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来去
戴瑾是经吏部铨选后任职渡专知县后，因此在戴瑾到来之前，吏部已经提前发出谕贴红告示，并且早已通知将到任的县署衙门。而县衙署接到通知后，礼房经承按照惯例送着上仪注单，预备好三牲祭礼、灯笼彩盏、车、轿、夫、马等物来迎接新县尊戴瑾的到来。而县衙众人中参谒祭拜各项礼节先前还设好床铺、桌椅、箱架、公案、印垫、印盒、印架，下马宴及三日公应酒席等来迎接戴瑾的到来。
原本新官到任时，本衙的官吏、僚属、教谕、训导，经承、吏典，生员，当地官宦，豪商大贾，乡绅耆老等，俱要出城到接官亭通接新官进城。不过戴瑾为了查访渡专县民情特意提前入城因此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就彻底没了市场。而当戴瑾进城后，却和众人一起先到城隍庙里斋戒、沐浴、住宿，与此同时老何吩咐县衙中的其余人等将三牲祭礼，各类器物陈设就序。
在渺渺的青烟中，戴瑾跪拜城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异常肃穆，常思雪明白他现在是真正虔诚地对于神灵许下未来国泰民安的期望。只是他在跟着戴瑾祭拜城隍时候，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在戴瑾一行人到县衙时候，才开始正式新官上任。在这期间戴瑾以及周景，何明这二人忙得是手忙脚乱，反而是常思雪和赵奕欢这两个比较年轻的幕僚倒是有些清闲。毕竟这二人年轻，有些毛躁，戴瑾怕这二人在做事情时弄出什么篓子来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天亮，戴瑾穿朝服面对北京城遥遥祭拜，一跪三叩头。其中礼仪优雅肃穆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常思雪隐隐察觉戴瑾在祭拜时候隐隐含着泪水。这时常思雪不禁暗中微微吐槽道:“这戴瑾是怎么了，不就是简简单单的叩谢皇恩吗。用不着这样泪水涟涟的，就像思念远方的基友一般纠结。”
而何明看到戴瑾如此表情，不禁对戴瑾能对皇帝有如此忠孝之心而感到欣慰。
祭毕，戴瑾从县衙仪门中间甬道入内。而在戴瑾新官接印之前，先传谕礼房书吏准备好香案和香纸鞭炮等。戴瑾作为渡专县知县登仪门时候行一跪三叩首礼。在大堂行三跪九叩首礼，谢皇恩毕。
接着礼房书史便汇报时辰，礼房书史报时辰毕，衙皂将书案抬到戴瑾面前，六房经承吏典拿卯册点卯，先主簿、次县丞、后戴瑾，官吏僚属，人人都要拱手画卯。六房书点卯画押完，于卯簿上大判一“曰”字。
呈押完毕，退回各自廨舍换上常服。复来公堂叩见戴瑾。从衙役、皂隶、典吏、经孙、说客、僧官、道官、阴阳生、医官、学官等依次从下到上，都行两拜礼，戴瑾起身而受礼。然后由典史、主簿、县丞等佐贰官参拜，行两拜礼，戴瑾起身拱揖答礼，参拜毕随押公文，检点各项事务。
之后戴瑾将三牲果酒等用来酬谢众官吏，然后传谕县署公规秩序，结束。众人解散堂事。戴瑾再进县衙内宅，准备祭祀土地神，然后准备接印理事。
这种排衙之礼是知县在到任接印过程中的一个程序，从上面表述中可以看出是guān chǎng通用的一种公开的到职见面欢迎仪式，因此常思雪很是理解戴瑾现在的繁文缛节。
行礼过后戴瑾升入大堂暖阁，望北阙拜印，行三跪九叩大礼，升坐大堂，由司印将戴瑾印信验明，双方即行交接。
交接之后戴瑾才入署内宅祭祀灶王神毕。祭祀灶王神毕之后，戴瑾才出堂入公座，接受县衙下属叩拜。
常思雪明白明清知县到任接印礼之讲究，重在彰显皇恩浩荡，官之显贵，使命之重要，因此这样一番热闹自然不在话下。
戴瑾行完了这么多的礼仪之后，脸色自然有些疲惫，便让这些下属先散了，众人听戴瑾如此吩咐纷纷作鸟兽散，唯独一个老门子留了下来，这时老门子问道:“老爷是不是要休息？”
戴瑾听后回答道:“听老人家这么说，本官的确感觉有些累了。只是老人家这么老了，现在都在这里当差也是辛苦了。”
老门子听后谦虚地说道:“为老爷做事，说不上什么辛苦。”
就在戴瑾和老门子一前一后地谈话时，戴瑾随侍的仆役，则为二人沏上茶不提，并且老何也悄悄地送了老门子赏钱。
老门子看到戴瑾因为疲惫而苍白的脸色，觉得戴瑾很快就要休息了。想到这里，老门子已经有了几分去意。
正当老门子打算离开时，戴瑾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老门子问道:“哎，不知本官的前任，王明博王知县在哪？本官刚刚到任，人生地不熟的，也需要向王前辈请教。”
老门子听后突然说道:“王大人知道大人来，现在已经离开了。”
戴瑾听后也就随意笑笑，接着问他一些关于渡专县其他的事情。
与此同时，苍茫古道之上，一辆马车匆匆而过，奔马矫健，车架古朴，只是在马车急行时，身后扬起滚滚烟尘。
其中马车之上在端坐着一个身穿墨绿色直缀，带着网巾的清瘦中年人。他望着来时的滚滚烟尘，眼中一片茫然，似乎陷入了一阵漫长的回忆之中。
此刻前方驾车的仆役说道:“老爷是不是不舍的渡专县？”
那人听后既没有说是，自然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静静地坐下马车之上沉默不语。
仆役听后低声安慰道:“小的知道您舍不得渡专县，但是现在皇上特意提拔老爷回京，这是好事啊。因此老爷就不要再继续操心渡专县的事情了。毕竟现在老爷已经是前任知县了。”
那人听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样子，若不是望向窗外灾民眼中的那一缕忧色，神态简直和之前在茶楼偶遇戴瑾时一模一样。而戴瑾在茶楼偶遇的那个人原来也就是前任渡专县知县王明博。
王明博望着西北方向苍黄的峰峦，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悠悠地说道:“我倒无所谓，只是西北旱情似乎并没有缓解的征兆，只可惜了后来的那位渡专县知县。他很有可能会被接下来的旱情给拖累。”
仆役听后也只能问道:“不知老爷你究竟对那位渡专知县有什么看法。”
王明博听后敛容说道:“据我那一日在茶馆相见，发现此人还算有些志向。只是一面之缘，我也有些看不透他。”
仆役这时说道:“那老爷就这么算了。”
王明博听后说道:“那还能怎样。我现在已经不是渡专知县了，面对这种局面也只是无能为力。”
仆役听后也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不提。
只是那个仆役听不到的是王明博低声说道:“我无能为力不要急，只要还有后来人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王明博的声音细微而悠长，隐约间仿佛对远方的渡专知县叮嘱什么一般。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