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那位小雪姑娘。方才她听到灶间一片叫骂声,先是一愣,待分辩出是钱胖子的调调,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抬脚便来到了后厨房。
“哎哟,是大xiǎo jiě呀!”胖子回过头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不光是xiǎo jiě,还有老板,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二位。别的人不说,这位大xiǎo jiě他只是见过一面,也就是这一面,没把他治个半死。
都说马老板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而这位大xiǎo jiě却为人善良,心地仁慈。可这大xiǎo jiě却是个精明透顶,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上次还是在一年前,大xiǎo jiě突然来到店里查账,只是半杯茶功夫,就看出了端倪,把个三胖子吓得屁滚尿流。他真的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啊,家里上下五口,自己外面还养着个小三儿,没了这份收入,他就彻底歇菜了。更别说,老板真要是追究他私下贪占的那些便宜,他没准都得进去啃窝头啊。于是乎,他舍下老脸,给大xiǎo jiě跪下磕头,又列举家中老小,说得痛哭流涕,又打自己无数嘴巴赌咒发誓,请她高抬贵手,最终还是大xiǎo jiě心软,没有过分追究,只是取消了他采买食材等一切物品的权力,彻底封住了他贪占的渠道,这才暂且了事。
钱三自此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知道大xiǎo jiě虽然没再过来,但绝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但好景不长,这小子夹着尾巴呆了半年,没再作妖,大xiǎo jiě也没再来,通过老板一打听,大xiǎo jiě竟是出国去了,估计得好长一阵子才能回来。嘿嘿,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没了这额外的进项,他拿什么养小三儿啊,那女人看的就是钱的面子才跟着他的,可不是因为他姓钱啊。于是他又打起了鬼主意,三天二头找新伙计的麻烦,不是样子丑,就是脑瓜子不灵,要么就是太他麻的精了,反正就是不能用啊。他打的如意算盘,只要眼前没有可用的好人儿,老板早晚还得用他。
这老马看着精明,实则是目光短视,爱占眼前小利。再则,小雪为了保住钱三的饭碗,并未对父亲全盘托出,只是叮嘱他不要再使用钱三采买东西了。老马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女儿小题大做了,他知道,这管采买的,有几个手脚真正干净的?可这钱三会来事儿,说话也中听,主意还特别多。这不,他禁不住钱三的一再蛊惑,终于采纳了他的建议——不断地招新人,换旧人,以试工的名义压低工资,甚至不给工资,只要到时找个合适的借口让他卷铺盖走人就完事了。嘿,实践证明,这主意真的不错,人员开资一下子就节约了不少。前几天,姑娘回来不久,这事儿很快就让她知道了,这女孩儿何等聪明,稍一思忖便立刻明白,这决不是父亲的主意。父亲尽管爱占小便宜,但他还不至于卑劣到这种地步,必是有人从中撺掇。于是,今天姑娘不请自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过来了,目的就是要探个究竟。
此时此刻,钱三两股战战,犹如狐狸见着了老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不敢抬头,这大xiǎo jiě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能一直洞穿到他的心里,他怕自己一抬头,魂儿都得飞喽!
“钱三,你说说吧,这店里究竟谁说了算?”xiǎo jiě的语气不急不徐,问道。
“是啊,胖子,你又起什么哄啊,没事儿赶紧忙活去?”老马一个劲地使眼色。
“慢!”xiǎo jiě一摆手,“钱三,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不是,不是,是老板,马老板——,啊不对,是是,是大xiǎo jiě——,大xiǎo ji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钱三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崩溃了。
“哎——”xiǎo jiě轻轻叹了一声,“不要再说了,钱叔,你跟了我爸这么多年,你过去的一切我答应了不再追究,我说到做到。但你没有信守诺言,所以——我不能再帮你了。你走吧!”
“姑娘,老钱他——”马老板也有点蒙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姑娘心地何等仁善,她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可他还是有点不忍心。
“爸——”小雪姑娘瞅了父亲一眼,老马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去到前台,领三个月的工资。走吧——”姑娘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