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屋的少年自然不知道他才是这件事情的核心,他心神俱爽,直觉自己有些与平常不一样了,但是,除了愈合的伤口,又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缓缓站起身,那种慢与快的冲突感觉消失了,好像就是个幻觉,忽然出现,忽然破灭。少年只是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多了一股气,这股气不服天,不服地,在他的身躯内亦不安稳,说不出来像什么,是什么?
这就是修行者逆五行。身在五行中,我自有不同。修行本身就是逆天地以求长生,这股气就是修行路的基础。
随着蓝采和的这一站立,天魔殿上的供桌上,那只血色的葫芦一个抖动,消失不见,下一刻,这血色的葫芦便到了少年的腰间。少年有些迷茫,随即,他看到了另外两个少年,他走过去,蹲下身躯看着两个满脸鲜血的少年,说道,“这里不是梁国,这里是天魔殿的所在地,我知道你解不开心里的死结,可是,这一切并不怪他,你知道的。我们都身不由己,一切都怪那个波罗人,甚至于不能怪波罗人,可能他身后有更强大的存在。”
蓝采和沉思起来,从来没有一刻自己有如此清晰的认识,他说话是这样的有条理,连他自己都微微出神。他继续说道,“我们大家都有一个仇人,就是将我们抓来的那个人,他将我们放逐为奴隶,令我们忘却人生的尊严,然后,在相互的仇杀中丧失希望,最后成为他们可以控制的行尸走肉!”
“这不是我!”蓝采和站起身说道,“我要回去。”他说道,他的神情坚毅,他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短暂的前半生,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忘却,忘记刻薄的父母,忘记自己的哥哥,然而,没有。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些那样鲜活的记忆。甚至于他忽然间恍然大悟,看到了许多不应该出现在脑海的记忆。
父母从未刻薄,只是不同的选择。就像今天这位丧失妹子的少年!人们都在做出选择,然后,为这个选择寻找理由。
“我跟着你!”
“我也跟着你!”
两个少年互相推开对方,站了起来。
“我叫迟喏联。”失去mèi mèi的那个少年说道。“韩信!嘉荫县韩信!”另一个少年说道,“我们怎么回去?”他追问了一句。蓝采和抬起头看着他们,他真诚的说道,“我想,我们只有走回去!”
他原以为两个少年会耻笑他,然而,那两位少年却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其实,大家都明白一切,只不过,以前的他们,不愿意面对。
天降拂晓,三个少年发现了他们孤独的处境。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开始去收拾自己的行装。蓝采和到厨房里找到了火石和其他的日用品,然后,三个人在门口集合。按照蓝采和以前在军队的记忆,这里,应该是靠着卫国的天狼山,那么,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翻过连绵不断的天狼山脉,先到卫国,然后,在经过海路回到梁国。
不知道这一次旅途有几十万公里!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梁国,见到自己的亲人。
三位少年出奇的一条心,他们热血奋涌,他们都有一个决心,情愿死在这条漫长的路上。
“韩信,我们要做一件事情!”蓝采和看着迟喏联,却对韩信说道,山上我们路过的地方,有一座弃尸台,弃尸台后面有一个大洞,大洞里,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怪兽,他吃了迟喏联的mèi mèi,我们要去烧了它。
“好!”韩信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呵呵的笑起来,他的脸颊虽然肿着,可是,遮挡不了少年的阳光。
迟喏联为点了点头,他们不清楚自己未来的路,然而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友情,还有少年们强大的斗志。
三个人出了院子,向山上走去。他们来到了岔路口,那里没有一个人。
“这些人都去那里了?”他们都有些狐疑,韩信正在大口的吞咽着一块干饼,他出身世家,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过一顿饱饭。他要恢复力气,用最强大的自己灭了怪兽。很多年之后他与蓝采和相见,在最难堪的时候,却想到了这件事情。
“那时候的我们都很幼稚,可是我们始终有一腔热血!”“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充满奇怪的交集,正是这样的交集让人生令人期待。
“我想说一句,”迟喏联说道,“如果有人回去了,到我们各自的家乡,告诉我们的亲人,曾经有一个少年,奋斗过!”
三个本来在梁国也是天南地北的少年站在一起,面对黑黝黝不知道多深的洞窟面前,默默注视了彼此一眼。然后,他们点燃了火把,启明星挂在天际,天要亮了!
然后,蓝采和走了进去,迟喏联跟在他的身后,韩信吞下了手里的那一小块干饼,也跟着走了进去。
谁没有那时少年,在少年们的心里,他们今天的运气忽然间好的不可思议。他们走在腥臭扑鼻的洞窟中,没碰到一个人。像波罗人一般的修行者更是连影子也没有。
走了不久,他们听到了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停顿良久,几乎相当于半根香的时间。
然后他们走到了洞窟的尽头,看到了那只庞然大物。
这是一只长着人类脑袋的巨蝎,他侧卧在那里,仿佛孩子一般的尾巴倒竖在头顶,那个青色的弯钩闪闪发亮。在巨蝎的旁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水池,水池是墨绿色的,有一朵莲花正在墨绿色的水池中悄然绽放。
而蝎子睡着的地方,它的脑袋前侧,有一颗篮球大小的夜明珠,正发着惨白的光芒,照耀着蝎子,莲花还有三个喘着粗气的少年。
“它果然睡着了!”韩信舔了舔嘴唇。
“它的尾巴厉害,但是,只要是蝎子,都怕风,如果它醒过来,不要害怕它,对着它吹风!”蓝采和很自然的想到了全蝎这样的药品,他是半个医生,不过,看着躺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巨蝎,他心里没多少把握。
“那里有兵器!”迟喏联最先发现,靠着一边的洞壁上,有几把闪着微光的刀剑。三个人走上去,一人挑了一把。然后,蓝采和估摸了一下距离,率先跳过去,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将巨蝎包围。
巨蝎的人头闭着双眼,它巨大的身躯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蓝采和扭过头去,只见韩信和迟喏联一人手里拿着半扇盾牌,一手持着刀剑也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蓝采和站在巨蝎的身边,双手举起了手里的长剑,他的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然后,身体之中的那股气流忽然间从腹部升起来,到了胸口化为两股,腾腾窜入他的双臂。
蓝采和大吼一声,高高跃起,只见手里本来只有不到两尺的长剑嗖的一声,向前冒出了三尺的剑芒,剑芒划过洞壁,扑簌簌的掉了一堆细小石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