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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爷骑着马和大家一起往驿道方向赶去,马只是小跑,因为还有十四五个人是在后边一路小跑儿跟着。在他们前边大约还有十六七个人,他们是提前出发的,那些人中有几个彪悍的女人,还有几个稍大一点的孩子。豆爷点兵的话是不会叫他们的,他得估算着这几拨儿人一起到才行。
青锋他们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大个子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青锋想打他一个小伏击,将他一箭射死算了,可梦妍又不同意了,‘人不杀我、我不shā rén,’这是我们的原则!我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随便shā rén噢。
这时,青锋又听到有好多人从另一个方向朝这边而来,他告诉了梦妍。梦妍道:“可能我们还没到他们的伏击圈,所以他们没有急着追我们。这里林木太密了,对我们不利。我们再走快点吧,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和他们打一场。”
青锋道:“那我们还不如更快点,离开这里,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他们只有几匹马,其他人都是在地上跑。”
梦妍道:“青锋啊,你是人越大越胆小了。三年前我们随青云、秀水出门的时候,你还没这个样子呢?我们信使崇尚的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我们面对几个劫匪,怎么能逃命去了呢?这和这和我们要做侠师的差距也太远了吧?”
秀官一听,也忙来凑趣道:“是呀、是呀,真正的侠师是要有威严的,不能成天躲啊、跑啊的,你说是不是梦妍?”
青锋心里暗想:那样的话,我们也置身于极大的危险之中,我们怎么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如果我们胜利,对方就要死上几十口人,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上次出门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青锋当时就像现在秀官这么大,十三岁,梦妍像青锋现在怎么大十七八岁。那次是由两个年纪长一些的同族带领,他们一个叫青云,一个叫秀水,加上梦妍青锋他们一共四人。那时候秀官更小,还没有参加。信使的传统是十三四岁后才可以出远门。
梦妍还在教训青锋:“我们逃了,这些人还会捉别人去抢。又假如我们不会武功,他们会放过我们吗?一旦被他们捉了去,抢去财物还不算,人会放走吗?一定是能杀的杀、能奸的奸。”
秀官听到青锋被批评心里蛮开心,也跟着溜缝:“是啊是啊。青锋,你要是被捉了,肯定就被咔嚓了,因为你是男的啊,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们俩被捉了会好一点儿,是不是梦妍?我们女人本身就是财产的一部分,没准我们还弄个压寨夫人什么的当当,是不是梦妍?”
“你说什么呢秀官?”梦妍一时没法儿回答她这混账想法,可秀官就以为自己说对了呢,她又继续问道:“哎,这‘杀的杀’好理解,可什么是奸的奸啊?”
梦妍本想原原本本的讲清楚,现实有多么的残酷,她也该懂了。但又一想,说的不详细怕秀官听不懂,说详细了青锋还在场,三个人都些难为情,所以一时语塞。秀官以为梦妍不肯讲,就又催问道:“这事很复杂吗?”
“不复杂。”
“不复杂就讲吧?”
“是不方便讲;以后再给你讲。”
秀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神秘的家乡、神秘的家族,她从未见过家族以外的人,这个大千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好奇与yòu huò。
“他们会合了?”梦妍估计着时间。
青锋闭上了眼睛:“是的。脚步加快了。”
“有多少人?”
青锋的情绪有些急躁:“声音太杂,我分辨不清。”
“还有多远?”
青锋完全找不到感觉了,“很远,我估不出多远。”
“前面呢?”
他什么灵感也没有了,“前面---我听不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青锋难免有些紧张,他的听觉没有问题,而是心神乱了。梦妍也不怪他,一边留意四周的地貌环境,一边命令前头青锋,再快一点。
马儿又小跑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们出了山谷的丛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眼前豁然开朗了,这就是豆爷他们说的丫儿河谷。这河谷是左右两侧两条河流在此汇合,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丫’字。整个河谷都是低矮的草甸子和沼泽,河水冲成的河流很宽、很缓、很浅。
梦妍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可以选草甸子中心点设防!因为那儿到四周林子最近的距离也有四五百米,远的一两千米,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地,而且草又很矮,视线很好,正是自己强弓的优势。
一般军人的弓箭,射程也就一百三四十米;而信使的钢制复合弓都能射一百六七十米,如果是精准射击,只能在七八十米以内。梦妍自认为自己是射箭的天才,她能射一百八十米内的敌人;百米以内的目标,绝对是死亡线。而这些劫匪的土制弓箭,只能射五六十米,射穿他们加薄钢片的铠甲,土匪只能冲入十几米才有真正杀伤力,所以梦妍极其蔑视他们,认为他们就是自己的活靶子。
他们出了林子,梦妍就告诉青锋秀官,对面树林的树冠上有弓箭手,至少有两个。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一共有四个,他们都藏在茂密的树冠处。
到达中心地域,他们选择了一片较为干爽的地方,卸下了马匹身上的货物,分了三堆堆放,他们三个人分别站在一堆货物的里面,把货物当掩体。之后又把箭失尖朝下一只一只地插在地上,一字排开,十几只,这样可以方便跪姿速射。
马儿被随便轰出去吃草饮水去了。一切准备好之后,梦妍又找出一身小号的锁子甲,披挂到秀官身上。秀官很不情愿,她嫌锁子甲再加上原来的铠甲太重了,说自己根本跑不动。再说锁子甲也难看,活像铁丝编的dà má袋!
梦妍在这个问题上,从不允许讨论的:“你必须穿上!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真打起来时,我也很难照顾到你。”她给秀官分的任务是监视后面树上的射手,相对安全些。因为射手要想射到这里,必须得从树上下了,再往这里跑上四五百多米才进入射程,秀官观察着就行了。
豆爷他们带着七八个骑马的也追到了丫儿河谷,他没有贸然冲出了,而是延着林子边儿上散开了,让大家都潜伏在树丛下,向空旷的大甸子里张望。
他们见到大草甸子上有几匹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甸子中间已经布置了临时防御工事,那三个孩子都站在里面望着他们吃东西---“他们早发现我们了;我们进入了他们选好的阵地。”
豆爷让人学几声鹰叫,没多大一会儿,对面的树上传来了三声野鸭子叫做为回应。
秀官听了,‘咯咯咯’地她笑起来,“他们学的一点都不像,哈哈哈哈哈,这些蠢贼。”
梦妍马上制止了她:“吃东西时别笑,呛着怎么办?”
“他们学这是什么意思?”
“学鹰叫是说很危险、不能动手。”
“学鸭子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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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鸭子叫是说我们很无能、很好对付,是菜货,可以下手。”
“学三声鸭子呢?”
“说我们有三个人。”
秀官又笑了起来,“我们要是有十个人呢?他们呱、呱、呱叫十声?哎,梦妍,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梦妍忍不住笑了起来。
“咦——你比青锋还能扯啊?你编的?”
青锋可以听到他们的交谈。有人催促豆爷快下手,说道:“不就这三个菜鸟吗?我一个人过去就结果他们啦。”
豆爷低吼道;“啊呸,谁结果谁啊?就你那点能耐谁不知道啊?现在我看准了,他们就是鬼眼儿!杀了他们我们全村都得死。”
这时大个子的声音说道:“有同伙我们也不怕,抢完他们,我们就远走高飞;他们身上的东西样样值钱,撒谎是你儿子!”
豆爷问道:“咱们跑了?其他人呢?村里还有二百多口人呢,都不管了?”
大个子喊道:“谁管谁啊?”
“你家还有十多口呢?”
大个子嘎巴两下嘴,他可能没想过其他亲属。之后他狡辩道:“我保证他们是跑单帮的,绝对没有什么后援,你要不信?等也是白等!”
豆爷说:“绝对不可能,鬼眼儿从不耍单帮!这是他们的传统!每个商队至少三、四十人,二十人以内的都没见过。不信我们等着瞧,他们一定是鬼眼儿商队的前卫先锋什么的”。
大个子却说道:“鬼眼儿商队的事,我爷爷也没少和我讲过,前卫先锋这么重要的活儿能让仨小孩儿干?”
这话还真把豆爷问住了,前卫是商队中最厉害角色,而先锋又是前卫中挑出来的精英,他也无法解释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特别他们还带着那么多的行李,前卫也好、先锋也罢,肯定是不会带这么多行李、帐篷的。
“豆爷,我们跑了二十里地才追上他们,就这么傻看着?”还是大个子发难,他受不了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你看,又有几个人到了,我们这些人一声呐喊,一起走出去,吓也吓死他们了。”眼看豆爷就压呼不住了,他们都七嘴八舌、跃跃欲试了。
豆爷又吼道:“你们快看看那三个人,他们根本就不怕我们,他们早发现我们了。你再看看人家手里拿的是什么弓?那是鬼眼儿特制的复合钢弓。你们得有被射二十箭之后才有机会射人家,知道吗?他们三秒钟能发两箭,你们都算算,要挨多少箭不死?”
青锋听得真真切切,豆爷是对的,他已经尽力了,我现在干嘛不劝一劝他们,听豆爷的话,趁早收手吧。他运了运气,用咧奴语高声喊道:“哎---豆爷---”青锋这一喊,先是吓了梦妍秀官一大跳,“你吼什么?也不打声招呼?都让你吓尿啦!”
青锋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起来,劫匪们听见了,豆爷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像有人喊我?你们听见没?”大家纷纷点头,也有人说:好像是河边儿上的那些人喊的。
“你们没有听错——”青锋又运足了力气,接着吼道:“是我喊的——你们听豆爷的话,快回家去吧,他没有骗你们,你们想抢我们的财物,是自寻死路——”
这种惊奇不仅仅是劫匪,连梦妍秀官也惊得张大了嘴,她们也听不懂青锋喊的是什么?“你、你、你喊什么你?你发神经是不是了?”
青锋笑了笑:“我嗓子痒痒,瞎哇哇,嘿嘿。”
林子那边议论开了,一个说:“我刚才看了,是那男孩子喊的。他可能就是我们咧奴人吧?但发音并不准,乌拉乌拉的。可能我们听差了”
“他怎么知道我名字?”豆爷紧张地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说的什么?十五米外都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确实很小。
青锋想用自己的异能吓一吓他们:“我就能听到!五百米外我也能听清”。
兔子道:“妖术!一定是妖术!”他怕豆爷取消这次行动,就急着说:“我们快把耳朵捂上,快!”马上有人跟着捂上耳朵。
青锋一听这个气啊,于是,他又用咧奴人的口语喊道:“兔子,你是真该死呀,你明明知道我们是鬼眼儿,你还骗豆爷、骗你的乡亲们来送死啊?看来你这辈子也得不到铲儿了,铲儿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兔子喊道:“鬼眼儿---,你这招不灵,骗不了我们,我们不会上当的。”说完,他又小声对身边的人解释道:“他这是小把戏,我奶奶要死的前几天不就像他这样,记得不?那时候我奶奶什么都能看明白,谁家的事儿都瞒不了她,可那又能怎么样?一点儿也不耽误往床上屙、也不耽误死。小小神通异能呗,什么都知道不也得死吗?他们就三个人儿呗!”
虽然兔子的喊声没有青锋那样的穿透力,但梦妍秀官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那边有回话的声音。这说明青锋不是瞎喊,他们在对话!他怎么忽然懂咧奴人的语言!
豆爷也认为兔子说的有道理:“嗯,鬼眼儿多狡诈,他们伎俩无穷。对了,兔子,你惦记着铲儿?”
青锋心里一紧,我越这么说他们越不信,认为我只是懂点邪术,才是虚张声势。这样反而会害了他们。于是青锋喊道:“豆爷,看在你从前给鬼眼儿当过杂役的份上,你快逃命去吧。我知道你劝不了他们,你和他们在一起就白死了,他们财迷心窍啦。”
豆爷回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你们留下财物走吧,我绝不杀你们。”
青锋听了心里一阵好笑,哎,匪就是匪!我为他着想,他还设计着我的钱财。豆爷最了解鬼眼儿的习性了,怎么会放活口走呢?
“那位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锋。大泽国的,西海郡的青锋!”
一阵寂静,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了。而后听有人小声说道:“你别写了豆爷,我们不认字儿。”
显然,豆爷怕青锋听到他们交谈,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可笑的是这群人中没有谁认全豆爷写的‘草’书。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说:“我们越等人越多了,吃闲饭的都要到了,再这样等下去,真就成了平分了,谁爱和女人小孩子一起平分哪?
最后,豆爷答应:“等我派出的那两个人回来,证明他们后边没有后援就干。他们又跑不了。现在你们这些主力都多分点儿,后来的就是后来的!”听了这话他们才安静下来。
兔子挨了打,虽怀恨在心,但现在他还不敢吭声。心想,豆鼠子,你千万别走在我前面,小心我一箭射死你。别说铲儿,就是你老婆袋盐也是我的啦,呵呵。
劫匪们闲着没事干,问豆爷道:“他们为什么叫鬼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