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之吻》 三十二 昙花一现

    暖洋洋的晨光穿过窗户的玻璃，投射在碎花被子上。叽叽喳喳的鸟儿早已唱个不停，农民们也不时在田里吆喝几句。

    张珺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一个懒腰。这是她平日里起床必做的一个动作。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应该还睡着一个人。但下一个瞬间，她又发现，那个人似乎并不在。张珺小心翼翼地侧头去看，自己旁边的被子已经掀开，只留下皱成一团的床单。张珺回想起昨晚的美好，抿一抿小嘴，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朵红云。

    张珺轻轻地下床，不发出一丝声响。一想到晟杰，张珺心里就变得紧张。晟杰现在跟自己是什么关系呢，算是男女朋友吗？一切都来得太快，张珺还没适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晟杰。昨晚自己实在是冲动了一些，如果晟杰不是认真的怎么办？

    张珺先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碟子碰撞的声响从厨房里传出——晟杰应该在厨房里吧？张珺躲在门后，偷瞄两眼，大厅里不见晟杰。她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然后踮起脚尖走出房门。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晟杰的声音竟然从自己的身后传来，张珺吓得跳了起来，大叫道：“你吓死我了！”可转头看见晟杰充满笑容的脸时，张珺马上低下头，脸刷的一下红了，温柔地说：“你……你不是在厨房吗？”

    “你不知道我动作很快吗？”晟杰说着，往张珺的身边靠，举起双手，想要把张珺拥入怀中。

    张珺像遇到陌生人一张，马上往后退，道：“你想干嘛？”

    晟杰大笑起来，道：“你都跟我在一起了，还害羞吗？”

    “你别瞎说！我……我还……”

    “昨晚我们不是已经……”

    “我是被你诱骗的！你花言巧语，趁着我受伤，没什么力气，就把我……把我那个……”

    晟杰微微一笑，快速迈步向前，在张珺躲开之前就把她紧紧地抱住。张珺只是假意地挣扎两下，接着就贴贴服服地藏在晟杰怀中。

    “是，都是我坏，是我诱骗了矜持的张珺。”

    “那当然。”张珺莞尔一笑，闭上了双眼，静静地享受着晟杰胸膛的温度。

    沉默片刻，晟杰用认真一些的语气问道：“张珺，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张珺的心脏砰砰地跳着，紧张和幸福的感觉交汇在一起。在她看来，自己昨晚已经回答了晟杰，两人的关系已经确立，言语的回答并不重要。

    “你猜！”

    张珺的回答让晟杰哭笑不得，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很清楚张珺的心意。

    “那我就当你说愿意了啊！”晟杰轻轻跟张珺分开，然后上身又往前靠，想要亲吻她。

    “昨晚都没吃饭呢！饿得慌！”张珺迅速转身，没给晟杰吻自己的机会。

    晟杰看着假矜持的张珺，不禁被她逗笑。

    “早饭都做好了呢，保证能吃饱！”

    “以后都不用我做早饭是吗？”

    “你想得美！伤好之后，家务都还是你做啊！”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对我好啊？”

    “对你好也不是像猪一样养着吧！”

    “陈晟杰，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我现在反悔了，你要答应我做一半的家务，我才做你女朋友！”

    “我才不呢。哪有什么反悔不反悔的，你刚才都没说愿意！”

    “啊！气死人了！”

    两人一直打情骂俏，直到把早餐都填满了嘴巴，才知道消停片刻。

    突然，晟杰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可怕的声音，心中先是一震，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怎么了？”看到本来狼吞虎咽般吃着的晟杰突然停下，张珺疑惑地问道。晟杰的脸色让她不安起来。

    “想不到刘剑心这么快就动手了。我听到警车向我们这边驶来的声音。”

    虽然张珺还一点声响都听不到，但她知道，晟杰的听力极佳，必不会错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珺惊慌地问道。

    “走！”晟杰迅速起身，牵着张珺的手就要往外跑。

    “等等，我们还有贵重的东西留在屋里啊！”

    “没时间了！除了你，没什么是重要的！”

    晟杰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晟杰，怎么还不快跑啊？”张珺不知道晟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停下，看他的样子，好像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晟杰才说道：“房子四周都有jǐng chá。他们应该早就派了一队人过来，静悄悄地藏在屋外。”

    “啊！那怎么办！”

    晟杰弯下身，紧紧地抓着张珺的肩膀说：“你听我说，这些都是jǐng chá，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我是逃犯，你只不过是我抓来的人质……”

    “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张珺！你冷静一点。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分开啊！这些jǐng chá都是有备而来，我估计不少是特警，我也害怕他们的枪械。我没办法带着你冲出去，这样只会让他们伤到你！”

    张珺的眼睛已经湿润，充满不舍的目光锁在晟杰的脸上。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晟杰也听到埋伏在外面的jǐng chá有了新的动作。时间不多，必须赶紧行动。

    晟杰迅速跑到杂物间，取了一条绳子。

    “张珺，你坐在椅子上，我要把你绑起来！”

    张珺犹豫了一下，说：“不要……我不想跟你分开……”

    晟杰不管她说什么，一把将她抱到椅子上，然后开始捆绑。张珺反抗，晟杰只能使出蛮力。

    “张珺，我们要做得像一些，你要有人质的样子！”

    “不要啊！陈晟杰，你这个骗子！昨晚还说一辈子守护着我，现在却要把我丢在这里！你这个大骗子！骗子！”张珺不断哭喊着。

    听着张珺的骂声，晟杰心里极不好受。但他现在只能忍痛割爱，把张珺留在屋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把张珺捆好之后，晟杰又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了两下，说：“张珺，你现在一定要听我的！记住我说的话！你到了公安局以后，跟他们说，是我把你抓来当人质的，你一直想逃走，却始终逃不出我的魔掌。你把所有罪责都往我身上推，我没关系的。我胁迫你，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你反抗，我就会打你。我……我还qiáng jiān了你，这个已经有证据了。你一定要这么说，都听明白了吗！”

    张珺噙着泪水，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摇头。

    晟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说：“你这个蠢女人，被我玩弄还不知道。在你之前，我都不知道玩过多少女人了！我要不是看到你漂亮，早就把你丢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说这些话吗！”张珺生气地说。

    晟杰顿了顿，看着张珺的脸说：“张珺，你可以先把眼睛闭上吗？”

    “你想干什么？”这个时候，让自己闭上双眼，不可能是什么惊喜，张珺有些害怕闭上眼睛之后发生的可怕事情。

    “你先闭上！”

    张珺犹豫片刻，还是听晟杰的话，把眼睛闭上了。

    晟杰缓缓举起右手，拳头变成掌状，颤抖着。他自己也把眼睛闭上，然后向前挥掌。

    啪的一声，非常响亮。

    张珺心里一震，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留下一个红似血的掌印，正辣辣地发痛。

    “陈晟杰，你打我！”张珺愤怒地骂道。

    晟杰再次握紧了拳头，打在张珺的脸上，他的心也滴着血，承受着百倍千倍的痛苦。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晟杰央求道，他实在没办法看着张珺的双眼下手。

    张珺不从，把眼睛睁得更大，泪水从她的眼眶中不断往外流。

    就在这时候，屋外响起了通过扩音器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晟杰知道已经没时间了，狠下心来，迅速再给张珺一巴掌。

    张珺什么也没说，只是痛苦地哭着。

    晟杰用他颤抖的双手，抓住张珺的手臂，慢慢往下掐。

    “啊！好痛！”张珺叫出声来，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晟杰。

    这是一把无形的剑，冷如冰霜，直插进晟杰的心脏。晟杰不敢再看，低下头。

    “好痛啊！！晟杰，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啊！”

    听着张珺痛苦的喊声，晟杰更是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几度松手。可是只有这样，张珺作为人质才会更加真实。晟杰最终还是用颤抖的手在张珺的臂上抓了几道血痕。

    张珺不断挣扎，却因为被捆着，所有的痛苦都只能表达在脸上。她低下了头，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晟杰看了张珺最后一眼，轻轻说了一句：“张珺，对不起。”

    晟杰跑到窗边，先是缓一缓自己的情绪，然后向外面大喊道：“我手上有人质！你们别开枪！”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晟杰了。张珺忘却自己身上的痛，深情地看着窗边的晟杰，心里默默地呼喊着，求求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陈晟杰，你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请马上释放人质，束手就擒！”

    “我投降！我现在出来！你们不要开枪！”

    说完，晟杰举起双手，慢慢往门的方向走。

    在屋子的外头，明显可见的特警就有二三十人，还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有多少人。他们每人都举着枪，随时准备着取晟杰的性命。

    晟杰已来到门口，双方立刻都紧张起来。

    “我身上没有任何wǔ qì！我不逃了！我跟你们回去！”

    过了一会，一名jǐng chá从人群中走出，战战兢兢地往晟杰的方向走。晟杰知道，这一刻，自己已经成为无数狙击手的目标，只要有不妥当的动作，马上就会被他们击毙。

    晟杰不想被抓住。他知道，这一次被抓，或许就永远也出不来了。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被审判，并被执行死刑。

    晟杰慢慢转着头，了解jǐng chá的布局，寻找着一个最佳的突破口。

    那名jǐng chá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说道：“我现在要在你身上搜查，请配合！”

    jǐng chá来到晟杰身后，拍打着他的衣服，在他每个口袋中搜索着wǔ qì。

    现在，是不是自己逃走的最好时机呢？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若自己乖乖投降，或许性命还能保住几个星期。但若自己现在反抗，可能下一分钟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已经活够了吗？当然没有，这个世上还有太多美好的事情，自己还没机会去看、去体会。还有张珺，那是一个自己现在最不能放下的人。好想再看到她的笑容，好想跟她过一辈子。

    不甘心，不舍得。

    晟杰吸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了身子。

    枪声响起。

    嗖嗖几声，地上的泥土飞溅起来，墙上的瓷砖被打出一个个洞。

    没有想到，晟杰这样的速度，还是被子弹打到。这不是一般的子弹，它竟然穿过了晟杰的皮肤，在他的血肉中穿过。

    好痛，原来被子弹打到是这样的痛。

    有jǐng chá在自己身边，那些特警也留了一手。不然，晟杰或许也无法躲过枪林弹雨。

    晟杰忍着痛，迅速沿着屋边跑。房子的墙壁和柱子，是晟杰最好的掩护。而且，晟杰认为，房子侧边是警力最薄弱的地方，因为自己不可能从墙壁穿出来。

    虽然晟杰的速度极快，但他的手脚和腹部都中了几枪。有一个瞬间，晟杰觉得自己应该挺不过去了。枪伤让他动作迟缓，血还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涌出。可下一个瞬间，张珺的音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又燃起了他求生的**。

    晟杰从屋子的侧边一直往外跑，一辆警车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他离开的最后希望了。晟杰迎着枪口，往警车的方向跑。子弹像凶狠的猛兽，向晟杰扑来。xìng yùn的是，这些子弹，都是普通的shǒu qiāng打出来的，没有伤害到晟杰。晟杰已来到警车边，三下五除二，把车上的jǐng chá全扔到外面。

    警车在农田里疾驰，十几辆警车紧随其后。

    枪声不断，张珺提心吊胆，担心着晟杰的安危。她希望枪声停下，又害怕枪声停下。那可能意味着，晟杰已经成功逃脱，但也可能意味着，晟杰被击毙。

    枪声越来越稀少，而且越来越远。张珺正忐忑地猜测着，几名特警冲了进来。

    “名字！”

    “我……我叫张珺”

    “你，把她带离！其他人，跟我到屋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