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上一次见莲依还是五十年前。尽管他们约定至少五十年见一次,但实际上清寒几乎每隔十年都会去看她。而这一次,因为小芝灵草阿心,他们已经五十年不见了。
清寒带着阿心,往莲族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阿心被各种热闹吸引得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清寒一向对这些尘世烟火不敢兴趣,只不过小芝灵草看得起劲,他最终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默默地护在了她的身边。
阿心自己没有发现,清寒一双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自下山以后,已经有好几个妖怪垂涎欲滴地盯着阿心了。阿心那一身浓郁的灵气和蓬勃的生机,简直就是一颗行走中的大补丸,若不是清寒在一旁隐隐的震慑,阿心此刻恐怕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与莲夜分别后第三天,两人来到了清水城。刚一进去,就见一大群美丽的姑娘挥舞着手绢争先恐后地往城门口涌来。阿心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呢?!那群姑娘呼啦啦地像云一般从两人身旁飘过,其中有几个看到了清寒,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顿时止住了脚步,但随即就被身旁的伙伴拉走了。
“发什么呆呢?!快走!小白公子马上就要到了,去晚了可抢不到好位置了!”
“哎我刚刚看到一个好美好美的男子!”
“切,再美能有小白公子美吗?!”
“真的真的,我不骗你,真的好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就算他美,他有小白公子那样令整个妖界都震惊的修行天赋吗?我阿爹可说了,小白公子可是妖界除了天狼之外最出色的天才!而且,他的身份还是那么高贵!噢~天啦,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
“哈哈哈,看你那花痴的样子!小白公子是好,可是再怎么好也轮不到我们想了。唉,他怎么那么早就订婚了呢?!而且对象居然还是一只萝卜妖!当初天狼陛下爱上一只植物妖,现在小白公子也爱上了一只植物妖,这年头的植物妖怎么那么可恶!”
“是的呀!而且听说还是小白公子主动表白主动求亲的!据说小白公子对那萝卜妖一见钟情,宠得不得了呢!”
“唉。。。。。。”
“唉。。。。。。”
阿心被两妖的对话勾起了兴趣,也跟着那堆女妖停留在了城门口,想要一睹小白公子的风采,清寒怎么拉都拉不走,最后只得也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只见一辆由两匹飞马拉着的马车缓缓的降落在了城门口,然后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高大青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与城门口的守卫交接进城手续,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阿心还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就见女妖们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激动地将丝帕搅来搅去,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就像是看到一盘美味的食物十分想要扑过去咬上一口,却又要坚定地保持住自己的仪态,那如饥似渴却又强自忍耐的模样,让阿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安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不仅周围的女妖们朝她翻了个大白眼,那蓝色劲装男子也望了过来。
这一望,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那男子剑眉星眸,俊美无涛,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不过有清寒在旁,阿心觉得那男子也就还好了。令阿心愣住的是,她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男子,可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好眼熟,非常眼熟,眼熟到她根本挪不开自己的目光。而那男子也觉得很奇怪,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灵气逼人的姑娘时,就觉得怦然心动,甚至,甚至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时,都没有这么心动过。
就在二人默默对望的时候,马车的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身量中等,面貌清秀的女妖从车上走了下来,娇笑着挽住男子的手臂,
“小白哥哥,看什么呢?”
阿心周围的女妖眼睛瞪得更圆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将那清秀女妖从男子身上扯下来,然后~换上自己。被那清秀女妖一打扰,阿心和那男子都收回了各自的视线。令阿心奇怪的是,她看那个清秀女妖也觉得万分的眼熟。今天这是怎么了?看谁都眼熟呢!
“没什么。我们进城吧,手续都办好了。”
男子宠溺地摸了摸清秀女妖的头,阿心仿佛听到了一地心碎的声音。
“小白哥哥,马车坐了好久了,我想下来走走。”
“好,阿芯。”
男子牵起了清秀女妖的手,抬步向前走去。清秀女妖示威似的抬了抬与男子紧握的手,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对她身旁男人垂涎欲滴的女妖们,然后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高傲地离去。待到两人都走远后,
“呸!不过是只萝卜妖,得意个什么劲?!要不是有小白公子,她早就烂在泥里了!”
“就是就是!”
阿心弱弱地问道,
“你们这个小白公子是什么来头啊?”
意料之中的,这个问题几乎招来了所有的女妖的白眼,
“你到底是不是妖界中人啊?连小白公子都不知道!”
阿心摸了摸头,憨憨一笑,
“嘿嘿嘿。。。。。。”
到底还是有人帮她解决了疑问,
“小白公子名叫琅小白,是如今我们妖界女皇陛下琅新月的同胞弟弟,狼族嫡系唯一的男子。50年前出生,出生后仅仅10年就化作人形,如今40岁,修行速度极快,被评为妖界仅次于天狼陛下的天才!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不仅出生高贵,天资过人,还帅得那么人神共愤!!!”女妖一眼睛中全是闪闪的桃心。
“唉,可惜啊,这么完美的小白公子,偏偏就眼瞎了,居然看上了一个其貌不扬妖力低弱的萝卜妖!”女妖二痛彻心扉。
“我家大伯父在皇宫里当差,据他说,小白公子刚刚化作人形的时候就在寻找一个叫什么心的人,就连女皇陛下都在帮他找,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直到10年前,小白公子有一次无意间路过萝卜妖族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阿芯’,就追过去看,结果就遇到了萝卜妖,萝芯。然后就对她一见钟情,还屈尊纡贵主动求婚,听说对那萝卜妖宠得不得了!”
“唉~”
“唉~”
眼看小白公子已经走远了,女妖们也捧着伤成碎片的心散开了。阿心听了一肚子八卦,带着满脑子疑问,默默地跟在清寒身后。
这样心事重重的阿心反而让清寒十分不习惯,顿了顿,
“阿心,怎么了?”
“清寒,好奇怪。我看到那个叫琅小白的狼妖和叫萝芯的萝卜妖,都觉得好眼熟哦!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我刚化形就跟你在一起,苍茫山上也没有其他的妖啊。下山之后我也肯定没有见过他们。那个女妖也就算了,那个男妖嘛,长得那么帅,我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的!”
“你觉得那个狼妖很帅?”
“是呀,很帅的!”
“。。。。。。”
“清寒,你怎么不说话了?”
“哎呀,清寒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
“清寒,我想吃那个糖葫芦,看起来好漂亮啊!”
“糖葫芦漂亮还是那个狼妖漂亮?”
“当然是狼。。。。。。哎呀,都没有啦,清寒最好看,清寒法力最高强!”
清寒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看呆了卖糖葫芦的山楂老妖。
阿心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暗地里瞄了清寒一眼又一眼。清寒没中邪吧?他这是在吃醋?不过,狼妖和清寒比起来,到底谁更好看呢?唔,风格不一样,不太好比较。
阿心在对狼妖和清寒的美貌的纠结中,忘掉了刚才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疑问。而清寒则在心中默默地思索着,萝芯,阿心?
阿心自化形之后,每晚睡梦中都会听见有人一直在呼唤“阿心”,直到10年前,这呼唤突然截止。
琅小白自化形后一直在寻找一个叫“阿心”的人,直到10年前遇到萝卜妖萝芯。
萝芯,阿芯,阿心?
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
聪慧绝伦的清寒,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看着吃糖葫芦吃得一脸香甜的阿芯,动了动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清寒,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你嘴边糊了。”
“啊?哪里哪里?”
“这里。”
清寒伸出手,如玉般的修长手指从阿心嘴角轻轻擦过。
阿心呆了。清寒今天,真的中邪了吗?
阿心傻呆呆的样子成功的取悦了清寒,他的嘴角再次扬起。一名刚好从他身旁走过的女妖瞬间走了神,撞倒了路边的一个小摊。
天色渐晚,清寒带着阿心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投宿。
“客官,您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两间房。”
“哎哟,真不好意思,小店只剩一间房了,您看,要不将就一下?”
清寒还在为难,
“好呀,一间就一间吧。清寒我累了,不想再换客栈了。”
“好吧。”
进了房间,放置好行李,阿心要求店小二送洗澡水上来。清寒到楼下大厅回避。阿心喜欢用水洗澡的这一习惯也是让清寒十分不解,明明她已经学会了净尘术,法术一施全身就可洁净无垢,可她还是不嫌麻烦地每天都要用水冲洗。阿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不用水洗澡,不管再怎么施法术,她都觉得身上不干净。
估摸着阿心已经洗好了澡,清寒这才起身上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长发。房间里弥漫着少女沐浴过后特有的馨香。清寒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少女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木梳,轻轻地替少女梳起头发来。
阿心第一次见一向疏离冷淡的清寒这么温柔,一时间也被这温馨宁静的气氛感染了,柔顺地任由清寒打理她的长发。二人从镜中脉脉相视,心中渐渐涌起一股陌生的悸动,仿佛喝了一壶小酒,有些微醺,但更多的是愉悦。
眼见头发被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柔顺得已经不能再柔顺了,更关键的是,阿心坐的时间久了屁股痛了,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一咳惊醒梦中人,清寒终于反应过了过来,一向冷清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耳尖上的那抹红晕却真实地出卖了他。
夜已深。
“阿心,你睡吧,我再修炼一会。”
“这么晚了,你还要修炼?”
“嗯。”
“喔,那好吧,你也别修炼太晚了,早些睡。”
阿心滚到床里面,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清寒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是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他的心乱了,有蜂蜜一样的甜,还有山楂一样的酸,更多的是如同苍茫山上的白雾一样的迷惘,一会是莲依受创后绝望的眼泪,一会是阿心吃糖葫芦时娇俏的笑容。
“小白。。。。。。”
阿心翻了一个身,口中呢喃着。
清寒的眼中,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