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吟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业主找她们单位来制衡施工企业的,说不好听的就是被人当枪使了。子吟细想这事,反正合同是和甲方签订,曾经理不理会监理和施工单位也没有问题,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就势必和他们尖锐对立起来了。子吟决定和施工单位接触一下,哪怕是缓和一下关系也是好的,得罪人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她问蔡总监能不能请他引荐认识一下施工单位负责人,有事可以沟通解决,蔡总监立即就答应了。所以这事就很清楚:监理单位也是施工单位操控的,他们合起伙来找第三方检测单位的麻烦,目的还是想让曾经理派驻现场的作业组妥协,不要出具太过严格的资料罢了。
蔡总监说这事找土方开挖单位的戚总即可,他才是整个项目的决策者。子吟一听很奇怪,心想土方开挖单位顶多是一个子项目的分包商,怎么可能成项目的决策者?不过联想到业主拿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还要借助外部势力来平衡他们单位,可见这位戚总的能量了。蔡总监先是打diàn huà给那个戚总,得知他现在正在办公室里,于是约好了带着第三方检测单位负责人去拜访他。子吟开车在蔡总监的引导下来到一个商务广场,可能是因为刚开发不久的缘故,人气不是很足。楼下停车场空荡荡的,十几层的商务楼里入驻商户也不是很多,不过硬件设施还是很不错的,可以想见这里日后的潜力之巨大。他们乘电梯到了九楼,整层办公楼看起来都是戚总公司的地盘,员工也是很少,看来戚总他们也是新搬入这里办公的吧。
来到一个独立办公室的门口,蔡总监敲了敲门就推门而入,打开门回头请子吟也进来了。这间办公室几乎和松江置业老总王伯时的一样大,只是里面塞满了东西,墙上挂满了字画。每处地方都有一堆东西,虽然摆放并不凌乱,但有些东西明显不该摆放在在办公室里。比如靠南墙的一个巨大的酒柜,放在企业法人的办公室就特别不合适;还有靠窗的一台跑步机,子吟就看不出周围堆满打印纸的情况下,办公室主人是如何走上去运动锻炼的。比较阔气的老板桌椅,风格偏商务,但是旁边是一套红木茶几和长椅,破坏了办公室的协调,所以整间办公室看起来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子吟看得暗暗摇头。
戚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shǒu jī,见蔡总监理和子吟进来就站起来了,不过他不是来迎接二位的,而是坐在了旁边的红木太师椅上,用茶几上摆放的功夫茶具烧起水准备泡茶。子吟看清楚了这人,个子约有一米八的样子,理着短寸头发,皮肤枣红色,也不知是晒成这样的,还是本就如此;他身穿蓝黑格纹衬衫,深色休闲裤,脚上居然穿着一双耐克鞋子,最夸张的是他勒条lv的皮带,皮带扣上硕大一个lv标志,而且是金色的,子吟看着极不舒服。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暴发户,和他办公室倒是很搭配啊,子吟很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
戚总大名是惠明,他见子吟进来走到他面前也不打招呼,只是定定地盯了子吟一会。倒是蔡总监赶紧介绍了子吟和戚总认识,子吟双手递上名片,而戚惠明单手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这套名片是曾经理给她印的,方便她以他们单位的名义承接业务。戚惠明大概是看到名片上是某公司某部门业务副经理,嫌子吟职务太小,翘起了二郎腿,态度傲慢地让子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蔡总监随后说他下午还有事,这会得回去了,戚惠明点点头,连看都不看蔡总监一眼,这惹恼了子吟,因为蔡总监好歹也是上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这般傲慢真的是子吟所少见的。她起身送蔡总监出了门,才又返回坐下。
两个人的对话颇为无趣,子吟也没有详细给我讲述对话内容,所以我只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直接讲出来。原来听戚惠明的话外之音,他似乎是一个市级领导的近亲。这个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否则哪能解释一个施工队老板连甲方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即使上次他们野蛮施工,从而导致管线爆裂的事也没有被追究,业主单位也没能把他怎么样。戚惠明垄断了整个区的土方开挖业务,也打通了与此业务相关的方方面面关节,很早时候基坑开挖是不需监测的,但因为与此相关的工程事故不断发生,管理部门就强制推行开挖监测项目,想用每天的监测数据指导施工。市区内该政策执行的比较好,因为那里高层建筑物太多,忽略监测工作是谁也承担不起的责任。郊区县则完全无序,大家都不重视,才给了戚惠明他们以可乘之机,大肆推荐自己的人去承担监测业务,那些数据都是假的,从而也不影响他们土方开挖的进度。
具体到子吟这个项目,因为甲方上次吃了闷亏,所以想着要找家单位来复核施工监测的数据。他们一看有单位采数据要比较,哪里还敢造假,不过如此一来天天报警的数据自然让开挖单位头疼了,这样等于是挡戚总的财路,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极力反抗。子吟哪里能知道这件事会这么复杂,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可是解决方法就伤人脑筋了。完全倒向土方开挖单位,那么这个钱就挣得有些脏了,而且万一工程出问题,曾经理就逃不脱干系;如果不妥协,这人背景如此深厚,自己一不小心深陷进来,到最后恐怕会损失巨大。子吟突然就有种退出来不做了的想法,可是合同已经签署,违约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惠明估计是看出子吟进退两难了,他笑呵呵看着子吟只是不说话,想知道子吟有什么主意能解决目前的争端。他又添了茶给子吟,慢条斯理地说目前工地周边没有重要建筑物,也没有重要管线,第三方监测就不要那么死脑筋,测多少数据就报多少,这样他们两个月都挖不到基坑底部,而往常只需要半个月就该浇筑底板了。子吟决定还是给她提困难,就说如果监测数据完全和施工单位一致,甲方能不能让他们继续履行合同就很难说,而且一旦工地出现问题,监测单位责任很大,希望戚总可以理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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