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境内有数十座喷火山峰,听雨峰就是其中一座。
《明月心经》上记载:听雨火燃,七日不熄,其间风雷大作,暴雨如注。可这火不似人间凡火,虽猛雨灌浇,其势不减。
而当火势熄灭之后,山顶成了一个碗状深坑。雪飘雨落,时间一久,竟在山顶形成了一个湖泊。
湖水湛蓝,如同一块蓝水晶嵌在听雨峰山顶,唤作听雨湖。
这听雨湖应该就是听雨峰唯一的景观了吧,听雨峰在明月山是极为普通的存在。它不高不低也不险,既没有瀑布也没有溶洞可看。而且这山上也不像青翠山那样是一山绿竹,只是乱生了一些杂木。听雨湖虽然池水甚清,不过似听雨湖这样的山顶湖泊在这明月山不下数十个之多,这些湖泊似是一块块美玉镶嵌在明月山中。有的湖面随季节还能变幻色彩,瑰丽无比。听雨湖不大不小也不深,也不能变幻什么颜色,一年始终都是那种湛蓝。它和听雨峰都不太出名,在明月山属于那种提起能想到但平时不会被谈及的地方。
听雨山上建有几所青砖院子,是供此处修行的数十位弟子居住的。听雨峰西侧山险之处也有一所小院,院子也是青砖为墙灰瓦做顶,这是听雨峰主事郭宇的住处。
因为山顶有听雨湖,故而这些小院都在半山中。
郭宇是明月宗二代弟子中的一位强者,他在明月山已经修炼了数十载,明月心经也将近大成。尽管郭宇不是明月三位长老之徒,可凭借着天赋和勤奋,如今的道行也未必要比周志欢、高昊和陈梓怡差上多少。
郭宇也是不甘平凡,心中也是对首席一位有着想法。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就算最后我一番努力付诸流水那也总好过因不用心而叹气悔恨。
林镇跟在郭宇身后沿着崎岖山路慢慢向上爬去,走到累时便坐在地上歇会。林镇歇时郭宇也会站住身子等他,不过却没有抱着林镇上山的意思。
好在听雨峰不高,又是住在半山腰,再说那山路虽然难行,但也算不上有多陡峭,总之二人天黑之前还是走进了一处小院。
小院院中栽了一棵歪脖酸枣,上面结了不少枣子,林镇仰头看着那些红色的小枣。他倒是吃过一回这种酸枣,不大好吃,只是有一点甜其余尽是酸味。
“李磊。”
郭宇声音刚落就有一个男子从屋里急忙跑了出来,他来到郭宇身前施礼道:“师父,你回来了啊。”
这男子瘦高身材,一双细眼,红鼻大嘴巴,长相不太好看。
郭宇道:“这孩子就和你住在这里,你先教他认字,然后每天背诵明月心经。等到他能将心经背下之后你就带他来我的住处。”
“弟子谨遵师命。”
郭宇拍了拍林镇的脑袋,道:“你和你李磊师兄就先住在这里吧,有事情就让李磊来找我。”
林镇点了点头,他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
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地方了吗?
郭宇走了之后,李磊将一张空床上的杂物收拾了下,为林镇铺好被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镇。”
李磊道:“哦,林镇。那你吃过饭了吗?”
“路上师父给了我些干粮,我现在还不饿。”林镇道。
“那就先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我就教你认字。”
林镇躺到床上,将被子盖好,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离开青翠山的孩子此刻也有了心事,再加上李磊鼾声如雷,这一晚也不知最后是怎么迷迷糊糊才睡着的。
可睡得正香之时,却又被李磊晃醒。
“哎哎哎,别睡了,快起床了。”
只见李磊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站在床前,林镇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
“师兄,这么早起床啊?”
李磊道:“修真之人岂可贪睡,修真路上可没有懒汉,快起床吧。”
林镇穿好衣服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李磊身前。
李磊坐在一张椅子上,将那本厚书放在身前台岸上,指了指一边的小凳子,道:“坐那吧,今天我先教你认字,然后我再教你背这本明月心经。”
李磊说着拿起台岸上那本厚书举了下,林镇这才知道原来那本厚书就是明月心经。
“这本书你要全都背下来的。”
“啊?”林镇张大了嘴巴。
李磊道:“我刚上山听师父说背书时脸上也是你这种表情,不过事在人为,时间一长也就背会了,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那能不背吗?”
李磊摇头道:“不能!哪个明月弟子不会背明月心经呢,这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林镇看着那本很厚很厚的明月心经皱起了眉,一脸苦恼。
这一天李磊先是教林镇认字,然后又拿出纸笔来教林镇写字。
以后的日子也是如此,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背明月心经。吃过饭之后跟着李磊学习认字,下午就是写字,然后天黑上床睡觉。
周而复始,每日都是如此,没有一点玩的时间。
林镇在青翠山自由惯了,哪受得了这个。
可李磊不是面善之人,林镇也不敢不听话,只得默默忍受。
李磊教会林镇认字写字之后也很少和林镇待在一起,只是让他自己背那明月心经,李磊则是寻山中灵气处自行修炼。
可林镇这明月心经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一年时间过去了竟连第一卷背下来也是磕磕巴巴。
李磊生气了,责骂道:“还以为你都背完了呢,这一年都干嘛了?”
于是又对林镇用起心来,每天都要检查他的背诵情况,又过三个月总算是将第二卷背会了。
可这明月心经有七卷啊,人家孩子几个月就背完这本经书了,你怎么一年三个月才背会两卷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李磊很是恼火,害怕师父会前来询问这孩子明月心经的背诵情况。
可怕什么还真的就来什么。
郭宇也奇怪,我不是说了让你等他背会明月心经就送到我这,我好来为他讲解明月心经修行法门吗。这掐指一算都一年多了,怎么一点信儿也没有。
郭宇停下了修炼,他来到李磊住处。
一入门就看见一个男孩背对着自己正站在酸枣树下捧着《明月心经》诵读。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
这男孩就是林镇,和一年前刚来山时相比已是长高不少,也瘦了许多。
“林镇。”郭宇出口唤道。
林镇转过身来,看到郭宇,道:“师父,你来了啊。”
“李磊呢?”
林镇道:“李磊师兄做饭去了。”
“你心经背会了吗?”
林镇挠了挠头,道:“背会了一点。”
“一点?一点是多少?”
“两……两卷。”
“李磊。”郭宇朝屋里大声喊道。
李磊手拿炒勺从灶屋跑了出来,看见郭宇道:“师父,你,你来了啊。”
郭宇冷哼一声,负手走进屋里。
李磊摇了摇头,将炒勺放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镇站在酸枣树下,偷眼向屋里看去。
只见李磊低着头,郭宇好像是在训斥着他。正看时,郭宇却忽然向房外瞅来,林镇赶紧低下头去看那明月心经,不敢再看屋里。
过了一会儿,郭宇走了出来,李磊一脸怨恨的看着自己。
郭宇道:“林镇,你不用住在这里了,收拾下东西吧。”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
“那就跟着我走吧。”
“那个,师父我们去哪啊?”林镇问道,“是去青翠峰吗?”
郭宇道:“不是青翠峰,你以后要跟我住了,我来亲自教你背书。”
这个“背”字郭宇咬得很重。
林镇终于不用再看李磊那张不好看的脸了。他住进了郭宇的院子,自己一个人睡在侧屋。
一个人睡林镇终于可以晚上偷偷玩一会儿了。
林镇用树枝木头想象着角色可以玩到很晚,不过白天还是要跟着郭宇学习明月心经。
在郭宇跟前林镇可一点也不敢偷懒了,只用了三个月就背会了余下的五卷。虽然也不是很快,但要知道林镇背会前两卷可是用了一年零三个月呢。
背会明月心经之后呢,郭宇就开始为林镇讲解心经。林镇虽然也用心去听了,可直感觉这经文太过晦涩,听着就和听天书似的,完全不明白郭宇在说些什么。
郭宇经常是早晨和林镇讲下修行要点,然后两个人就都开始修炼。
郭宇他能入神修行,林镇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可他又不敢走,只能盘膝坐在郭宇旁边,这让他觉得简直比跟着李磊背书还要难受。
跟着郭宇修行了大半年,明月心经虽说已经牢记在心,可就连第一层也没修到。
郭宇看他资质愚钝,也就不再上心。
让他搬出了自己住处,和其他弟子住在一个院子,自行修炼。
这下没人管了让林镇很是开心,常常跑到山上听雨湖里洗澡摸鱼。
普通人修到明月心经第一层大概也就半年,资质差点的一年也就学会了,因为第一层并不算难。
可林镇用了五年时间才修到明月心经第一层。
这速度让郭宇都不想说啥了,这孩子看来还真不是修真的料子。
这一日,古阳长老上得听雨峰来。
郭宇迎入屋内,泡了壶新茶。
二人喝罢茶水,古阳开口问道:“林镇在你山上修炼还好吧?”
“不好。”
“什么?”古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不好了?”
“这孩子来山上五年只修得明月心经第一层。这还是您来的巧了,要是早俩月来,估计第一层也没突破。”郭宇无奈道。
“你是怎么教的?”古阳生气道,“我怎么把孩子教到你手上了,五年修到第一层?你用心教了吗?真是误人子弟。”
郭宇叹了口气,道:“师叔,您还真不能骂我,这孩子,唉,太差了。我反正是尽力了。”
“你尽力个屁,去把他叫过来。”
郭宇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林镇跟在郭宇身后来了,见到古阳后施礼道:“太师叔好。”
“嗯,好。”古阳点了点头,“郭宇你先出去下,我和林镇有些话说。”
郭宇走到外面倚在一棵树上看着天空,白云变化着形状在天上飘着。
五年修到明月心经第一层虽然说是实在说不过去吧,可我前些年真的用心教了啊。
这些年虽然说是放任不管,但我感觉我还是个好师父的,我在林镇身上下的功夫可比其他弟子要多得多。我那些弟子不也能行吗,就拿李磊来说三年时间修到明月心经第四层,速度在明月山也算是快的了,那不也是我教的吗?还说什么误人子弟,真是冤枉死了。
过了很长时间,古阳才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郭宇的肩膀,道:“我为他留了一瓶丹药,三个月后丹药吃完之时,我再来一趟。你这些日子要用心教导,看他能不能突破第二层。”
郭宇点头道:“弟子遵命。”
三个月后,古阳又来听雨峰,发现自己当日虽然已是和林镇细细讲了修炼心得,而听郭宇说三月以来这孩子也确实用心修炼了,可林镇修行进度似乎和三月前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郭宇啊。”
“弟子在。”
“你觉得他要是修炼古阵法图的话能行吗?”古阳道。
“师叔啊,恕我直言,我看这孩子应该是和修真之路没什么缘分。”
古阳叹了口气道:“学会前两个阵图就可以留在山上了,你就再教教他吧,看看怎么样。”
郭宇道:“弟子知道了。”
“我还本打算接他去天心峰的,唉。”古阳叹了声气,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