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成也在,坐在桌旁,手上拿了卷兵书,像是等着他们似得,一见他们进来立即放下书,眼神定在陆陌寒身上。
“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洛长然微笑道,捅了下没什么反应的陆陌寒,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琢磨出来,冲陆明成扯了扯嘴角。
长公主愣了愣,温柔一笑,“三弟现在是越来越平易近人了,还是阿然教的好。”
陆明成不怎么认同的咳了声,收回视线,“坐吧。”
长公主跟洛长然对视了眼,会心一笑,问他们,“此行可还顺利?”
“嗯,”洛长然抿唇,“只有一次走错了路,耽搁了些时间。”
“那就好,难为三弟了,”长公主道。
“还能记得回来的路,真是不容易,”陆明成装模作样的拿起书凉凉开口。
洛长然看了眼陆陌寒,他端着盘糕点吃的正香,压根就没听他们说话。忍不住想若是陆陌寒真的不回来了,陆明成还会不会如此淡定。转念想到他既然让国公夫人在那里等着,应该是有信心的,不知道是相信他自己还是相信陆陌寒。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大哥,”洛长然想起夷山的那具尸骨,掏出令牌和绝笔信递给他,大概说了下怎么来的。
陆明成看了眼那令牌,眉毛一凛,“冀州刺史,孙伯荃。”
“大哥认识他?”
“嗯,有过一面之缘,”他淡淡道:“三年前北周异动,他奉命从冀州运送粮草到战场上,但是中途生了变故,粮草被劫,他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致使将士们饿了两日,那场仗险些抵挡不住,后来朝中有人告发他是北周奸细,皇上便命人捉拿,时至今日也没结果,没想到竟然已经死了。”
北疆边防那几城隶属于冀州和幽州,与北周的战役大都是从冀州调运粮草,那人若真是奸细,应该在粮草里做手脚才对,怎么会直接将粮草劫走,这不是故意暴露自己吗?洛长然觉得奇怪,“那他的家人呢?”
“听说全部流放了。”
那就更奇怪了,以那信中所言来看,他对亲人是极其在乎的,不可能没安顿好他们就行事,之后又只顾自己逃命,即便是匆忙之举,可怎么会独身出现在夷山,所劫的粮草呢?莫非是被利用后斩草除根?追到了深山里?
洛长然总觉得透着古怪,见陆明成好像也有同感,没等她问便已开了口,“当年此事由刑部负责,我还没从战场回来便结了案,具体……我让人查查。”
“大哥看着办吧,”洛长然起身,“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明成嗯了声,拧眉将东西收起来,洛长然跟长公主告辞,与陆陌寒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经过假山小湖时,洛长然没什么兴致的扫了眼,幽幽叹道:“果然是没有天然的景致好看。”
陆陌寒轻笑,直接抱起她跃至假山顶上,意思让她从上面再看,她扫了眼,咯咯笑起来,“这样看着还能强点。”
今日天气不错,暖阳和煦,万里无云,二人就坐在假山上看风景晒太阳,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底下嘹亮的一声尖叫。
“四姐!”
洛长然朝下一看,正见洛长宁仰着脑袋,满脸兴奋,嘴巴一开一合,“我也要上去。”
眼睛真贼,这么高都能看见,洛长然腹徘,让陆陌寒抱自己下去。
刚一落地洛长宁便凑上来,“姐夫姐夫,把我也弄上去看看。”
陆陌寒扫了她一眼,一脸休想的表情。
她又朝洛长然道:“四姐,你让……”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洛长然打断她,“跑这儿来做什么?”
“这点事怎么能难得倒我洛小五,”她得意洋洋的抹了抹鼻子,“逐月说你去看长公主了,我等不及,打算去她那找你,没想到你们竟在这晒太阳!哼,还不带我!”
洛长然拍了下她脑门,“这么着急找我准没好事,”转念想到什么,打趣道:“莫不是齐进跟你说我们回来了?”
“当然不是,”她立马否认,眼神四处乱飘。
“不是就不是呗,这么大声做什么,”洛长然道,“找我到底什么事?”
“呃……”洛长宁欲言又止,抓了两下头发,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犹犹豫豫的样,洛长然真有些好奇了,催促道:“你不说我走了。”
“哎呀四姐,”洛长宁拉住她,看了眼陆陌寒,洛长然了悟,让陆陌寒先回去,他满脸不悦的走了。
“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洛长宁干笑了两声,低头戳着手指,“就是国公夫人寿辰快到了,我不懂送什么礼合适,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
洛长然盯着她,斩钉截铁,“就是齐进告诉你的!”
“四姐!”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洛长然和洛长宁并肩而行,随意转了转,在茶楼歇脚时,洛长然忍不住问洛长宁。
“你和齐进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喝了口水,“没什么情况啊。”
“没有吗?”洛长然笑睨她,“都开始给国公夫人选上寿礼了,以前你何时关心过这些事,母亲寿辰都没准备过吧?”
“我那是……为了感谢他,”洛长宁嘴硬,“清河王府之事,若非他鼎力相助,梁横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再提婚事。”
“那是大哥的功劳吧,”洛长然故意一本正经道:“我听说清河王去侯府商议那日,是大哥极力拒绝,为此还挨了父亲不少骂呢。”
“那也有齐进的功劳,如果不是他帮忙,我那些兄弟早都死了,梁横就不会调动精锐侍卫,罴兽就逃不了,清河王府也不会被皇上怪罪,不敢再提此事对不对?”洛长宁满脸认真,“大哥他帮我是应该的,我叫他那么多年哥哥不是白叫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洛长然噗嗤笑了,也不跟她犟,“所以你要感谢齐进……还是齐进的母亲?”
洛长宁眨了眨眼,敷衍她,“都一样,反正都是姓齐的。”
“国公夫人可不姓齐。”
“哎呀四姐!你有意思吗?”洛长宁恼羞成怒,“我还没说你呢,你跟姐夫这么多日跑哪去玩了?该不会……我很快就有个小外甥了吧?”
洛长然脸一红,还没回答她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罴兽是你们救走的吧?”
“这也是齐进跟你说的?”
洛长宁摇头,“我这么聪明,什么能瞒过我。”
“哦,”洛长然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知道我们将计就计,那所谓国公府的高手你也知道是……”
“四姐,你肚子饿吗?我看那个酥饼挺好吃的,”洛长宁及时截断她的话,指了指门外的小摊。
洛长然憋住笑,“你想吃就去买,我不饿。”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吃,”她讪笑着端起茶杯喝水。
洛长然忽然间心思百转,问她,“此事你可有告诉过其他人?”
“当然没有,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乱说,”洛长宁眼睛一瞪,“四姐你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救罴兽乃三公子所为的传言是我放出去的?”
“不是,”洛长然忙道:“此事就算不是我们所为,也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因为寒哥的出身,他无疑是最有可能的,跟你无关,我只是在想……沈初怎么会知道。”
洛长宁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是洛长平告诉他的?”
洛长然眉头一皱。
“洛长平最喜欢偷听人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兴许大哥和大嫂说过这事,被她听见了,”洛长宁又沉思了片刻,左手握拳在桌上砸了下,“一定是!我前一天晚上回去时碰见她了,她就是从大哥房间的方向过来的。”
洛长宁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洛长然心想,如果真如她所言,那沈初就是前一天晚上便知道他们第二日要救罴兽,但是并没有声张,和沈侍郎不动声色的布置好一切,在城门口拦击,既立了功又让陆家陷入险境,一举两得,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陆明成安排的这样周密,尽管所有人都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罢了。
“四姐,你在想什么?”见她许久不说话,洛长宁忍不住道:“要不我想个法子探探洛长平的口风?”
“你还是算了吧,”洛长然毫不留情的拒绝,“别再惹事了。”
她嘿嘿一笑,没有像之前那般固执到底。
茶楼门口传来说话声,洛长然扫了眼,发现竟然是梁芸菲。
她也看到了她,打发了小二笔直的走过来,明显兴师问罪的表情。到了跟前站定,开口就道:“陆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洛长宁横了她一眼,“我们不想听。”
她掏出个红玉耳环放在桌上,微微一笑,甜美的让人心慌。
洛长然看了眼,猛地呆住,脑中像是有道闪电劈过。
“这耳环……”洛长宁伸手想拿,被梁芸菲压住。
“陆夫人,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凭什么……”洛长宁翻了个白眼,还准备再说,洛长然打断她,“阿宁,你先回去吧。”
“为何?”她满眼不解,狠狠瞪梁芸菲,“四姐你别怕,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
“呵呵,五姑娘说的什么话,”梁芸菲一脸天真无害,“我就跟陆夫人聊聊,又不是粗汉泼妇,不会动手动脚的。”
“你什么意思?说我是泼妇?”洛长宁气得跳起来,指着她就要开战,“你再说一次……”
“我可没有这样说。”
“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洛长然赶紧拉开她,软语相劝,“那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放心,不会有事。”
“四姐,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啊!”
洛长然拍拍她,“听话,别闹了。”
她闷闷的嗯了声,坐了下来。
洛长然和梁芸菲去二楼,找了个僻静的隔间,等小二上完茶退出去,洛长然才缓缓开口。
“郡主想说什么。”
那耳环是去清河王府看罴兽时戴的,有一只不知道丢哪去了,没想到竟然落在了那里,她既然捡到了没有声张也没有归还,此时拿出来又是何意。
“陆夫人,你那天是故意将我约出来的吧,”她嘴角一勾,“我可是个记仇的人。”
“我救了你……”
“你是救了我,但也是因为你我才会命悬一线,”梁芸菲笑容冷了些,“我好心帮你们,瞒着父亲带你们看罴兽,可你们竟然利用我,欺骗我,偷偷放了罴兽,害的父亲和哥哥被皇上责备,这笔账怎么算?”
“郡主话不要乱说,”洛长然故作镇定,“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们所为。”
她讥笑了两声,像是看傻瓜般看着她,将耳环拍在桌上,“这就是证据,若非从我这得的府中路线图,还有那次的实地查探,怎么会轻而易举便让你们得逞,你说没有证据,若是我将这耳环拿出来,你觉得你们能洗脱嫌疑吗?”
洛长然抿着唇没吭声。
她继续道:“陆府三夫人的耳环出现在关押罴兽的地牢里,呵呵,皇上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想怎么样?”洛长然倒吸了口气,她一直留着耳环不就是想找机会要挟,否则交给清河王不就行了,虽然那次是她帮忙进去的,但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她是清河王府的郡主,和陆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怎么会帮着陆府人偷偷进自己家。
梁芸菲启唇轻笑,喝了口水,“陆夫人别担心,我其实是来帮你的。”
洛长然满腹狐疑,就听她慢悠悠道:“我帮你离开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