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青岩城外十几里,吴氏山庄。
不大的庭院依着矮山而建,站在山头极目眺望,可见平原之下的青岩城。山庄同往常一样雅静,平日素衣粗袍的家丁现在却披甲佩刀。
山庄后院,高瘦的老吴正在收拾东西,大大小小的布袋裹得严严实实,放在青石地上。一旁稍显年轻的女子抱着娃娃,轻轻晃着,时不时撅嘴去逗乐孩子。
那娃娃却好像不领情,小抓成一团,一放开就哇哇大哭起来。吴老一听见哭声,本来就已心烦意乱,这下更是怒喊道:“能不能让他闭嘴!”
“哎呀,老爷,娃娃还小不懂事,哭笑无常。”那女子替娃娃说话,“我再哄哄,他可能是饿了。”
“饿他娘个头饿!老子那么点钱都给他吃了去,早上刚吃了奶水,又让厨子给煲了香粥,现在就饿了,我怎么养得起他!”老吴极其烦躁,娃娃哭得更厉害了。
“老爷。”女子也不敢多言。
“你说你,当时怎么就不好好防护一下,非要弄出这个小娃来!气得我头都大了,真是恨不得把他扔了!一张嘴除了会吃喝会哭喊,还能有点什么用!”老吴冲女子发脾气。
“老爷,您还怪起我来了!”女子只觉受尽委屈,媚眼一撇,作势要哭出来,“以前还讲要对奴家好,说我是你的一切,现在就这般发脾气了!您若是嫌弃了,那奴家带孩子走便是!”
这番话如同一记耳光,稍稍打醒了吴老。他连忙压下怒火,双搭在女子肩头,挤出难看的笑:“不不,我哪里会嫌弃梨花了。我还记得当初的约定,说要一生一世对你好!”
梨花也不再委屈,略微娇羞地一垂眼。吴老又忍着烦躁,伸去轻戳娃娃肚皮:“好娃娃,好娃娃,别哭了。”说罢还做了个鬼脸。
老吴这番话好似有奇效,那娃娃忽然不哭了,看了看,然后一脚轻轻蹬在老吴脸上,破涕为笑。梨花也笑出声:“你看,老爷,娃娃还是喜欢你呐。只要你哄哄,他立刻就不哭了。”
老吴抹了抹脸,低叹一声,也是无奈笑笑,心忽然对这娃娃没那么反感了。罢了,再吵再闹,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子?再说了,这可是自己与梨花的骨肉啊。
“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完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带?”老吴问道。
梨花摇摇头:“衣服和脂粉都拿了,其他也没什么了。老爷,我们真的不再回来了吗?”
“只是可能很长时间不回来了,等娃娃长大了再说吧。”老吴叹气,“我们去州,那儿有我的朋友接风,以后就在那边定居吧。不过话虽这么说,这矮山头的小山庄住了这么久,倒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梨花环顾庭院内怪石翠竹,也是颇为不舍:“是啊,要是这些竹子石头也能带过去就好了。每每来后院纳凉,都觉得心情舒畅,娃娃也喜欢这儿呢。”
“不打紧,等到了州,我就吩咐人在我们的新住处也弄来好看的石头,再上竹子,让那里跟这山庄一样,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梨花浅浅一笑,妩媚尽生,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老爷,那您房的雕工台怎么处置?”
吴老果断摆摆:“不用处置,是我失算了。我托人办事,将刻好的篆印交给她,想着交易后毁掉证据,却不想她反将我一军。虽然货拿到了,可那篆印并未在她身上。”
老吴没有讲自己毁尸灭迹的事情。梨花一听,说道:“因为这个,我们就要离开吗?”
“你啊,不明白。那篆印是最重要的证据,它既然没在我里,也没有销毁,那就有可能被陈青岩拿到!你再想,陈青岩身边他又熟悉,又精通雕工的人能有几个!”老吴解释。
梨花听后不言,却是哀叹一声,。老吴问道:“梨花,何事不乐?”
“要我说,老爷,我觉得您这样做,也许真的是错了。”梨花低声道,“您不应该托人去偷陈老爷的东西。您不是江湖人吗,江湖都讲道义呀,那陈老爷既与您是兄弟,常言为兄弟两肋插刀,为何您却要背后捅刀?”
“什么插刀捅刀的,你根本不明白江湖。”老吴皱着眉摆摆,“那陈胖子当年垄我生意,断我财路,在外面虽他与我称兄道弟,实则权大势大,经常欺压我。什么狗屁兄弟!我和他交好,就是惦记着他家那块玉!”
他说着掏出衣兜内的锦盒:“这锦盒里的玉珠,价值连城,只要到了州,找路子把它卖了,后半辈子咱们就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到时候陈胖子也拿不出证据,奈何不了我!”
梨花张张嘴,欲言又止,却被老吴打断:“我知道,跟着我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但到了州后,一切都结束了,也是新的开始。你和娃娃,还有我吴老,我们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
“但愿如此吧。”梨花只得点点头。
这时,一名家丁忽然慌慌张张闯入后院,因为铠甲太重,他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神情紧张:“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吴老眉头一紧,心已多半猜到何事,但他还是抱着侥幸问道:“何事惊慌!”
“刚刚在山头上,有人看到大道那边来了一队马车!看装饰,是青岩城的人!”
一队马车!吴老惊得瞪大眼睛。他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难道那篆印已经被陈青岩拿到了?计划被打乱,吴老问:“一队马车……有多少辆?”
“足有八辆啊!还有铁骑近半百!”那家丁快哭出来了,“老爷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呀!”
吴老除了妻儿,再未对任何人讲自己托人盗宝的事情,只是吩咐家丁们这几日都披甲上阵,若无事则最好,若真来寻仇,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听这仗势,说是要攻城他吴老都相信!这个陈青岩……今天真是要把自己和吴氏山庄所有人都碾成粉末啊!
吴老不再犹豫,让家丁脱掉铠甲帮忙搬东西,自己牵着妻儿往后院外备好的马车去。车夫也来搭把,不停往简易马车后厢装货,却闻一阵断裂声,极快加厚木板以及裂开。
“老爷,这怎么办!”车夫也懵了,“到时候再载上你们,我怕马车撑不了啊!”
吴老当立断,让妻儿上车,抛下几包东西,自己驾马便快速离去。车夫在后面大喊,吴老根本不回头。
只要能保护你们……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我一定会不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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