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崇明十一年,倭寇犯我华夏,屠村百余口,劫掠而去。
崇明十二年,倭寇进犯海角口,杀官兵三十一人,夺取财物无数……
崇明二十三年,东瀛雾影雷藏踏上华夏领土。翌年,雾影雷藏率众寇攻陷潮州卫所,杀潮州安抚使。
大将军欧阳锦鹏奉命讨伐,大败,欧阳锦鹏只身逃走,被兵部革职查办。
此役致使江南各州府,纷纷紧锁城门,不敢与倭寇争锋。
雾影雷藏引数千倭寇横扫江南各州府,劫掠乡村无数。
朝廷自欧阳锦鹏大败以来,再未派兵讨伐。
一来,财政困乏,入不敷出。
二来,北方前朝余孽,陈兵塞外;西面月食王朝,虎视眈眈。江南疥疮之藓,不足挂齿。
更重要的是大梁崇明帝闭门谢客,一心修仙,对江南之糜烂、天下之危局毫不关心。
华夏大地,总有热血男儿,奋不顾死,自发前往沿海地区抗倭。
这些江湖豪杰,一个个武功高强、满腔热忱,然而上阵杀敌,全无章法,焉得不败?
十二年来,无数大好男儿死于倭寇之手,年纪轻轻,如此殒命,令人蹉叹。
虽说天下兴亡,百姓皆苦,自古已然。
但无数良民死于倭寇之手,无数仁人志士白白丧生,如何不令人扼腕切齿,义愤填膺!
——
崇明二十六年秋,某日。
宁城。
城外据说已有倭寇的踪迹。
宁城正五品守备将军卫九霄的将军府,一番繁忙景象。
然而不为抗倭,而是为一名尊贵客人的莅临而张灯结彩。
据说,这位大人物渡海而来,要做一笔好买卖。
朱门新漆,府内院落处处披红挂绿,丫鬟们如粉蝶穿行,用鲜花、锦缎,将偌大个将军府装点得美轮美奂。
小厮们也没闲着,将各处雕栏、回廊、青砖绿瓦,擦拭得一尘不染。
然而后花园,靠近佛堂的一处角落,却隐隐传来落子之声。
青竹小亭之中,棋盘之上,黑白两方犬齿交错,在纵横十九道之中往来厮杀。
执黑子者,是个面容清癯的老朽,乃将军府清客张先生。
张先生素以棋艺冠绝宁州闻名,就连省城也有人慕名而来,向其索战,但往往铩羽而去。
张先生此局的对手,聚精会神、落子干脆,若不看其衣着打扮,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将军府里一名小厮!
区区小厮,怎配与张先生捉对厮杀?
而且张先生落子谨慎,眉头紧蹙。莫非这小厮棋力非凡,竟值得他这位有名棋手认真对待?
小厮执白,正死中求活,将一条大龙往左下角突围。
张先生指挥黑子,全力屠龙,这大龙重压在身,但尚能踹息。
“你将来有何打算?”,张先生在棋坪左下角轻落一枚黑子,封堵大龙去路。
那小厮拆了一手,满不在乎地答道,“洒扫佛堂,得过且过,还能作何他想?”
张先生道:“你小小年纪,棋艺又佳,怎能不趁着年轻,为自己好生谋划一下将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颇有期待之意。
小厮微微一笑:“先生有何见教?”
“我观你是可塑之才,若你有意,我去向守备大人求情,收你为我弟子如何?”
小厮下了一手立,回应道:“棋道可以怡情,可以锤炼心智,但于我没什么用。”
大梁素来崇佛,张先生点头表示理解:“你崇佛礼佛,也是功德。”
小厮突然狡猾地一笑:“先生可知,我虽然扫了五年佛堂,其实心里从未信过佛。遑论功德!”
“啊?”
小厮又问:“不知张先生武功如何?”
张先生摇头道:“我五岁学棋,至今四十七年有余,但却从未学过武功。”
“谅你也不懂武功,你可知我是谁?”小厮轻笑道,“我父陈衷,跟随卫九霄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他当上五品守备将军,我父却只是区区一个从七品典仪将军,这也罢了。”
“我父亲宅心仁厚,不忍心诛杀妇孺,在一次剪除魔门的行动中,放走了一对年幼的姐妹,卫九霄借题发挥,将我父亲斩首示众。”
“卫九霄倒是饶了我一命,不过他逼我喝下化功散,废掉我自小苦练的武功,令我打扫佛堂直到终老。可笑我扫了五年佛堂,心里却从未信过佛。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世上真有佛陀,为什么不来救我父子?如果世上没有佛陀,信它拜它又有何用?”
小厮这番话不啻大逆不道。张先生闻言吓了一大跳。
“你小子!怎不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举手投足,皆是缘起缘灭。佛陀如此安排,自有深意!”
小厮摇头道:“我只知人定胜天,求人不如求己,况乎泥塑木雕的佛像?”
“你小小年纪,怎可对神佛口出狂言!”
“不是狂言,而是对真相的思索!”
“你都已经武功尽废,还说这等无知的话,简直不知所谓!”
“无知者无畏,张先生在说我勇敢?”
“我是在说你鲁莽,你该知道鲁莽的后果!”,张先生忍不住大摇其头。这小厮的棋艺令他惊艳,他本想问守备将军讨要到身边,加以栽培,今后会是个出色的棋手。指不定也能做达官显贵的清客,就像他一样。
但这小厮身上竟然负有这样一段恩怨,而且言语中充满着对守备大人的怨恨,对失去武功的不甘。张先生将他收为弟子的想法自然烟消云散了。
这时,有一把尖刻的声音,从佛堂那边传来。
“陈啸,你个泼皮混账的东西,快点滚过来!”
那小厮叹道:“先生须知,身为小厮,我比谁都清楚鲁莽的后果!”
说毕,他匆匆在棋坪右侧腰腹之地落了一子,起身离去。
张先生这一局棋下得殊为不易,但料想能赢个十七八目,刚要推枰离去,眼神突然落在小厮落下的最后一手孤子上。
这一子,出乎张先生的意料,不再理会大龙,却是打入两块黑子之间的腹地。
突然,他的眼神凝固了。
小小一颗棋子,竟然重逾千钧,将整坪棋势搅得天翻地覆。
张先生重新端坐,潜心计算后续变化,只觉得非但再不能将大龙屠掉,连大片江山都岌岌可危。
算着算着,张先生额头背脊突然冷汗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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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