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们怎么掉队啦?商队呢?”七街问。
梦妍不想回答这类问题,反问道:“你们就四个人?”
“先锋就我们四个。”七街肯定了她的说法,她站在这里正目测被梦妍射死劫匪的距离,“你能射一百八十多米,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梦妍有些洋洋自得,随后问道:“你们后面还有商队?”自己话一出口就立即后悔了,这不问傻话呢吗?
“那是当然,”七街听了一愣,笑了起来,“难道你们前面没有商队?”
“没有,就我们三个。”梦妍承认了,因为早晚也得说。
她俩有些意外,同时惊道:“怎么会?”
梦妍幽默地笑道:“就我们仨人儿。如果你们不嫌我们人少,你们四个可以加入我们。”
“哈哈哈,”七街蓝莹被她的回答逗得笑了起来。
秀官被平放在一块毯子上,蓝莹盘膝坐在她身边,先问了一下她叫什么名字?然后她又重复了几遍‘秀官’,然后才告诉梦妍:“我这兵器叫三鬼索命锤,并不是我们大陆的兵器,它有很强的吸魂能力,只要不总盯着它看,一般不会有问题。”
说着蓝莹便从皮口袋里的三鬼索命锤拿了出来,那青嘘嘘的魈猴豹口还真是狰狞无比。她双手将它捧在面前,将丑陋的猴脸对着自己,她认真地看着它空洞的眼窝和怒吼的豹嘴,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渐渐地她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表情也木然呆泄。
越说不让看就越想看,梦妍青锋一左一右都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了。那狰狞的面目,是一个咆哮的怪兽,黑洞洞的眼窝,黑洞洞的豹嘴,它有着巨大的魔力,无时无刻不在拉近与它之间的距离,整个人就要向它飘去。好在梦妍青锋有思想准备,心神一迷,便马上回心转意,转过脸去,他们定力相当好。
只有片刻光景,蓝莹已经进入了境界,这让梦妍很惊讶,她进入境界的速度这么快,她一定是去锤头里找秀官去了。没人敢发出响动,怕惊扰了蓝莹。
过来好一会儿,蓝莹和秀官同时长长地出了口气,悠悠醒来。
青锋见秀官又恢复了活力,就和两个男人一起,把三十来具尸体用马拖到一起,准备挖坑把他们埋了。千里却说:“堆在这儿吧,我们先锋不干这活种粗活儿,等我们商队的杂役到了,再挖坑掩埋。”他指着一处密林告诉青锋,“劫匪中有一个人逃了,他一个人往树木密集的地方钻,我骑马没法去追他。他能回去报信更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今后这条路不能再有劫匪了,信使回来了!这七天我们杀了三大拨,三三两两的毛贼不计其数,这儿几十年没有商队走了。”青锋知道他说逃走的那人是豆爷。
青锋心想,一个普通的信使说话都这样霸气,一个领队的鹰姐又会怎样?一个信使国的官员呢?信使国的女王呢?现在的信使国实力绝对强大空前,几个国家加起也撼动不了信使国的领导地位、经济地位,军事地位就更别说了。
千里去迎自己的商队去了,他们也决定就在丫儿河谷宿营,这里地势平坦、有水有草,很适合商队露营,因为一个商队就有几百牲畜。
秀官是个见水就喜欢的主儿,她在河边用鬼眼叉捕猎河里的鱼,这让蓝莹七街吃惊不小。只见她把叉子手柄处系了一根细绳,将叉子远远地抛入水中,几乎每次都能拉上大鱼来。
蓝莹奇怪地问道:“水里的鱼这么多吗?扔进去就能扎到鱼?”
秀官听了她这傻乎乎的话心里有气,就顺着她说:“是啊,多的是,你也叉几条试试吧。”
“好哇、好哇。”蓝莹一听,信以为真,高兴地接过鬼眼叉,看也不看地往水里扔。她只甩出二十几米远,‘叭’地一声,叉子平摔在水面上。‘叭’,她又扔一次,还是甩出二十几米,这次是柄朝下扎入水里。
蓝莹何等聪明,知道这小女孩能叉四十米远的鱼,绝不是鱼多,而是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种生活。客客气气地把叉子交还给秀官,虚心地请教秀官其中奥秘。
秀官一听蓝莹这么说,心里十分受用,对她也产生了好感,出道以来她还没被人这么尊宠过。她告诉蓝莹,首先得发现鱼在哪儿,然后才是抛得准才行。
蓝莹听懂了,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发现鱼呀?“这白茫茫的水面,阳光一照金光闪闪的一大片,怎么你瞧出哪儿有鱼呢?”
现在正是太阳西下的时光,水面光线反射相当耀眼,“有鱼的地方反光是不一样的,”秀官指着远远地一片水光道:“瞧到哪了没有?有一条不一样的水线在向南移动,就是向左边儿慢慢移动的那条水波线。”
“在哪儿?”蓝莹极力觑目,可还是看不出她说的是哪一条。
“就在哪!”秀官有点不耐烦。
“看到啦--”蓝莹怕秀官再嫌她笨,就说看到了。
“那是一条雌鱼,后面准跟着五六条雄鱼跟着。瞄前面那一条,一定能叉到后面的雄鱼。”秀官边说边把叉子递给蓝莹,让她再试试。
蓝莹根本就不知道鱼在哪儿,远了她也抛不到,她还不会使那股劲儿,只好求饶道:“秀官你再给我们展示一下,我们好好学习学习。”
“哎,好吧。”她摆好细线,免得它一会儿打结;然后她看了看水面,只见她抬起左脚,右腿向前快速跳动两下,将叉子高高地抛向半空,这一次抛得更远,足有五十多米,才插入水面。
“插到啦!”蓝莹见叉子一入水,水面立即搅动一下,知道那是鱼挣扎的结果。
拉回绳子,见是一条快二尺长的大鱼。蓝莹说:“这么浅的水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秀官指了指左右的水面说:“这里的水虽然浅,但面积却非常大,这样横七竖八的河段,既不适合杆子钓鱼,更不适合下网打鱼,附近几十里又没有人家,哼哼,所以鱼才有机会长大。”
不管秀官说的对不对,蓝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说的,“你懂的真多!”
“嗨!”秀官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们本来就是水边儿上长大的,”一语出口,秀官竟一脸懊悔的表情。她马上转移话题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啊?蓝莹,我怎么没闻过?这是什么原料做的香水?”
蓝莹从领口处掏出一个小瓶子,是挂在脖子上的一小瓶香水,她打开盖子往秀官手背上点了一下,顿时四下里充满了兰草的芳香。秀官不住地点头说道:“谢谢,真香。可是和你身上的香味不太一样噢?”
“一样的,你再闻闻。”蓝莹又滴在秀官手背上一滴。
虽然香水的气味更浓了,可还是不一样,秀官没有再说就是和你身上不一样。而蓝莹却翻看这把幽蓝发黑的鬼眼叉看个不停,这本是信使生活中的常用工具,一般外国人都叫它是鬼眼叉。那叉子总共有一米五长,上端有三根叉刺,每根叉刺尖部都有倒钩,中间的铁杆也有华丽的纹饰,手柄的最下端也有一个尖,是方便插入地面的。这种叉子可以用来猎鹿猎鱼;也可以当兵器战斗;最主要是用它烤肉、烤鱼、烤面包。这种烤法不是放在火上烤,而是立在火堆边上烤,火候的大小调节叉在地上的远近就行。
蓝莹七街半开玩笑地对秀官的本事大加赞赏,说她太厉害了;而年长的季丹却铁青着脸儿,冷酷的让人发抖。他的眼睛总是在梦妍的脸上身上扫来扫去,显然他被梦妍的美貌征服了,犀利的眼神看得梦妍有些不自在。他见梦妍走近时问道:“像你怎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头上还插着两只红羽?是不是心中还有等着的情郎?”
14
“目前还没有中意的。”梦妍这样回答着,见他的留了胡须,知道他也没有qíng rén,就随口问道:“你的武艺这样精湛,相貌又如此堂堂正正,一定会有不少姑娘对你倾慕吧?”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倾慕我;一小时前我还没想过,想过要再找一个qíng rén。”
“哦?”梦妍听出他的意思,“现在你想找啦?”
信使是没有婚姻这一说法的,定情了的男女,只以qíng rén相称;女方一但怀上了孩子后,不管身在何方,她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族生下孩子,因为孩子绝对是女方家族的私有财产,绝不可让男方染指半点。所以女方不追求婚姻,连怀没怀孕、生没生产,男方一般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梦妍告诉季丹:我现在就是出来找我从前的qíng rén,他叫机器。找到他最好能再怀一个孩子;这之前她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信使的女孩也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没什么遮遮掩掩。
季丹说道:“你能找到机器的可能太渺茫啦;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找过qíng rén了,没有这个心情了。但见到你之后,不知为什么又有了这种念头,你让我很动心,不知道我合适你不?”
“呵呵呵,”梦妍笑了,她认真地看着这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出身旺族,武艺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尽管这样,梦妍还是没有同意,“啊,谢谢你季丹,你优秀的地方真是数不胜数,的确非常优秀,可是,可是我想能尽快找到机器。如果真找不到,那我也想找一个年轻一点的,我想再生两个孩子,所以对不起。”
“没什么梦妍,我还没觉得我老了。”季丹温和地笑了笑,一点儿也看不出他不高兴样子,也许他是情场老手了。他一边帮梦妍升火一边又说道:“我们商队里还有好几个单身的年轻人,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你可要好好选一选。如果没有你中意的,那我还有机会。”
梦妍又礼貌地和他聊了一下其他情况,如你到这个商队多少年了,商队的鹰姐是谁了,经营的怎么样了等等。
青锋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眼睛却常常被蓝莹的美貌所吸引,她太美了,她有一种端庄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她眼睛的蓝环要比一般信使更蓝一些,银灰色的眼瞳被大大的蓝环包裹着,散发幽蓝幽蓝的光芒。她见青锋盯着自己看,总是友善地微笑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信使女孩从不会腼腆羞涩,不会被男人看的缩手缩脚、扭扭捏捏,她们认为被人盯着看是一种荣誉。
‘这笑容在哪见过啊?太熟悉了,似曾相识啊。’青锋边想边打消了这种想法,不可能!加上上次与青云、秀水一起外出,一共也没认识几个信使,特别是这么漂亮的女信使,自己这老套的套词可千万别和蓝莹说。
其实蓝莹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青锋,她那异样的眼神里也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千里迎接的商队是一支有着一百五十只骆驼、二百多匹马的中型商队。他们有四十名队员,队员分工非常明确,有前卫、中卫、后卫、杂役等,前卫中又有先锋,季丹千里他们四个就是先锋。千里找到了走在队伍中间的首领,信使团队称之为鹰姐,她自己的名字叫慧娘。千里向慧娘汇报了下午的所见所闻。
原来,千里他们四人在驿道上发现了前边有信使走动的痕迹,就沿路追赶。结果捉到了两个望风的劫匪,千里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杀了。要知道千里他们是前卫中的先锋,是专门负责探路的,他们是在路的左右潜行的,普通劫匪哪能知道他们的行踪,还没听到风声就没命了。
说到梦妍他们时,引起了他们的鹰姐慧娘的注意。“三个人?没有商队?那是什么家族的呢?”
千里刚才叙述时慧娘没太注意听,他只好又说了一遍:“他们是荷花家族的。他们的族徽我仔细看了,是一花两叶三节藕的荷花家族,中间一条水纹线。”
慧娘微笑着调侃道:“那个大一点儿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啊?”
“是啊!啊,啊?但不管她漂不漂亮,我都要仔细观察的,这是我的职责,呵呵!”队伍中的几个人同时都笑了起来。
“荷花家族?”慧娘骑在马上,眼望天空,她努力地想着。“荷花族中没有一花两叶三节藕啊?”她回头喊她的qíng rén那库,这个商队的副领队,让他把信使家族的汇编找出来。
慧娘在厚厚的一本书中,找到了十四家荷花族,他们几乎都是行医制药的。一花两叶三节藕的家族还真有,不过书中记载,这个家族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消失了在国外了,书中又推测他们可能行医到大泽国时,染上了当地流行的瘟疫,全部罹难了。
青锋一个人把夏日冰雹埋了,这是信使对伙伴的尊重,也是对自然的一种敬畏和崇尚。不仅如此,信使都不吃马肉,也不吃狗肉和骆驼肉,道理是一样的,它们都是伙伴、战友。
当夕阳西下,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商队陆续进入了丫儿河谷。营地原有的焦糊的烤面包味、烤鱼味,很快被牲口的腥臊味掩盖了下去。
商队的人一阵忙碌,卸货的卸货,搭帐篷的搭帐篷,他们分工明确,忙而不乱。干柴可能是路上捡好的,人到了没多久,四堆篝火便生了起来。
“梦妍,我们的鹰姐来了。”是七街指给梦妍。
梦妍马上站了起来,青锋和秀官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用右手勾住自己的左肩头向走近的慧娘鞠躬行礼。说了声“鹰姐好。”
慧娘向他们点点头就算还礼了,“你们好。”
青锋为她搬了一把软椅,请她坐下。梦妍为她倒了一碗茶,双手端了过去,可慧娘没有接,问道:“哦,这茶很清香啊,是什么茶?”
梦妍道:“这是一种不加奶的茶,是我们大泽国风味,请尝尝吧。”
慧娘看着他们三个道:“你们大泽国?你们是大泽国的人?”
梦妍真想打自己的嘴,怎么见到鹰姐第一句话就说错了呢?她连忙改嘴道:“这是大泽国产的茶,我们生活在大泽国的西海郡。想必您是去过哪儿吧?”
“我去过大泽的其它地方,没有去过西海。”她边说边把茶推开了,“信使都喝加奶的,我们喝骆驼奶加茶。”
梦妍见慧娘不接茶碗,只好把碗放在她身边:“我们祖辈都是信使---”她大概讲述自己家族先人的不幸着遇,现在家里还有二十五口人,在外面还有另外四个人。
“那四个人也在行医吗?你们行医干嘛还要分成两伙?”慧娘边问边把玩着他们烤鱼的鬼眼叉,态度不是很友善。
“我们是行医的,又不是出来打架的,人多了也派不上用场。”梦妍被问得有些懊恼,语言开始不客气起来。
“你们这一族有一百多年没有露面了吧?怎么没听谁说见过你们啊?信使月报上也没有登过你们的消息。”信使月报是信使们必读的东西,每月都从信使国内发往大陆各国的信使驿站。商队每到一个驿站,一定要先看看最新月报。而各驿站、各商队有了什么新消息,又随商队纷纷寄往国内。
秀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啊---这事你应该问问报社啊?是不是我们的名字不好拼写吧?它们怎么不登载。”她往前走了两步,纤细的手指了一下慧娘说道:“鹰姐,您这次一定帮我们登上嗷,再没我们的名字可是您鹰姐的不是啦。”
“秀官你太无理了。”梦妍怕秀官说错什么,忙制止她,接着说道:“我们行医的节奏与你们商队有所不同,我们走的很慢的,也不与人同行。”
慧娘确实被这小崽子呛得火起,可又不好发作。觉得他们还是疑点重重。比如其他的荷花家族怎么会常常遇到,而他们怎么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她想了一想又问道:“你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是怎么保持我们信使血统的纯正呢?”慧娘看着他们三个的相貌,血统绝对纯正,猫鼻子、猫眼睛、猫形脸儿、花瓣眼儿,有一点兜风耳,腿有一点往里弯,语言略带大泽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