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我是打架了?”
双手垫在脑后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的沉默,继续说道:“我和我父亲关系不好。”
冯春雪侧着身,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有出现过周寅的父亲。
当年她和周寅早恋,不管是哪个年代的父母,对早恋这件事都是一个态度。
那就是绝对要扼杀在摇篮里。
当时她和周寅的事情,班里所有的同学都知道。
可是早恋这件事,的确太普遍了。
也好在当年,没有荧光校服一说,晚上走去黑灯瞎火的操场上绕圈,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挺难以忘怀的。
外加上他们对外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所以交往了大半年都没被发现。
直到她生日那天,周寅没忍住跑去她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
被她妈妈从窗户上看到了。
家长看到自家的姑娘被男孩送回来,当然多了个心眼。
于是当天晚上,她母亲就怂恿父亲去学校蹲点。
一起牵手出来的两人,被逮了个正着。
当时她的父亲并没有发怒,一直跟着两人走到了自家家里,等和周寅告别的时候,冯春雪才看到了就站在身后的父亲。
那时候的心里真的是咯噔一下,她那时候胆小啊,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完了。
再后来,事情不知道怎么被周寅家知道了。
周寅的父亲周正雄闹到了学校,将事情闹大,人尽皆知。
那时候,冯家有钱,周家也有钱。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所以都非常的护短。
两家家长彻底的闹僵。
周正雄回家就勒令周寅立刻和冯春雪分手。
周寅多喜欢她啊,死活不同意,那是他从小长到那么大,第一次挨揍。
回忆到这里,周寅的声音将冯春雪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说是因为她。
所以?
“是因为我所以你和叔叔的关系闹僵了?”
冯春雪语气不确定。
周寅缓缓的勾唇,眼睑轻敛,父亲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有能力的傀儡。
他叛逆,所以被父亲几度放弃,因为他还有一个儿子。
可是
他真的看不得她这愧疚的模样,“没有的事,你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转头,别开视线,冯春雪看不到他的脸。
“那你还说是因为我。”
“骗你的也信。”
她坐起来,“那我走了。”
周寅想也没想,嗯了一声。
门缓缓的合上,周寅倏然睁开黑眸,一室的空荡,他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似的。
刚才那翻涌而上的滋味再次席卷而来。
让他自己不敢置信的是。
他意识到,他还在乎她,还在意她,甚至还爱着她。
可是他忘不掉那一幕,永永远远的忘不掉那一幕。
忘不掉,她被人抵在墙上亲。
那个人,叫高江。
周寅的眼神肃杀,烦躁的心绪泄露无疑。
他抓起东西猛地丢出去,砸在门上发出咣当的一声。
视线扫过去,是他的shǒu jī。
他恨她吗?固然恨。
可是现在他更恨得是自己。
恨自己明明被她伤的彻底,却还忘不掉她,三哥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在无意识中,用恶劣的手段锁住她。
冯春雪推开门进来,男人正低着头,手指抵在额头上,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到动静,周寅抬起头来,看到是她后,深邃的眸子眯紧,薄唇抿紧,“滚。”
他语调沉沉。
冯春雪愣了下,他抽什么风,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待会滚。”面对阴晴不定的男人,冯春雪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反而坐在了他的身边,拧开碘酒瓶盖,拆开棉签的包装,蘸着给他涂抹伤口。
周寅向后躲,冯春雪就勾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推向她的方向。
两人的气息几乎交缠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她的睫毛很长,嘴的颜色也很漂亮,鼻子小巧,很漂亮。
他的视线由她的眼睛到她的唇扫量,像是中了魔一样。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周寅心里陡然的生出一股子危机感来。
爱是爱,可是背叛也是背叛。
他不能原谅!
男人伸出手,猛地将她推开,冯春雪直接摔在了地上,碘酒撒了一裤子。
颜色迅速蔓延开来,她仰起头,清澈的眼底一片不解。
起身,不在意的拍了下自己屁股上,其实没有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喜欢我来就跟我说,跟女人动手像什么话。”
蹲下身,将碘酒的瓶子捡起来,手上沾了碘酒,看着挺吓人的。
“滚。”他低吼出声。
冯春雪咬紧后槽牙,表情几度要绷不住。
反复想了想,才忍下怒意转身往外走。
可是看她这么一声不吭的走,周寅更生气。
他双手握紧,眼神逼仄。
他不能再见到她了,这个女人就像是给他下了蛊,像是颜色鲜艳的毒蛇,看着漂亮,獠牙上却充满剧毒。
“从我家滚出去!”
在冯春雪刚踏出卧室的那一刻,男人冰冷的声音从身后重重的传来。
她带shàng mén,将声音隔绝在卧室内。
如果有镜子照的话,她就会发现,此刻,她的眼里已经蓄上了泪水。
明明不想难受的,可还是抑制不住。
她抬手擦了下,扬起头。
他刚才说是让她从家里滚出去对吧,这不该正合她的意吗?
她可以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没有周寅的世界,一定比现在自由。
一定比现在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闪烁。
她该恨极了了他的,可是她却念着他以前对她的好走不出来。
她不能再这样了。
简单的洗了个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周家。
关门的声音,让男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他从床上蹦起来,两步跨到窗前,没过一会,拉着行李箱从正门走出去的女人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走了好,走了好。
他边看着,边对自己说。
但是心里到底有多少的留恋和不舍,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久别重逢的梦。
周寅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高大,还是那么让人有安全感。
可是那一切,早在几年前就不属于她了。
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和走的时候一样,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
她知道,一定是李铭来过。
冰箱里已经空了,记得她走的时候,是有蔬菜和水果的。
一定是李铭给扔掉了。
她从兜里摸出shǒu jī后,传了条简讯给李铭。
谢谢你。
什么?
他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我回家了,屋子很干净,冰箱很干净。
小忙,客气什么。
半晌,李铭意识到了,一个diàn huà打了过来,“你回家了?租的那个?”
“是呀。”正在翻行李箱的女人肩膀和脸夹着shǒu jī,两只手在取衣服都没闲着。
他肯放你走?李铭这句话编辑了很久,最后还是删掉,改成,欢迎你回家,明天我过去,帮你温居。
又不是搬新家,温什么居?
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
她看着这条讯息发愣,最后笑着喃喃道:“的确是新的开始啊。”
晚上去学校将冯现一给接了回来。
孩子还问不去那个叔叔家了吗?
冯春雪点点头。
冯现一来了句,“其实那个周叔叔人挺好的。”
她将孩子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是啊,你周叔叔是个好人。”
只是不是她的良人罢了。
她心里的那朵花开在了他最好的年纪里,最后**,最后死亡。
“换个衣服,我们去超市,家里没吃的了。”
给孩子换了身家居的衣服,牵着他的小手进了电梯。
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就阴沉沉的。
到了一层,从电梯里出来,已经听到了潺潺的雨声。
这个时候的景城,连雨都下的优雅。
站到门口后,与雨就一个手掌的距离。
她低下头,去翻包里的雨伞。
随后听到,耳边的雨水声啪嗒啪嗒的,似乎落在了伞面上。
她落在包里的视线,被一双奢昂的纯黑色皮鞋所吸引。
不是因为这双鞋有多贵,可是因为那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来。
“啊!”
冯春雪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向后退,没成想绊在了台阶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伸出手来,冯春雪吓得身子都贴到了地上。
“高,高江。”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混着雨水有些模糊不清。
她甚至不敢抬头,没勇气去看那张脸一眼。
“是我。”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和记忆中的声线重叠开来。
冯春雪心脏跳动的像是速跑过后一样,她鼓起勇气抬头,缓缓的伸出去去,碰了下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是暖的。
“高江。”冯春雪忽然就红了眼眶,她一下子起身,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高江手中的雨伞被撞掉,雨水落了下来,高江的衣服瞬间湿了个透。
冯春雪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他衬衫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大块。
她的哽咽声尤其的委屈。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站着的小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