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扑通一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那人,黑发如墨,俊美无双。
他说,
“阿心妹妹,再见了。”
那双白天清冷夜里邪魅的桃花眼笑成了一弯月牙,点点星光坠落其中,璀璨到耀眼。在最后看了一眼心爱的姑娘后,便永远地合上了。
夜空中,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坠落,仿佛那逝去的鲜活生命。
墨寒觉得自己真的是印证了什么叫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明明玉树临风,惊才绝艳,可偏偏命不长久。
上辈子就不说了,总共活了一百五十多年,但是有一百多年都处于沉睡之中。这辈子更惨,在鬼门关被阿心的鲜血拖回来以后,竟然和清寒重生在了一句躯体里,只有晚上才能出来。这还不算,这才过了一年啊,他竟然又挂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就是了。谁让那人是他的阿心妹妹呢?谁让他动心了呢?与其像芸芸众生一样老死,他宁愿为了心中那人献出生命。只要她幸福。
所以,在佘曼曼对阿心痛下杀手那一瞬间,墨寒想都没想就将整个身体挡在了她的前面。下一刻,佘曼曼暴涨的指甲就刺进了他的丹田,硬生生地捏碎了他的妖丹!
剧痛袭来的那一刻,墨寒心想,这婆娘真狠,这是下了死手要取阿心的性命啊!幸亏他将阿心挡住了,不然,她得多疼?!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了阿心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水,听到了佘曼曼被保剑阳重创的凄厉惨叫。好了,这就够了,他愉快地闭上了双眼。
不过,也不是没有遗憾的,因为,还未对她说出,我爱你。
阿心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墨寒,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捉弄她的墨寒,那个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屑一顾的墨寒,怎么瞬息间就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腹部被刺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红色的血液中还夹杂着黑色的碎片,是他被捏碎了的妖丹。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来得及做,他就笑着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墨寒,墨寒。。。。。。”
她轻轻地唤着他,希望这又是一场捉弄她的恶作剧。她保证,若他睁眼,她绝不计较他的玩笑。可是那双总是流淌着笑意的眼睛却依旧无声无息地紧闭着。
“不!墨寒,你等等,我救你,我是芝灵草,我的血可以救你!”
她哆嗦着嘴唇,慌忙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锋利的石头,举起胳膊就要往下划。却在刚刚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拽住。
“你要做什么?!”
琅小白被阿心举动吓得心胆俱裂,高声喝道。
阿心猛地将他一推,原本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睛变得腥红一片,
“不要你管!滚开!我要救墨寒,我要救墨寒!”
语罢,锋利的石头再次狠狠地划向了手腕,这一次却是被保剑阳制住了。他刚刚将佘曼曼毙于掌下,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地上躺着的黑色身影令他的瞳孔不住收缩,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如今却盛满了沉痛与悔恨。
“阿心,太晚了,没用的。墨寒他,已经去了。你的血再有疗伤的奇效,也救不回一个死去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得厉害,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喉中硬生生的挤出来似的,滔天的痛意与悔意将他彻底淹没。
他与墨寒并不对盘,一路上两人磕磕绊绊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墨寒的欣赏。欣赏他的眼光与见识,欣赏他放纵不羁的性格与脾气,也欣赏他的胸襟。他看得出来,墨寒对阿心,别有心思。可是墨寒从没对阿心提过,反而陪着她去救她的心上人,嘻嘻哈哈的外表下,是一颗真诚纯粹的心。
他更悔。若非他的疏忽,佘曼曼就不会逃脱,不能对阿心发出致命的攻击,而墨寒也就不会为了保护阿心而丧命。余生的日日夜夜,每当他想起这一刻,都觉得痛彻心扉。他常常在想,若是那时他再警惕一些,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保剑阳无法直视墨寒身上横流的鲜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耳边,阿心还在苦苦哀求着。
“保大哥,你放手,你让我试试!上一次清寒与墨寒快要死的时候,就是我用我的血将他们救回来的,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她哭泣着不停地扒拉着保剑阳的手,却不能撼动丝毫。
“阿心,没有用的。墨寒他,真的已经去了。妖丹破碎之际,他便已经死了,你流再多的血也没有用。况且,你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啊!”
若是能够救回墨寒,保剑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来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可是没有这个如果,无论什么代价,都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
阿心闻言顿住了。下一秒,后颈处就传来一阵疼痛,眼前一黑,晕倒过去。竟是琅小白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背后,劈晕了她。
看着死去的墨寒,还有昏迷的阿心,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声深沉的叹息。
阿心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一片洁白柔软的轻纱。轻纱被微风轻轻吹起,一群黄色的小鸟挥动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过,说不出的活泼热闹。蓝天和白云就在窗外,离得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今夕何夕?阿心一时间愣住了。
“醒了?来,喝点水。”
醇厚而温柔的男声在头顶响起,阿心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琅小白抱在怀中。
“这是,这是在哪里?”
她的脑袋很乱,仿佛被塞了一团乱麻似的,额角隐隐地抽疼。
“乖,我们现在在飞马车里,要去帝都。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哦。”
阿心回答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但是脑袋里面一片杂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慢慢地清理思绪。
琅小白担忧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只是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
调息片刻后,阿心的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记忆的大门的终于打开。
“墨寒!!!”
她猛地跳了起来。
“阿心,你听我说。。。。。。”
琅小白伸出手,试图安慰惊惶失措的姑娘,却被她一把紧紧抓住。
“小白,墨寒,他怎么样了?”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她多么渴望听到他说,墨寒他没事,他没死,当时是他们判断错了。
然而没有,琅小白的头,沉重但坚定地摇了摇。
悲伤瞬间将阿心淹没,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琅小白连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生怕她憋晕过去。
过了良久,眼泪终于从干涸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是我欠他的,是我害了他!”
阿心失声痛哭。
琅小白将哭到不能自已的姑娘轻轻搂入怀中,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长发。在死亡面前,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太过苍白,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陪着她,给她依靠,陪她悲伤。
很久之后,撕心裂肺的痛哭终于转为了轻声的抽泣。
“小白,墨,墨寒他在哪里?”
“放心,保剑阳会好好安顿他的。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当日琅小白将阿心劈晕之后,便和保剑阳分头行事。保剑阳负责安排墨寒的后事,并处理迷离教的后续事宜,而琅小白则在一众高手的护卫下带着阿心返回帝都。
临走前,保剑阳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阿心对你的情意,就连我个大老爷们都挺感动的。怀着妖胎还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倒好,啥都忘了。以后可不能辜负人家,不然哥们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嗯。”
琅小白从保剑阳口中得知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对佘曼曼最后的一丝愧疚烟消云散,同时对阿心更加的心疼不已。他虽然还是没能想起从前,但他发现,爱阿心,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个月后,飞马车停在了心府的大院中。
心府,终于迎来了自己正式的女主人,阿心。
一晃已是半年,曾经的悲伤渐渐散去,已经逝去的人不再是最伤痛的所在,而是变成了最美好的记忆。
为人母为人父的喜悦成为了这对年轻夫妇的主调。
“阿心,我回来了!”
高大英挺的男主人一进府就直冲冲地朝着位于正中央的心院奔来,果不其然,刚一跨进去,就看到了正扶着肚子在小径上散步的女人。
“小白!”
女主人嫣然一笑,提起裙角便朝她的情人奔去。
“慢点慢点,我的小祖宗!”
男人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大步向前扶住了她,随即一双大手就急不可待的摸上了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
“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又长大了?!”
“哼!”
女人的脸色变了,将他用力一推,转身离去。
男人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脑袋,随即觍着笑追了上去。
“阿心,宝贝儿,小姐姐,这是怎么了?”
女人猛地顿住,转过身,河东狮吼,
“肚子肚子肚子!一天到晚就看肚子!除了肚子你还知道其他的么?是不是我要没了这个肚子,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了?!”
原来竟是吃醋了。琅小白想起妖医曾经跟他提过,怀了孕的女妖,脾气会变得非常古怪,不能以常理待之。当下立马讨好道,
“冤枉啊,我的心肝!这还不是因为咱俩这小崽子是妖界跨越物种的第一胎吗,所以我才很担心啊!乖乖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看着肚子了,只看我的小美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是当爹的,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我的肚子!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呜呜呜,你走你走,去陪你外面的女人去!”
琅小白快要跪下了。
妻主啊,女神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三年之后,琅小白终于迎来了解放。因为他们的小崽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