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站在石顽身前,一双两尺长的小骨剑抵在石顽的颈项上。
石顽立即停止手上的动作,将wǔ qì放在一边。
白衣女子的玉手微微用力之下,石顽的脖子便露出一道鲜红的剑痕。
石顽长叹了口气,他已知道,这女子虽是山野精怪一流,但不提惑人法术,单说武功,却也是入了武学宗师之境的高手。
她的身手之迅捷,实在难以想象。
白衣女子将骨剑比划在石顽脖子上,却没着急动手,只是看了看石顽,又看了看躺着的书生,似乎在考虑什么。
石顽不敢妄动,只因他知道,若是沙场拼杀,他尚可周旋一二,而在这个场合下,他根本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夜风吹动,刮起白衣女子的长发,屋檐上的雨还在滴答、滴答,书生安然地躺在地上,白衣女子与石顽两人也都不说话。
这山中的庙子静悄悄的,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安静状态。
石顽忽然道:“你杀了我,如何向这位书生兄台交待?”
按理说石顽乃是一块石头化形,即使是被白衣女子在身上划一两剑,也不会有事。
但其实石顽借神秘的兵器谱之力化形为人,便已是有血有肉的生灵,若被白衣女子来上这么一下,石头本形虽还在,可世上却再无石顽这个人了。
石顽在生死危机之下,念头急转,说出一番话,想要通过书生来使白衣女子有所忌惮,投鼠忌器。
白衣女子轻笑道:“你见大雨停下,晚上一个人有事先离开了,从此天南地北,自难相见,有什么交待不交待的?”
“只是若是你识趣一些,我也未必不可放你一马。”
正在石顽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之时,白衣女子又缓缓说出了另一句话。
石顽道:“如何算我识趣?你要我立即走,我绝不回头,你们若往西走,我便向东行。我也绝不会对人说出姑娘的身份。”
石顽已经知道这女子对书生生出爱慕之心,所以不怕自己一走了之之后,她会伤害到书生,于是做出了这么一个承诺。
白衣女子却道:“不需要你走,恰恰相反,我却要你一直跟在他身边。”
白衣女子说到这里,不经意露出温柔的神色。若只看她的脸,很难想象她正拿着骨剑,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而且你必须好好保护住他,他若有难,你便要挺身而上,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姑娘有如此法力,还要我来保护他么?”
白衣女子冷冷道:“我不便直接出手,才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不妨,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死!”
石顽苦笑道:“他们一向说我是个识趣的人,说的果然很准,我答应你。”
白衣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你答应便好,你好好保护他,自有你解脱的一天,可千万莫跟我玩什么手段,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白衣女子虽是带着微笑说的这番话,可是话中的狠毒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好。”石顽一连说了三个好。
“所以你现在可以将剑移开了么?”石顽看着白衣女子,小心地请求道。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将骨剑拿走,口中默念几句口诀,骨剑又变化成了一双白色小筷,被白衣女子轻轻放回怀中。
“你现在赶快去睡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日打好精神,从现在起,你就是他的保镖了。”
说着,白衣女子又去轻轻将书生的身体放好,施了个法术,将自己之前穿着的衣服弄干,披在了书生的身上。
石顽无奈地笑了几下,正要找个位置躺下,忽然又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尊名,日后也要有个称呼。”
白衣女子道:“你可以称我白骨姑娘。”
说着,她微微一笑,不过这一笑却又是一个骷髅相,恐惧可怖。
······
第二日,雨过天晴。
朝阳微露,吐出一片红芒。
石顽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在一个太阳新升的初晨早起,他全天都会很有精神。
但有人起得比他更早——书生已经在庙门前,晾晒他被打湿的几本书籍。
石顽起身,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白衣女子的踪影。
他走到书生前问道:“那位白姑娘哪去了?”
书生仔细地将纸页铺好,站起身来,对石顽说道:“她是这附近的村民,她昨日被雨困住,今天早早地就回家去了,说是要送些饭菜与我们。”
“哦哦。她原是这附近的村民么”石顽若有所思。
“对了,我昨日见她好像对你有些意思,你可察觉到了?”
书生尴尬地笑着,脸上微微泛红,道:“没有的事,兄台莫要取笑于我。唉,我昨天不知怎的便睡着了,在白姑娘面前,显得我好没礼貌”
“哈哈哈哈哈。”石顽朗声大笑之时,白衣女子刚好从远处行来,仍然穿着书生的衣服。
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子,放着盘盘碟碟,上面有些馒头小菜。
“公子,来吃早饭了。”白衣女子款款走来。
书生看着白衣女子,傻傻一笑。石顽却上前,想要抓一个馒头来填肚子。
白衣女子目光忽然转冷,静静看着石顽,不作声。
石顽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一边,道:“哎呀,今日见到两位这样郎才女貌,忽然心生欢喜,竟然一点也不饿了。”
白衣女子绕开他,取出小篮子中一个馒头,递给书生。
书生看的呆了,只是盯着白衣女子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去接那个馒头。
白衣女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羞涩道:“公子是嫌弃我的馒头不好么?”
石顽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衣女子,这模样,与他昨夜所见的那个冷面剑手,实是判若两人!
书生才忽地惊醒,连忙道:“没有,没有。”说着,手去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白衣女子将小菜也摆了出来,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一顿饭后,两人开始开心地聊了起来,石顽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十分狼狈。
快到中午之时,书生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起身去察看庙门的书籍。
“书都晒干了,我我得离开了。”书生有些犹豫道。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她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问道:“公子还会再来么?”
“还应该还会的。”
书生此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鼓起勇气,郑重地问道:“不知白姑娘是否有所婚嫁?”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马上就掩盖了下去:“小女子尚未婚配。”
“那姑娘看我如何?”
“公子公子很好。”
听的此话,书生看向白衣女子,坚定说道:“那姑娘等我回家,做好嫁妆,下个月便来迎娶姑娘。”
白衣女子大喜,竟已说不出话来,只是脸红着,轻轻地点头。
石顽插话道:“不知兄台家在何处,我可跟着公子回去,帮公子收拾一二,也算是见证了一对天作之合。”
书生道:“我家稍有些远,我乃是长安一带的人氏。”
石顽道:“那不妨碍,我也正有要去长安之意,你我二人却是同路。”
书生大喜,连忙收拾书箱,紧紧背上,对着白衣女子道:“你在此等我,我不日便会回来。”
白衣女子也自欢欢喜喜,又大有深意地看了看石顽,又对书生道:“你路上小心。”
书生道:“好,我一定小心,不过你莫担心,我身旁还有这位学武的兄弟照应我,我一定快去快回的。”
说罢,便与石顽一同上路,向长安行去了。
一路上,书生与石顽走走赶赶,晚上也在行路,偶尔遇到些匪贼,也让石顽给打发走了,几日间,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这一日已是夜深,两人仍急急地行在路上。
石顽道:“前面有个村子,夜已深了,我二人不如去借宿一晚如何?”
书生想了想,却道:“好像有些不妥,我二人现在前去,岂不是扰了别人的睡觉么?不如我们还是就在野外将就一夜吧。”
石顽道:“也好。那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书生望了望村外周围,道:“那里有个小山头,不如我二人去那处可好?”
石顽与书生走到那处一看,暗暗叫苦,只因这里却是一个乱石岗,乃是乱世之中,埋葬死人之处。
书生面露尴尬,道:“这”
石顽道:“无妨,我们再下去就是。”
就在这时,石顽脚下的地面,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地下面滚滚而动,轰轰做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什么声音?”
石顽面色凝重,没有回答,而是从兵器谱中,缓缓取出了一把古铜色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