉住我，我们两个来到墙角，透过窗户看进去。

    屋子里胖子正坐在一张床边，身上换了新郎喜服，只是面光呆滞，想来还没有解除双梦蛊。在胖子身边是一个大红的嫁衣，只是嫁衣之中却空无一物。

    这死胖子运气真好，以前是喜当爹，现在又是喜当新郎。先当爹，再当新郎，顺序虽然错了，但是人生也算完美了。

    就在我思考之间，那个大红嫁衣开始慢慢鼓起来，在我吃惊的目光之下，一个美人出现在袍子中。不施粉黛，却美到极致，眉如墨画，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在美人出现之后，缓缓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交杯酒，再走回床前，一共走了九步。只是这九步仿佛过了九百年。

    第一步之后，本来外表不过双十年龄的女子，身上出现少妇的风韵，之后每一步都增加一些年岁。直到最后一步，美女变成了佝偻的老太太，身子几乎躬成九十度，嘴中的牙齿全部掉落，眼睛也几乎全部缩进眼眶。

    这样的一个老妪穿着大红色的婚袍，手中拿着交杯酒，准备灌给胖子喝。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但是却知道不能再等了，等仪式完成，胖子估计就有危险了。

    我刚准备出手，千石已经出手了，千魂蛊窜出去将酒杯打掉，然后把老妪身上的婚袍带了出来。婚袍脱离屋子，立刻化作一身猩红的皮衣，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块块人皮缝制的，看那数目，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而且如果我没看错，每一块都是妙龄女子的脸部肌肤。

    再看那老妪，没了人皮衣，露出里面的身子。虽有人形，却无人样。整个身子就如同一个个小人挤成的一样，每个小人扭曲在一起，再由奇异的虫子拴住。

    没了外面的袍子，挤在一起的小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发出黑烟，眨眼之间散乱开来，在地上胡乱地走来走去，最后化为一张张人皮，贴在地上。而那个老妪的人头，没了身子的支撑，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眼睛死盯着我们。

    千石又一挥手，千魂蛊直接窜入那个人头的天灵盖之中，然后带出来一点绿光。绿光到手，那人头也化作一张面皮贴在地上，一时间整个村子开始晃动。

    千石道：“快动手，那个胖子手腕上应该有双梦蛊，把它烧了，赶紧出村。”

    千石说完，我已经进入房间，拿起胖子的手腕，上面果然有一个手环模样的白线，我用青蓝幽冥焰帮他烧掉。胖子迷迷糊糊间醒来，我却没有时间给他解释，拉着他就像外跑去。

    因为不知何时，我们周围已经布满了人的脸面，从地面、床板、墙面上凸出来的干瘪的老妪的脸孔。

    等我和胖子走到外面，发现外面也是布满了这种脸面。千石见我们出来，道：“快走，等村子活过来，就走不了了。”

    话音落下，千石肩膀上的千魂蛊突然低吟一声，声音不大，却贯穿灵魂，我觉得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一声叫完，所有的脸面突然停下，千魂蛊也瘫软的趴在千石肩膀上。

    机不可失，我们三个当即向着村外跑去，或许是那一声低吟的缘故，村子上没有一直蛊虫出来挡路。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地面的颤动越来越严重，后面的脸面不断诞生，眨眼间，已经到了我们前面，突然升起来，冲着我们三个咬来。

    千石冷哼一声道：“等的就是你出来。”说完将之前的人皮衣丢了过去。在丢过去之时，我见千石在上面滴了几滴鲜血，人皮衣上面立刻布满鬼魂，想来是之前被杀害用来缝制人皮衣的人。

    人皮衣包裹住那个脸面，狠狠一裹，形状开始不断变化，中间发出凄厉的声音，想来是在其中恶斗。

    我们借着这个时间，已经迈出村子，回首再看村子，总感觉村子已经失去了灵气，仿佛死亡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