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湖水映射着深蓝的天空与皎月,此刻,漫长的墨夜即将迎来黎明……但这般景象却让莫姨心头更沉了。
事隔一天,她悄然在黑夜还未完全褪色的时候来到桃花林,而木檐屋的门却是敞开着的。眼前繁花美景,皎月如新,更是时有清凉的晨风间夹着花香拂面,可莫姨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种落寞。
轻踏入内,屋内还是洁净无垢,摆设也如同上次来时的模样,一切如旧。只是,她用武意凝识也找不到那两个娃娃的身影。
她放弃了继续搜寻的想法,因为昨天的经历一直在她脑海里一幕幕重演着,如同噩梦般令她铭记。
她担心,他们是去了鬼道岐;她伤感,他们未来会兵戎相见;她知道,这场噩梦才刚刚萌芽而已。
昨日强者散去,她安抚了乐宗的众人后便偷偷地联系了白老。白老早就离开了武域这是她知道的,可没想到,她和白老一直保持联系的传音符竟然会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换做曾经以往这是绝不会出现的情况,何况此时此事严峻万分,白老他……没有理由不给她回音……
油然而生的一股不安开始在心头隐隐作痛,如同前人所说,仿佛世间存在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却是强大无比,无处不在。
一切都是运势所造!
鬼魅重现,白老失联,刚刚结束的商讨会议上武盟却如同散沙,盟主易代天更是骤然沉默,只形式上勉励各门派勤学苦练,对鬼道岐一事却消极不理。
似乎武域在此次风暴到来之前就早已岌岌可危,如今仿佛更是可以随时一夜而倾!莫姨倚桌而坐,黯然的眼角也无不尽显颓然,“这一切,都是命数啊……”
叶玄烟已经在山窟里行走了一夜,仿佛这场最后的考核就是对心志坚韧的检验。除了手触的岩壁更加湿滑,空气也变得更加清凉外,与最初踏入时的环境没有什么两样。
他的脚程并不短,可这山窟真有那么长吗?又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状况发生,叶玄烟不由心生疑惑了。
在这黑暗里他扶着左壁辨别方向,前行了不短的距离。空气,墙壁的湿度也发生了改变,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怀疑了自己的做法。
“或许这山洞的尽头别有洞天……我是在其中原地打转吗?”
终于,他停止了步伐,有些后知后觉地运用起武意凝识环视四周,可结果,却是毫无所获。
这山洞内竟然能屏蔽武意凝识的窥探?!
仅仅惊讶了一小会儿,叶玄烟又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他扶着墙缓缓横步远去,直到右手再次触摸到了岩壁,如此,即便这黑暗中真有困阵,那么至少他不会再原地打转了。
再前行了一段不远的距离,空气中的湿度明显更重了。似乎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这山洞内始终只有一条路。
前方,让叶玄烟的瞳孔终于感受到了光亮,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群蜂回巢般聚集了过来,让他的脚步也随之更加坚定。
似乎是太久没有见到光芒,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前方洞口的亮白,却又对洞外的景象一无所知。而当他踏入其间,却是骤然又回到了黑暗里,那洞口,仅是一块光幕?!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已经穿了过来。
“这是什么?”
这般现象怎么叫人不生奇?但他再次用手触摸时,却被隔绝了。
只能继续向前了吗?
叶玄烟没有惊慌,有状况出现,至少说明他触及到考核内容了,若是一直在黑暗里行进,一两天还好,时间若是长了,他也没把握能顺利出去。
正当他思索之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哒哒……哒哒……”地在不断靠近。
凝视身后,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两道晃动的影子,而当他惊疑不定之际,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奇装异服却又有些眼熟,忽然叶玄烟想起了在环林村遇到的那支送殡出葬队伍,那带路的两人不正是这般装束吗?
“你阳寿已尽,快随我们速速离去。”
黑袍高帽,青面冷眼,他的话音间带着一种奇妙的摄魂力量,如水波般断断续续,奇异空灵。
我阳寿已尽?!
白袍高帽,双手一抬,骤然凭空多出有一条铁索捆住了叶玄烟的脖颈,被他攥在手中,欲将他拖入黑暗。
“住手!”叶玄烟惊愤而吼,正欲反抗,但迎接他的却是一道闪电般的皮鞭,抽打在他的嘴皮上顿时痛彻全身。
“弒人者,当入地狱!厉鬼而已,安敢放肆?”黑袍声如魔音,缓缓麻痹了他的肢感,白袍双手一拉,顿时又被扑地拖行。
他们没有丝毫怜悯,更不懂仁慈,事成后就急行遁入了黑暗之中。
“住手!”叶玄烟双手抓着铁索,如同一条尾巴般一路上被拖在后面磕磕撞撞。没过一会儿衣物就尽皆破损,腹部也开始传来火辣辣地痛感。
“住手……”他的肚皮在地上摩擦,渐渐开始血肉模糊。然而前行的两人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甚至对于叶玄烟的现状有些偷乐,嗤笑间蓄意捉弄,专挑复杂地面蹦跳。
“住……手……”腹下早已是血淋淋的,所行之处都在地上留下了一条猩红的血痕,瞳孔也因为精神虚弱而开始涣散,黑暗中,只有他两身上的铃铛成为了叶玄烟唯一的记忆……
直到……他又好端端地站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真死了?还是幻境?
叶玄烟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是被微微光线所勾勒而成的。他的周围也有不少如同他这般状态的人影步行向前,他们默然孤立,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忽然,冥冥中他也感受到了牵引,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着他们行去而去。
走了许久,才明白他们是为了过河。漆黑色的河流浑浊无比,其内仿佛有无数凶灵,对与过河的人而言有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恐惧。
而其上只有一座狭窄的独木桥,桥上密密麻麻皆是人影,却鲜有人能到达彼岸。有不少都在途中莫名其妙地坠入河中。
即使如此,但又没人不愿渡河。或是彼岸那火红火红花,令人向往的沉醉战胜了他们心中的恐惧,故能争先恐后,飞蛾扑火般踏上那座独木桥。
“死了,会很不甘吧?”忽而然响起的这邪魅的声音竟有种异样的熟悉,回神一想,居然是自己的声线!
仿佛是脑海里多了一道独立的意识,叶玄烟的耳旁时而响起这邪魅的声音,不断对他嘲讽,数落,贬低,嘲弄……而其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激起他的愤怒。
“一世幸免入此,终还是逃不脱命运二字,你的悲苦,皆是因你无能;你的噩运,皆是因你软弱!”
“白无常锁你灵魄,黑无常鞭你离魂,在这黄泉路上有无尽孤魂野鬼,待你过冥河,达彼岸,便会踩着你的脑袋去转世投胎。生来就是被剥削,死后依旧要被欺凌,可悲!可悲!”
“吕公杨因你而死,你却因为他的死亡而得以安稳,来时你无情地抹杀了两个向你跪地求饶的可怜人,你mèi mèi却也因此免去一劫。世间唯有杀,杀戮才是救赎的永生。可叹!可叹!”
“但因你的无能,只能向鬼道岐妥协,因你的软弱,只能任由他人摆布,最终不还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什么未来,什么过往,全部都化作一腔春水,哎……可笑!可笑!”
这声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偏偏还句句扎心,叶玄烟瞬间就被弄得心烦意乱。
“闭嘴!”
可他没想到,因为他的这声吼叫,此刻场景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话说,他的吼声竟然能引起地动山摇?!
顷刻,彼岸火红的花海逐渐暗淡失色,桥头上的人们更是慌乱争渡,掉落进黑暗河水里的声音更加频繁剧烈。然而,彼岸花谢,冥河断流,奈何桥塌,这一切,仅仅在瞬间就全部实现。
此岸,无尽还未到达彼岸的孤魂野鬼尽皆朝他冷眸而视。
“啊哈哈哈~黄泉路消,他们又将等上无尽岁月,估计等会你会被他们生撕万段,剔骨食肉。”
正如他所说,四周敌视的灵体骤然化作厉鬼,面目狰狞,尽皆奔扑而来,如群狼共宴,壮观不已!
“寻风迹!”叶玄烟本能地动用了武技,也因此xìng yùn地躲过了最先到达他身边的恶鬼。
“捕风影!”可这阴阳交界之处,灵体之躯,与他记忆中的状况有着天差地别,不一会儿他还是被人抓住了。
片刻,陆陆续续又有恶鬼缠上,拉扯,撕咬,如前音所述,仿佛迎接他的就是被生撕万段,剔骨食肉!
“滚!”而脑海里那邪魅的嘲笑声突然变得威严无比,一时间有不少厉鬼都被他的吼声震飞。
片刻又咧嘴似地对叶玄烟说道:“疼死我了,若想回去,那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