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车技不错,客车尚有十几米才能冲顶,他猛然打了几把方向盘,在道路较宽处,客车掉了个头,向着坡下猛冲,前后灰尘漫天密布,看不清前方的路,更无法看到坡底的情况。</p>
在姑娘被拉下车的瞬间,龙戈就反应过来,像一只愤怒的弹簧,扑到窗口,从窗口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立在车下,他身边也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穿过狭小的车窗下去的,只听到一声呐喊,一个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少年,这学生的身手有些匪夷所思。龙戈跳下了车,而qì chē却轰的一声加大油门冲上了陡坡扬尘而去。</p>
这是一个练武之人不假思索的反应,而龙戈更被一种怪异的力量驱使,一股炙热的迅速的流动的热流,从胸膛开始升起,冲撞着、激荡着、咆哮着,通过血管奔腾游走在四肢百骸,仿佛欲破身而出,破空而去。</p>
爷爷总是告诫他不可以在外显示龙家功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龙山周围,还有强大的古武功夫的力量存在,必须要有谦虚谨慎的态度处事。龙戈本只想只要制止他们伤害女孩就收手,不想把这几个鸟人怎么样,可是事情又突然发生了。</p>
从小到大,生活在偏远闭塞似乎与世隔绝的龙家庄,龙山横卧,溪水清澈,村风淳朴,村中鸡犬相闻,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之间谦恭礼让,小孩之间偶尔闹架,各家大人互相致歉。时间不紧不慢流转,就连龙家庄的村民也说不清龙家庄的历史,村谱已经湮灭在时间里,只有三棵撑起龙家庄天空的老樟树,证明龙家庄至少已经存在千年以上。</p>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龙戈似乎天生就有与世无争与人无争的性格,即使出山在喧嚣的城市读书。十六岁的龙戈或许有爱慕、失落、忧伤、得意的时候,而愤怒这种东西,他从来不知道是何物,愤怒这种情绪,从未在他的心中升起。</p>
而在这几天,发生了一些让他觉得非出头不行的事情,这三个色胆包天的无耻liú máng,又让龙戈的愤怒如火山喷发了,原本清秀的面庞赤红,白皙的脖颈爆出青筋,修长的双手骨节咯吱爆响,胸口膨胀的怒气冲天而起。愤怒让他难受,愤怒让他狂暴,狂暴使龙戈向着三个持刀的歹徒发出了主动攻击。</p>
自幼在祖父的指导下习武,常常和大哥练习对打,龙戈的基本功和力量均不及大哥,但头脑灵活,反应速度快,和大哥pk中处处占着先机,但那更多的仅仅是嘻打笑闹而已,大哥怕伤着龙戈,进攻常常是摆个势,不会真的把疼爱着的小弟当成对手。除了为救可美出手,除了击杀黑熊,除了那晚在龙家庄和蒙面人打了一架外,在社会上,龙戈还真没有和人有过争斗。</p>
姑娘在虎头的手中花容失色,瑟瑟发抖,qì chē离去的时候,绝望和尘土一同包围了她,她想挣扎反抗,可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求饶,嗓子却说不出话来,她本能地将双手交叉护住胸部。灰尘弥漫中,她看到了龙戈,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矗立在五米开外,山风带着qì chē卷起的尘土吹起他满头黑色略带金黄的头发,太阳在他身后投下炫目的光圈。</p>
“救我!”,一声嘤咛,她终于哭出声来,一发不可收拾。</p>
三歹徒二话不说,放开姑娘,向龙戈奔来,刀光舞动,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背后是姑娘惊恐的尖叫。</p>
“杀!”</p>
龙戈迎着刀光而上,身形腾空而起,旋身踢腿,正中冲在最前的扎着白色武功带的家伙的下颌,刀尚举在头顶,身体却已横飞起来,重重摔在马路另一侧。龙戈落地,“红t恤”闪动,冲到龙戈右侧,没等他靠近,龙戈身影一闪,欺身上前,起脚如电,右腿侧踹,狠狠踹在“红t恤”的腰上,一声闷哼,“红t恤”滚下马路边三米高的排水渠。</p>
“虎头”正面赶到,就像一堵山一样压迫而来,刀光斜飞,在龙戈头顶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向龙戈刺来,龙戈不退反进,向前移了一步,马步沉腰,左臂外格虎头持刀的手臂,右手正拳奔向虎头迎上来的胸腹。</p>
这一拳的力量从脚底升起,一路汇聚了腰肩、胳膊、手腕的力量,挟带着龙戈满腔的愤怒,倾泻在虎头胸腹之间。你个子大,你力气大,我就以硬碰硬,看谁力量更大,出手更快。</p>
三招干净利落,三人已经没有反抗能力。</p>
龙戈高估这三人的本事了,以为能在这一带欺行霸市横行无阻的人,一定手上有二把刷子,没有两把刷子也敢行走江湖?可是今天遇到龙戈,就是四把刷子也没有用。</p>
龙戈最后一招姿势停顿不动,口中一声李小龙式的锐利的吼叫。龙戈没有使用龙家内功,达到liù jí就能自主运功,对付这几个liú máng,还用不着,更不能用。</p>
一声惨叫,刀光熄灭,短刀抛起半空,落下时刀尖划过龙戈的左臂。“虎头”庞大的身躯飘飞起来,委顿于地,一条肋骨已经断了,五脏六腑象开了热锅,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身躯卷缩成一团,痛苦地shēn yín着。</p>
三招制敌,兔起鹘落,不过十几秒的时间。</p>
这时候中巴车赶到了,司机跳下车,手持修车的板手,中年汉子,老教师,一众人等喧哗着蜂拥下车,几乎每人手中都拿着螺丝刀、扫帚、小板凳等器物。看到眼前的场景大伙儿目瞪口呆。</p>
扎着武功带的坐在地下,双手拖住耷拉的下巴,他的颌骨脱臼了,“虎头”背上骇人的虎头纹身满是灰土,失去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侧卧在地,蜷缩着身体,捂住腹部低低地shēn yín。排水渠里那个刚刚探出个头,挣扎着想爬上来,满身的泥水。脸上长着疙瘩的小青年走向前去,狠狠一脚又把他给踢了下去,小青年提着个小板凳,穿着条lìng lèi的裤子,乳白的裤子宽大,从裤腰往下,至少设计了十只口袋,呵呵,和龙戈的裤子差不多。他举起板凳冲向下巴脱臼的家伙,龙戈摆摆手制止,他将小板凳一扔,冲着龙戈微微笑道:</p>
“小哥,好功夫!我们大家都要向你学习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说着便鼓起掌来。</p>
大伙儿放下手中的物件,齐声鼓掌,掌声热烈,使龙戈的脸愈发红的热烈。</p>
只有中年汉子没有鼓掌,傻傻地看着龙戈,还好在船上没有继续对这小子发飙,想想还是有些后怕。</p>
姑娘遭此大难,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瑟瑟发抖,嘤嘤哭个不停。在几位女客的安慰下,慢慢平静下来。</p>
“姑娘,今天没有这个有功夫的小伙子的帮助,后果不堪设想,这一车的男人,只有一个真的男人。姑娘,应该去谢谢这位小伙子。有正义,有勇气,也有本事,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多亏他了。”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碎碎地说道。</p>
姑娘整理好裙子,施施然着走到龙戈面前,脸上惊魂未定,看着龙戈,惨白美丽的容颜突然又泪水泉涌,突然双膝一软,就势就要跪下。</p>
龙戈手快,一把轻轻托住她的臂弯。姑娘感受到龙戈传过来的力量,这力量让她感到安全。抬头看龙戈,却见龙戈此时面色惨白,嘴唇干裂,身体似乎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p>
姑娘大惊,忙拭去眼泪,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柔声道:“大哥,你受伤了吗?”</p>
自她被三liú máng欺凌,龙戈怒声呵斥,便对这少年生出万般感激。被他们强行挟持下车,万念俱灰间,以为自己此次还是难逃被摧残的命运,虽然龙戈也跳下了车,只怕这少年也是一样难逃厄运,可不管如何,有这少年的挺身而出,也是她不幸中的一丝慰藉。及她目睹龙戈痛打三个liú máng,中巴车又去而复返,她惊慌绝望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p>
“没有啊!”龙戈微微笑着,夸张地左右手将自己前胸后背一摸,旋头顿足,将身体转了一圈,除左手臂被滑落的刀刃割破,现出一条细长的血痕外,一切完好。</p>
“那大哥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姑娘脉脉的目光仍是片刻不离龙戈面容,龙戈向她望去,只见淡淡娥眉下,一双如水似雾的明眸正望着自己,玲珑的鼻子下,小巧的嘴唇宛如一弯新月。目光相碰,龙戈的脸霎时红了起来。</p>
“我才十六岁,你呢?”</p>
“我二十了。”姑娘笑了。</p>
“大姐啊,你是我姐啊,你可别叫我大哥,叫我龙戈是了。”</p>
“龙哥?”姑娘想不明白,龙哥,那也是哥。</p>
“不说了,大家上车,到市里天要黑了!”司机大声催促。 </p>
龙戈原本以为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出手自是毫不留情,何况三liú máng都手持利刃,虽是三招制敌,然而招招凶险,动作稍慢自己就会被扎伤。战斗结束,龙戈的愤怒突然也消弭无形,反倒不能适应,只觉自己全身鼓荡的力量尽失,胸腹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流,使得龙戈心跳加快,唇干舌燥,脚步虚浮。</p>
“没事!就是看到你这样哭哭滴滴地要下跪,有些紧张。刚才我真的是听着音乐睡着了,不然我应该早点出手的。唉,上车的时候让你和我坐一起也就没事了。”</p>
龙戈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mp3,掏出来一看,龙戈一声懊恼的“哦哈”,原来裤子有些紧,龙戈起腿搏斗间,mp3居然被压的变了形,耳塞也莫名其妙地断了。</p>
“完了,老天惩罚我了,说我不该听着音乐睡着了,不让我听音乐了,把我的mp3搞坏了。”</p>
姑娘看着龙戈这个大男孩似的男人,看着龙戈手中弄坏的mp3,眼中泪痕未干,就被龙戈搞笑的表情和话语逗的“扑哧”一笑。</p>
“mp3坏了?算我的,我赔你。”</p>
“啊,不用,不用,我修修就可以了。”</p>
“在船上,我以为你也是liú máng的,还出口责怪你,对不起你了。”和龙戈说说话,姑娘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p>
“其实我就是liú máng,不过是专门打liú máng的liú máng,是liú máng眼中的liú máng。”龙戈微笑地自嘲。</p>
围着的众人哈哈大笑。</p>
“时候不早了,大家上车,和我们的英雄一起回城里啦!”司机一声公鸭似的大喊,大伙儿簇拥着龙戈第一个上车。</p>
众人不理会尚在痛苦shēn yín的三liú máng,簇拥着龙戈和惊魂初定的姑娘上车离去。离县城还有十几公里,三liú máng虽然伤势较重,自是可以互相搀扶着走回去,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能出来害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