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横桥,悬在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上,将泣鸣峰与青鸾峰相连,长足有三百余丈。
牧蜀在桥上随意的走动,任凭狂风不断,依然脚步稳健,如那日的沐沐般。又修了有一个多月,他越发清晰的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牧蜀越走越快,疾步如飞,粗大的铁索桥随着他的身体左摇右摆,“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呼”
牧蜀走到铁索桥的中间,呼了一口气,放松身体,使得心境平和,便开始了今日“游龙式”的练习。
弯、叠、折、俯、扭、伸、仰、屈、提、压,动作很怪,开始练习之时很难做到,但是随着不断修行,牧蜀的身体越发的强壮,柔韧,早已适应了这些动作。
且,正因为这些怪异的动作,随着每一日的练习,牧蜀感觉渐渐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加强大的掌控力,小到每一条肌肉,稍微发力,便如臂使指。
修行中的第一个境界为“养身境”,顾名思义,便是为了养身强体,使得身体更加的强大。
天地有缺,人生而有缺,凡人更甚。
凡人,生于凡世,混迹红尘,农耕贩商,狩兔捕獐。食五谷杂粮,餮瓜果肉脯。随岁月而长,也因岁月而衰。
凡人困苦,劳疾病楚,与红尘琐事烦困。即便凡俗世间有强身健体的法门,却也依然孱弱不堪,完全无法与修士相比。
凡人体弱,若要修,必先修其身。修若强,也需以身为基。
人体孱弱,有诸多要害之处,额前一处,耳畔一处,脖颈一处,心脏一处。若要细论,有七窍,及五脏,算六腑,谓之关节之处,皆算人体要害。
就如同《青元养心经》中的修炼法门一样,以心为修,从心脏开始,壮大一个人的体魄。
铁锁桥上,风来的很怪,别处无风,只有走上这铁锁桥之后才有。且风越来越大,从深渊下吹来,将铁锁桥晃动,打起了波浪,上下起伏。
几片落叶被大风卷起,落到了牧蜀的头上,将牧蜀的视线遮挡。
“哐当哐当”
有人踩着铁锁桥,从见贫居的方向走来,脚步很轻,不疾不徐。
牧蜀甩头,将落到眼前的枯叶甩落,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神秘男子”正徐徐走来。
“神秘男子”姓虞名悦兮,此时换下黑衣,斗笠,换上了一身由门中tí gòng的衣物。卸掉旧妆,重新施以粉黛,画眉涂唇,再将扎起的秀发散开,梳成一条简单的马尾。一张略显中性,又添几分柔美的娇颜,精致、细腻,给人以别样的美感。
妆很淡,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且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饰物,纯粹、简单。
更不用说,那被裁剪得当,不多一分,不少一毫裙衣所包裹的身体。虽说看起来有些纤瘦,却被裙衣紧紧的贴合。
再配合以那大的有点夸张,甚至将胸前的衣襟都撑的有些变形的胸部,玲玲起伏,令人无限遐想。
每每此时,牧蜀都不免有些遐想,不知以往他是嗯她是如何将那一对饱满且大的有些夸张的胸部藏起来的。
牧蜀稍稍点头,算是同对方打了个招呼,却又不由自主想起了虞悦兮之前的样子。
比之牧蜀略矮一些,一身还算宽松的黑衣却依然能够看出部分肌肉的轮廓。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十分警惕。
直到与众人相处,过了很久,才慢慢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只是依旧很少言语。
过去一定是利用了一些特殊的技巧将面容略作改变,牧蜀如此猜想。
虞悦兮总是眉眼微颦,似有所藏,却又不展于人前,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猜测一番。
每次和虞悦兮对视,牧蜀都会被惊艳一次,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都会再起波澜,不断跳动。
虞悦兮眉如翠羽,微微挑动,不着痕迹的朝牧蜀颌首还礼。
牧蜀视线从对方脸上扫过,白皙的面容吹弹可破,似珠如玉,没有一丝瑕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偏偏还带着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朱红的唇,漆黑的眼,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放在俗世凡尘,这绝对是令无数人神魂颠倒的妙人,是为男人,莫不要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若梦门女子很多,除却看不到面容,也不容人随意亵渎的掌门夫人梦千秋之外,各个肥环燕瘦,貌美如花。
千人千面,各有各的美,但要真排出个一二三来,只论容貌,虞悦兮绝对可以排到前五。
不食人间烟火,不沾红尘万丈,虞悦兮即便只是刚刚踏进修门,便展露出了一些独特的气质,如一名谪仙临尘美丽不可方物,这样的女子应该世间少有,难以寻觅。
若说女子,同牧蜀一同入门的还有严勖。与虞悦兮不同,这是一位随时都会笑起来的女子。
若说美,严勖也是很美的。不论五官,还是身段,在牧蜀看来都是这都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只是这种美却又有些普通,不算惊艳,难动人心,总觉的缺少些什么。
若要细说,就如那太阳是圆的,盒子是方的,流水的清澈的,春天的树叶是绿的,盛开的花朵是红的就像是一种定式,就如每一个人看到严勖都会说她美一般。
平日间,偶有交集,严勖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语,笑不完的笑脸,让人如沐春风,会忍不住与她多说几句,看她多笑几次。
严勖与人交谈,总是喜欢与人聊一些简单的东西,不谈人生,不讲修行,说的多是些日常琐事,一点一滴都说的很是详尽。
严勖与人交谈,很有技巧,轻声细语,如同嘴中含着一枚蜜枣,很甜。即便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被她说了很多,说了许久也不会有人觉得厌烦。
对牧蜀来说,相较于虞悦兮,与严勖相处更让他心境祥和,怡然自得一些。
若说美,也绝不能忘了一人,在整个若梦门中,单说美貌,除却容颜不见,不可亵渎的掌门夫人外,绝对称得上是第一人。
只是每每想到那位牧蜀都有些头疼,毕竟那是一位
一根长长的蓝色发带被风吹的乱摆,每一丝秀发都梳的一丝不苟,被发带紧紧的系住,扎成了一条马尾。
虞悦兮移步,依旧脚步轻盈,身子挺得很直,踏着铁锁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到窈窕的背影还映在牧蜀的眼中。
“不知道然然长大会如何?”
虞悦兮很美,严勖也很美,若梦门中同样很美丽动人的女子还有许多,只是牧蜀总会认真看,但是却不会认真的记住。
我的“心”一定很小,牧蜀如此想着。小的除了一个然然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世间有千娇百媚,有芳华绝代,美丽之人数不胜数,没人可以专美于前。只是再美的人,牧蜀也只当是过眼云烟,看过,忘过,不留一点痕迹。
可是真的能如此吗?
牧蜀犹记得,四年前自己走时,那个站在自己脚边,挂满泪珠,踮着脚,抓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
四年前,小女孩还太小,五官还没有真正的长开,且常年被江河道的烈日灼晒,皮肤有些黝黑。
都说女大十八变,不知再见之时,那个小小的,瘦瘦的,长着两个小酒窝,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很是可爱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变漂亮一些了”
牧蜀低语,身体随铁锁不断摇摆。
在其眼中,好似有一个小人在不断变化。一点点的长高,一点点的长大。五官慢慢的长了开来,越发的漂亮了。
头发应该更长了,披在胸前背后,黑的发光,柔顺,如同一条黑瀑,只是发梢有些卷曲。眼睛应该更大了,眼角带笑,一对漆黑的眸子中掺着笑意,好似在望着牧蜀。
小巧的鼻子应该更挺了,若是以前,牧蜀总会忍不住捏上一捏,却又不太敢用力,怕捏疼了,捏坏了。
还有那不过樱桃大的小嘴。
牧蜀在回味,四年前,牧蜀临别,与倔强的,早已哭红了眼的然然吻了一吻。
时间无情,可以摧毁任何事物。
只是,牧蜀觉得,那一吻的感觉还留在自己唇边,仿佛每时每刻都能够回味。
那小小的身躯也该发育一些了牧蜀哂笑,倒也没有什么不耻的想法。
与然然相差七岁,牧蜀几乎是看着然然出生,伴着然然一同长大,除却然然的父母与兄长,两人几乎可以算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感情。
且然然自小与寻常的孩子不同,偶尔会说出一些异于孩童的话语,只是从来不在除牧蜀以外的rén miàn前说过,因而无人得知。
以往,牧蜀也没有多想,只当然然早慧而已。因为自从第一眼看到然然,他便不由自主的被那个还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白白嫩嫩,不过刚出生的小孩子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时的牧蜀还是个毛头小子,很是好动,不过七岁,却逛遍了木棉村,整日寻寻觅觅,好似在找些什么。
牧蜀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么,只是有种感觉,这里有样“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牧蜀乱闯,闯进了施家的院子,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了屋内正在嗷嗷大哭的小不点。
当时刚刚出生没有几天的然然还在大哭,哭声响亮,小腿乱蹬,被其母亲抱着,十分的不安分,不论然然的母亲怎么哄,怎么逗,都停不下来,即使是喂她喝奶都没有什么用。
牧蜀蹑手蹑脚,傻笑着走进了屋内。然然的父母也不在意,知晓这事村中牧家的孩子。就在这是,他看到了正在砸吧着嘴,将裹在身上的小棉被都蹬开了的小人。
这是一个女婴,浑身光洁溜溜,无尘污垢,胎发很是油亮发黑,完全不像刚刚出生的样子。
“找到了!”牧蜀心中突然响起了这样的一个声音,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婴,整个人都完全平静了下来。
女婴也看到了闯进了屋中的牧蜀,一对小眼如同两粒黑色的豆子,十方明亮。
“咯咯咯”
女婴突然笑了,笑声清亮,将屋内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牧蜀感觉像是来到了永恒,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小小的婴儿,将他的心都占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