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切割工序，内容很是纷杂，它包括的工作是：每天从几十米以外的地下冷库扛回白条猪肉，化开后将骨头剔下来，然后将其分成若干块，去掉皮，再根据不同的需要，切成不同类型和形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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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敏生在工厂，长在工厂，对于屠宰厂有着一种神圣的感情。她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不断地给她灌输一种“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的食品安全观念，更明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中国美食理念。郭思敏接受了这样的观念，并让它融在了自己的骨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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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马大路暗示她随便安排林昊然三个学习，但她认真负责的性格，还是安排他们跟熟练的师傅学习，更是安排林昊然跟着屠宰班长学习。屠宰班长叫禹光亮，眉毛光润，浓而不浊，方面阔目，体格健壮，他的技术都的郭思敏指点出来的，如果按旧社会的规矩，林昊然算是郭思敏的再传弟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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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光亮废话不多说，让林昊然背一扇白条过来，现场给林昊然展示怎样分割。他先割下槽头肉，去掉淋巴，清除血筋，理出排骨，割眉毛肉，分出夹心肉馅，下盖板肉，去铲子骨，留出带皮夹子肉，去皮理出精瘦内馅……别说整个猪二百多种分法，几十种刀法。仅一只前腿下来，就有40多种分割方法。其间，所含的技巧包括如何让骨头上少带一些肉，如何让瘦肉上多带点肉皮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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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行有各行的门道，虽然林昊然从事屠宰一段时间了，还有工夫在身，但毕竟以前没干过分割，剔骨头什么的并不熟练。因此开始时每天切的肉数量都不够，每天的任务还要师傅来帮忙完成，郭思敏每天去车间，也是冷眼看几眼，林昊然不喜欢郭思敏鄙夷的目光，就更加努力地学习。虽然他们三个速度上不去，但总算是没分割出废次品，郭思敏也就没有多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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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逐渐发现切的慢除了技术不过关外，刀磨的锋利度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太钝速度慢，太锋利容易卷刃。因此每天上班后林昊然不急着回招待所，和祝春山、张洪波研究磨刀技术，把各种刀刃磨到恰到好处。果然刀磨好后，切肉的速度就快多了。这时林昊然对“磨刀不误砍柴工”和“手巧不如家什妙”这样的话理解的算是最透彻了。自然门遵循“事上磨”的功夫，林昊然对自然门的慎独、立志、知行合一的要治又领略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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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林昊然剔骨头的速度也大大地加快了。稍微huó dòng一下骨头，就知道骨缝在哪，一刀下去，就把能把骨头给卸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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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悟性挺高的，我当年学习半年还不如你现在一个月做的好。”禹光亮指着案子上的白条，今天你就完整地分割一扇白条，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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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禹师傅，我来试试，你在边指点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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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拿着旁边的磨刀石，不急不躁地把刀磨好，用手指摸摸刀刃，感觉没问题了。穿好皮裙，神定气闲地站在案子前，挥手一刀就把后肘卸了下来，接着便有条不紊的卸下了前肘，排骨，最后将皮蹬掉。林昊然给人的感觉就像有双tòu shì眼，能隔着皮和肉看清了骨缝一般。劈、砍、割、切、刺，屠肉刀遵循一种奇妙的节奏，恰到好处，刀法自然，浑然如同插花艺术，该浓则浓，该淡就淡，手法灵活变，排骨、龙骨、里脊、五花、槽头被切的整整齐齐，不到二十分钟分门别类的放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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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张洪波、祝春山不由的叫好，不觉中林昊然的操作技术吸引了屠宰车间的职工，很多职工围上来观看，观摩，如此全面的技术整个屠宰车间也屈指可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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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干活去吧，一个学徒水平有什么看的。”郭思敏刚好走过来，就要赶散观摩的职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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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郭思敏的话，林昊然也不由得有些恼了，加上年轻气盛，忍不住就上前一步，对郭思敏说道：“丫头，你说话客气点。我们交流一下操作方法，还要你来指指画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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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什么？”郭思敏俏脸生愠。一个不熟悉人管她叫丫头，已经足够让她不悦了，更何况眼前这个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来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偷偷看她的美貌，而是专心练习屠宰技术。虽然他知道林昊然他们本来就是来学习的，学会就走了，可自负的女孩子是矛盾的，当男人看她是不屑的，可真有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又觉得这个男人可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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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丫头，有什么不对吗？”林振华道，“中国人都是这样叫的，别觉得你在rì běn呆过几天，就不接受中国人的语言习惯了。对了，rì běn鬼子管女孩子叫花姑娘，莫非你喜欢这样的称呼？花姑娘大大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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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一边说着便宜话，一边上下打亮着郭思敏。他发现，这姑娘其实长得还真是挺不错，清秀脱俗的小脸庞，一双弯弯的柳叶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两汪清澈而不染半丝杂质的泉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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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这个人有个小毛病，就是看不惯女孩子满脸冰霜的样子。有些人很欣赏那种所谓冰山měi nǚ，觉得冷冷的很有味道，林昊然觉得这实在是自虐。在他心目中，女孩子就应当温柔、开朗的，成天绷着个脸，有什么意思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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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什么？”郭思敏果然被林昊然给挑逗起来了，她白了林昊然一眼，说道：“分割肉在国外早就成熟了，外国人已经在研究肉制品加工工艺了，你现在的技术，在人家rì běn屠宰厂那就是必会科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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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脖子一梗：“别又显摆你去过rì běn了，hàn jiān思想，你就不会研究一下中国的肉制品工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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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混蛋，你才是hàn ji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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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有去过rì běn，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毕生之力也只能见识九牛一毛，rì běn饮食文化本来就是我们中国传过去的，我们才是老祖宗，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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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去过当然不知道，人家rì běn人肉制品研究很深，做出的东西，你听都没听过。”郭思敏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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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看你那一脸自豪的样子，丫头，你好像是个中国人吧？替rì běn人自豪个什么劲，有能耐先把中国技术玩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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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敏几乎要暴走了，“我们就比赛中国切肉技术，切肉片，切肉丝，你能比我切的快，切的均匀，我跟你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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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姓？那岂不是打算改名叫林郭氏？”林昊然抓住一切机会占便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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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败了怎么办？”郭思敏当然不傻，知道自己被林昊然语言占了便宜，但对这个帅气有些邪魅的男人内心里还真不是很生气，还是装做严肃的逼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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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不如你，那我就允许你姓我的姓。”林昊然慷慨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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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这么定了！”郭思敏这一回可没听出林昊然话里的玄机，马上答应了这个包输不赢的赌局。林昊然心里暗想：唉，胜之不武啊！罪过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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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开始吗，郭主任。”禹光亮把两块大小几乎一致的里脊肉摆在案子上，小声问郭思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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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开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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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禹光亮盯着自己的腕表，大声宣布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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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敏的动作中规中矩，看似不快，实质动作飞快，每一刀都像约定好一样，力度，角度一模一样，切出的肉片厚薄均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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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把屠宰刀往空中一抛，在空中翻滚两个花式，右手接着刀柄，手腕一震，连续切割猪肉，刀影重重，孔雀开屏 ，一道道刀影展开，居然化为了一道门户，颇有庖丁解牛的韵味，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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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还有这么用的，切的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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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平和郭主任也不差多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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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小声地议论起来，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郭思敏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烦意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像是五花肉，红里带着白，白里裹着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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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忙里偷闲地抬眼看了郭思敏一眼，正把她那尴尬的表情看在了眼中。林昊然心念一动，突然起了一丝惜香怜玉之心，他脸上不动声色，肉片码好装入盘，切肉丝的时候故意切偏几刀，成型的肉丝就突兀出几条大小不均匀的状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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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可惜！最后几刀切偏了”祝春山等人在一旁扼腕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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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刚学一个月，还是没有郭主任老练。”洛水屠宰厂的工人们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庆幸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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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放下刀，对还没回过味来的郭思敏笑着说道：“惭愧，丫头，我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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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郭思敏僵硬的手指还紧紧握着刀柄，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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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郭思敏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林昊然在最后一刻是故意放水的。肉片已经切好了，肉丝就很简单了，直接竖直切就行了，如果不是非常意外的失误，那就只能用放水来解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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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看到比试已经结束，便纷纷散去干活了了，只留下郭思敏和林昊然两个人站在案子跟前，互相对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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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林的，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输给我的。”郭思敏绷着脸说道，她既感谢林昊然没有让她在众rén miàn前丢脸，又觉得林昊然此举太过于小看人，难道她是输不起的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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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呵呵一乐：“哟，你还能看出来，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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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认输，那赌注怎么办？不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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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赌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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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如果你输了，就允许我姓你的姓。”郭思敏对于赌注倒是记得挺清楚，其实她倒并不是想纠缠赌注的事情，只是没话找话说，来掩饰自己的落暮，也许想和这个帅气邪魅的男人搭搭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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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啊，我输了，你可以姓我的姓了，你以后改名叫林郭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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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敏这才想起了林昊然的原话里居然藏着这样的阴谋，她甚至还记起了在林昊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那种坏坏邪邪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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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少女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她愤愤地一拍案子怒道。</p>
“脸，多少钱一斤，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不乐意姓我的姓，我也没意见。不过，我们学习的时候，还请你你多多关照就是了。”林昊然大度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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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可恶！我记住你了！”郭思敏恶狠狠地说了一声，气乎乎地转身走了。自己打赌打输了，也不能继续纠缠这个可恶的家伙。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远离这个可恶的家伙。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心里骂着，这坏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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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你刚才露这一手，可真是太棒了，这丫头算是栽了，照你的学习速度，咱们在这也不会学多久了。”祝春山凑上前来，向林昊然表示祝贺，张洪涛也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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