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80年代，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文译者将itsch的意思译反了，译成了“媚俗”，现在一般学者将它译为刻奇。
少年在他所处的小世界中对施暴者心存感激就是一种道德秩序，那些偶尔蹦出反抗也会逐渐被刻奇。
一直我都想不通为什么血滴子的怨恨会延续三百多年而古城遗民们就慢慢忘记仇恨，变成粘板上的鱼肉。
听到少年这么说，我突然想到我昨天在沈霜那里看到的，瞬间有所感悟。
社会上的人，都很容易被刻奇。
三百多年前，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灭掉了泗城。所以古城遗民们，大都有着深深的恨意。而恨、查询当年的真相便成了道德正确。
可是人总是生活在社会之中，在岁月的长河之中，仇恨慢慢被淡忘。每个时代人们都会被一种新的道德制高点所“媚俗”。在推翻民国时期，人们开始都会为革命高呼两声。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并不欢迎新的民国政府。其实他不是为开明的政府而高兴，他是被自己所刻奇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动，心里要求自己应该支持民国政府。
就像我们军训结束一样，很多人会稀里哗啦的掉眼泪。也许前一刻，你并不难受，可是当无数人痛哭时候。你就会被刻奇，跟着难受。当时如果你不哭，还在调侃“一群假惺惺的人。”
那么，虽然你没有被刻奇，但是你会被排斥，会被别人冷嘲热讽。莫言说过“当所有人都哭得时候，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但是没有人能做到。
就像亲人离世，所有人都会当着别人面痛哭，你不哭，就会被别人认为不孝顺。这就像中国古代的离经叛道的李贽一样。当存天理灭人欲成为社会思想主流。人们都会被理学所媚俗”，就心里反感，嘴上也会大呼支持。没有被刻奇的李贽就不会被社会所容。
因此在万历三十年，李贽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最后死在狱中。
所以当随着社会发展，当年的仇恨就会逐渐消退，人们开始被一种新的事物所吸引。而血滴子没有忘记仇恨，古城遗民也就当然变成待宰的羔羊。当然这群人中会偶尔蹦出一两个类似小攀那样不被刻奇的人。
时间是最公平，公正。按理说血滴子也会被社会主流思想媚俗”，慢慢忘记仇恨，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忘记，每六十年都会爆发一次屠杀。
那只能说明，他们一直生活在仇恨的小社会之中。
他们和他们圈养的少年一样，从小到大接触的人特别少。报复屠杀便成了小社会的道德秩序，他们都被这种思想所刻奇着。
王小波曾经说过“任何一种负面的生活都能产生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使它变得蛮有趣的人就在这种有趣中沉沦下去，从根本上忘记了这种生活需要改进。”
血滴子们被负面的生活左右着，整体忘记，或者是不愿改进自己的生活。
“你怎么了？”少年见我很久都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能问你，你知道血滴子的情况吗？”
少年愣了一下，迷茫的望着我：“这有什么好问的，他们从小就和我们一块长大。”
“和你们一块长大？”
“是的。我们从小，学到的就是我们的生命是他们赏赐的。而血滴子们好像就是不停的灌输着复仇之类的思想。”
看来我猜想的没错，他们都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之中。一种极端的思想成为唯一正确的思想，小孩子就像一张白纸，很容易成为一种理所当然。
我点了点头，脑海里想起来一个不恰当的例子。那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公交车让座，长时间，我们都是被“尊老爱幼”的思想所刻奇。社会上就会产生年轻人让座成为理所当然。如果反过来，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是不给老人让座，你要非给老人让座也会受到各方面的谴责。
血滴子处于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社会之中“杀掉古城遗民”就成了他们的道德秩序。如果有人和古城遗民把酒言欢，也会成为千所夫指的罪人。
少年淡淡一笑：“你们也许无法理解，我们为鬼蛊现身都是自愿的。如果有人成为鬼蛊的母体，那就是无上的荣耀。”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这里久了，才会明白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要是没有看到那本颜色读物之前，我绝对无法理解少年的想法和价值观。但是现在突然特别理解他，我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投胎的。”
少年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容，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的眼睛突然看见一丝光亮，我抬起头，看见甜甜坐在一旁不停掉着眼泪：“李明哥哥，你开快点，叔叔都没有知觉了。”
“啪！”一滴苦涩的眼泪滴进我的嘴里。
我摇了摇头，发现只是有些乏力，其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谢天谢地！邱瓷，你终于醒了”沈霜一边默默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看见我醒了，甜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哀嚎道：“叔叔，你吓死我了”
我的手没有多少力气，轻轻的拍着她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叔叔现在不没事了吗？”
“你吓死我了”甜甜被吓的不轻，还是紧紧搂着我的脖子。
“没事，没事，甜甜，都是叔叔不好。让你担心了！”
甜甜慢慢松开我的脖子，小声的抽泣着。
我喘着粗气，对李明说道：前面有个路口，往回拐。”
“啊？！”李明惊讶的问道：“你不去医院了？”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没事的。听我说，往回拐，我要回家。”
“可是……”
“别可是了，到医院又要在那待好几天，我没有时间等了。”说完，我看李明没有往回拐的意思，继续说道：“李明你听我的，往回拐。我真的很担心我父母！”
李明身体一颤，发出沙哑的声音。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