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杯盘狼藉，李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些许沙哑的声音说道：“唉，还是这样的臭脾气啊，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的，还让我贴上一顿饭钱。”</p>
米莲试探地问道：“李老，你之前和兰校长认识吗？”“额，算是相识一场吧。”“那，你们之前……”米莲想说的是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纠结之类的，元月突然就打断了：“小莲，这是兰校长和和李老以前的私事，你就不要多问了。”</p>
“哼 ，李老，到底是什么事啊，方便的话就和我说一下啊？”生气的米莲完全不听元月的话，用一种少女俏皮的语气和李老说道。李老又喝了一杯酒：“算了，算了，这也不算什么私事，只要是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今天我就说一下吧。”</p>
元月皱了皱眉头，李老者继续说道：“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截止到现在，可以说是兰校长踏上人生巅峰的时刻。教出三位科学巨匠的老师，无论走在哪里都是那么引人注目的存在。也是在这时候，兰校长发表了五大核心教育论，将来教师素质和任务发展的方向，里面全部都有说。这个学术论文，也在当时引起了一大片轰动。”</p>
“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你们也看出来了，兰校长是一个思想比较前卫开放的人。我记得的最深刻的一个就是：适当削减教师的数量，设置更加严格的机制，保证教师的质量。提出的机制建议内容也是千奇百怪，比如说让候选人接受催眠，了解想要做老师的人的真实想法；要老师和学生互换身份，让学生教老师学生自己擅长而老师不擅长的东西；还有就是把课堂自由化，每个班级固定一周中每几天是一定要在原教室上课的；其他不固定的时间就自己去学习其他东西或者去其他教室上那个教室固定时间上的课。”</p>
“因为要实行这个机制，所以建议的同一年级的都是课程进度相同的，而且期末kǎo shì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按照普通方式一样kǎo shì，一般都能过。一种是如果觉得自己某一方面是短板，不能通过期末kǎo shì的话，就做一些能让自己加分的事情，比如写作，在其他方面的知识比较突出，学会摄影，学会做饭，学会打球之类的。按照每个人的实际情况的不同，有专门组织的老师来负责额外评分，如果你两个kǎo shì都不通过，就必须要留级！总之就是一句话，你可以在一方面学不好，但是不可以不学习。这引起了极大的争议。”</p>
元月和米莲倒吸了一口空气：真是没想到，那位其貌不扬的兰校长能提出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p>
李老看了看他们，笑着说：“当初我看到这份建议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里面的建议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显得荒诞无比。但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还有一个‘炸弹’，就是适当减少课程的种类，限制每个人报的兴趣班和补习班数量，前者只能选三个，后者只能选两个，每报一个都要在网上登记，还有家教的每次工作单位都要记录，限制一个月中家教的聘请数。”</p>
“这，这……”米莲不可思议地摇头：“这怎么可能，这种方案怎么可能被采纳？”</p>
“呵呵，我当时也觉得他是疯子，不仅是很多普通大众，中小学校长，补习班，兴趣班机构，连当初教育厅的很多工作人员，甚至几位元老级的人物都在攻击他。每天收到的投诉信堆起来有一个砖头那么厚，电子邮件也是天天爆满，一出去就被各种行业的人围堵，这种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你们年轻一代根本理解不了。”</p>
元月点了点头：“李老，我记得建议的执行部门是我们教育厅啊，按照民众的意思操作，也就是投票决定的，既然这么多民众都不支持，那应该实现不了了啊，所以兰校长……”</p>
“最后的确是实现不了。但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说到这里，李老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当初的投票，反对方是由熊校长带头的，还有很多其他知名学校的校长，教育家等。这个教育改革涉及的方面太广了，一旦实行了，会损害很多人的根本利益，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们一致建议只由各种知名的教育人士投票。其实大多数那些所谓的‘知名教育人士’很多不是被熊校长他们用金钱收买了，就是有把柄在他人手上，就算没有把柄，也能制造出来。”</p>
”当时的教育厅厅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顶住压力，还是让所有高中学历以上的包括高中生的人都参加这次投票，这给了兰教授极大的帮助。如果没有那些人群的话，兰教授必定是一败糊涂。所有人，不管能不能参加投票的，都很期待这此次投票的结果。”</p>
米莲有点疑问：“既然这么多群体，而那些群体又大多是支持兰校长的，那么兰校长应该能赢的啊，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境地呢？”</p>
“这个说来就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了，”李老又倒了一杯酒：“当初，我就像你们一样，很优秀，而且是教育厅厅长的候选人，那时候我被派去说服学生，要求他们支持熊校长那一方。当时的我其实是支持兰校长的，但是因为在教育厅中有一半人左右的人是支持熊校长的，而那一半的人又大多数是资历比较高的人，所以，为了我自己的私欲，唉……”</p>
元月和米莲都默默地听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的忏悔，元月忍不住说道：“其实，厅长你也不用这么自责，就只是最近这几年，您的功绩我都看在眼里，足以将功补过了。”</p>
李老摇了摇头：“当时不只是我，各大保守派都往下面施加压力，勒令学生必须选择熊校长的那方。当时保守估计有三分之二是倾向于兰校长那边的，但是学校，家长不断地施加压力，逼迫孩子做出不符合他们灵魂的选择。也正是因为如此，引发了多次学生bào dòng，不过都被压下去了，而且被设为保密事件，没有什么人提起来，久而久之就忘了。其实不只是学生受到胁迫，各种机构的有关人员所承受的压力更大，只是那些出去工作的人很多都是靠这个行业吃饭的，要是兰校长的教育方案实施的话，很多人将会失业，所以支持兰校长的社会工作人员比在校学生少了许多。”</p>
“尽管那时兰校长的处境很不好，但是明面上的功夫我们教育厅是做得比较好的。虽然暗地里有一些人搞一些小动作，但是由于我们内部的纪律比较严，也没有做出很大的偏袒熊校长之类的动作。但是，总归是有点不干净的。”</p>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我还记得，当时会议长场的所有人之中，支持兰校长的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个人，而场中五百个座位几乎全部坐满人。但他没有害怕，在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反对者的地方，在其他人质疑和轻蔑的目光中，在一个完全没有优势的博弈中，他淡定地踏上了讲台，发表完演讲后，几乎没有掌声响起来。”</p>
“后来，在统计投票中，兰校长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当时的我舒了一口气，虽然我认为他的计划不怎么可能实现，但我的心里还是支持他的。然而就在这时，熊校长和一群富商巨贾，教育专家一起发难，理由是现有的教育现状已经维持很久，要是贸然改变的话会造成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需要时间慢慢实施；还有就是很多教育类的行业也会受到极大的冲击，一时间贸然实行的话失业率会急剧上升，要求缓期几年先慢慢理解后在实行。迫于他们的巨大影响力，我们不得不暂时答应他们的要求。其实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改革必须用比较温和的手段慢慢执行。”</p>
“那现在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这个计划呢？”米莲心里有点好奇：要是执行的话，怎么就没听说过呢？</p>
“你们没听说过，是因为在那之后的四年内的，教育厅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执行计划。要知道，那时候的教育厅也是一半人支持一半人反对。但是从那以后，很多支持兰校长的决策者都无缘无故地cí zhí或者犯错误被贬职位甚至直接免除职位。在第五年后，熊校长更是发表了《论五大核心教育论的偏激之处》的论文，而这时教育厅的人大多是熊校长派系的人了，很快就认可了这篇论文，并废除兰校长的建议执行的方案。那时候也有全民意见收集，只不过，只不过……唉，方案被废除后，兰校长多次找教育厅的人谈话，却是白费力气，终于心灰意冷。所以，才有了时间大学。”</p>
李老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今天喝酒喝太多了，净说胡话，听到什么当做酒后戏言就算了，头有点晕，我先去房间躺一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