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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昊，起床，喝完豆浆，骑自行车送小彤上学，然后你直接去厂里报道。”母亲在外面喊林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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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套上印着中国人民**军标志的的背心，穿上习惯了的旧军裤，登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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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不是下月中旬之前报名就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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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说：“小彤他爸说了，新工人工厂上班第一个月满勤是发两个月工资，月中去只发一个半月工资，今天31号，明天六一号上班，你刚好今天去报名，多一个月工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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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知道了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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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昊，锅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两个吃点馒头夹酱豆，就把你们两个的豆浆碗刷刷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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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妈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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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碧彤也出房间洗涮完毕，把头发扎成马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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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下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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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开门，“小昊，我走了，你吃完带着小彤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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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妈，路上慢点骑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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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再见！”杨碧彤跟着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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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很简单，一会就吃完了，杨碧彤抢着把兄妹二人的豆浆碗刷了刷。林昊然也进屋换上中山装，出来杨碧彤已经背好书包等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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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下楼，林昊然推车骑上，杨碧彤轻巧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骑出了家属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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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边栽种着一种极普通的梧桐树，已经有些年份了，大大的枝叶张开来，把它的绿意和浓荫慷慨地悄无声息地送给人们。初夏的早上还不太热，还有一阵风吹来，“沙沙沙”地响，好像在迎风歌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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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早上班的人多了起来，qì chē嘟嘟的喇叭声，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霎时构成一组清晨交响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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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的路程，兄妹到来一高门口，双河市第一高级中学就是市里并立的两所高级学校之一，另一个是市里唯一的中专，高中里面第一高级中学是全市最好的。大门是古朴的暗红色，简单的大门下面魏碑书写的“双河市第一高级中学”，古朴雄厚，通过灰砖砌成大门两侧镂空的墙，可以看到鲜花盛开的花圃，绿草如茵的小足球场，修整得很好看的树木。在这诗一般的环境里，矗立着几幢粉刷得雪白雪白的四层楼的漂亮校舍。已经有一声声的读书声从各个课室里飞出来。林昊然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我的母校，我成长学习三年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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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再见，我过去了。”林昊然还没停稳车，杨碧彤就像一个小兔子一样地灵活地跳下车，蹦跳着和女同学们打着招呼，一起小跑跑进了校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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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送完小彤还不到7点，林昊然就一边哼着歌，一边沿着河岸慢慢骑行，报道，8点多到就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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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曲曲的河水，依旧无声无息地流着，河中那一片片的沙洲和一丛丛的柳丛，似乎都还是老样子。两河交汇的形成的鳌头，如千年老龟静静的卧在哪里，默默地守护着一方水土的安宁。偶有晨练的老人，在河岸散步，打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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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沿河大道，一拐弯上了青山路，一会就到了屠宰厂。屠宰厂没有什么变化，五十年代的建筑模板，红砖砌墙，水泥拱顶的厂房，粗砺的建筑风格，一切已结实稳固为主。标有“生产车间”的大门口，墙壁上写有马主席语录：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车间门口的工人们还在聚成群，聊天的聊天，玩耍的玩耍，甚至还有一对老职工摆开象棋盘在撕杀，周围围满了支招的，观看的工人。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是计划好的，说是一天上八个小时，能干四个小时的活就不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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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力招招手，喊他过来，交待几句。“劳资科就在办公室一楼进门右拐第一间，你周福来叔叔是科长，你直接找他就好了，都交待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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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是灰色的小二楼，在生产车间的右侧，林昊然直接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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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来科长正品着茶水，慢悠悠地看今天的报纸，一杯茶，一份报，这半天是有着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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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门开着，劳资科的人都在各找各的事，有的在做报表，有的在整理材料，也有一个没事做的在练字，林昊然就直接走到周福来科长跟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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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来放低报纸，从报纸上面看了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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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小昊呀，来报道来了，坐坐，对面有凳子，拉过来。”周福来放下报纸，正了正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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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抽烟！”林昊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开封的“万宝路”，给周福来递上一颗，又从口袋里拿出两盒完整的“万宝路”推在办公桌上，周福来顺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把烟扒拉进抽屉里，掏出火机，点燃香烟，美美地抽了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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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昊呀，我这都好说，华主任走的时候也交待过了，先让你去采购上锻炼锻炼，年轻，有文化，当过兵，是块好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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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周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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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啥呢，都是家属院的孩子，叔看着你长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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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稍坐会，我给安全科老王打个diàn huà，看今天能安全培训不能，能了就先培训着，我让你李姐给你办档案，定工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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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周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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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在不。”周福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拨号码的diàn huà，拨通内线diàn huà。在diàn huà里交流一阵，周福来放下diàn hu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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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老王今天有空，我先带你去安全培训，这边你李姐先给你整理档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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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把档案袋从提兜里掏出了，递给李姐。李姐三十几的样子，脸上有几个雀斑，说话笑眯眯的，挺和气的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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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你就把档案放我这吧，你跟着周科长过去，先安全培训，现在刚好快做工资了，你下月可以补助一个月的工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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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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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来起身，拉开椅子，带林昊然上办公室二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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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右拐进门就是厂办公室，依次是生产副厂长室，设备副厂长室，采购副厂长室，厂长室，书记室，安全科，会议室。安全科安排在会议室附近，应该是和经常需要安全培训有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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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厂办公室大门开着，里面两个科员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外，其他的门都虚掩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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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采购副厂长室的时候，迎面开门走出一个“肉球”，五短身材，头和肩膀连在一起，看不到脖子，小眼睛眯缝着，还架了一幅金丝眼镜，一看就是好色贪婪而又精明的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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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呀，正想找你呢，俺侄子打架那事摆平了吗，那姓祝的小子就是欠揍，跟我侄子无关，给那小子一个重处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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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齐厂长，等等吧，不是派出所也出面了，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你侄子先动手的，等等压压，我再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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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脸不要脸，老周，我可给你说清楚了，这厂长书记都快退的人了，将来你靠谁，你自己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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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抓紧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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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这小子是谁呀！”齐胖子看了看林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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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进的工人，找老王安全教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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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市里没招工呀，又是通过哪个神仙关系来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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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厂长，这林昊然是当兵分配的。”周福来回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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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齐胖子看了看林昊然，他可对帅哥不敢兴趣，只对女人感兴趣，对帅气的男人，他甚至有些反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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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那了？”眼睛乜斜了一眼林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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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走前交待了，让他进采购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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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购科，那是谁不谁都能进的，你也别给我哩个棱，书记的亲戚邻居没有我不认识的。” 齐胖子肉呼呼的手拍了拍周福来。“又是哪个姓华的安排的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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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进我屋里一下。” 齐富贵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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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虽然关上了，但老式木门窗隔音效果都不好，林昊然听见齐胖子训斥周福来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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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别给我做墙头草，两不得罪人的事，我给你说，我和姓华的就是不对付，他安排的人就得按正规手续走，先去车间实习，两年实习期，该杀猪杀猪，谁让你不按厂规办事了。”接着，又是一段装模作样的政治口吻。“厂规是什么，那就是厂里的国法，作为**员，要严于利己，按规矩办事，按章程实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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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出去吧，老周呀，按规矩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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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来面色赤红地走出房间，喊上林昊然重新走进劳资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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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正在帮林昊然填档案，见他们两个回来，说道：“科长，档案我快填好了，一会你盖上章就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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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盖个球，重新填写，让林昊然去屠宰车间实习去。”李姐愣愣地站在哪里，屋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悻悻然地看着林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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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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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林昊然还没有进入采购科，打了个转，去了没有正式工乐意干的屠宰车间。经过半天的厂级安全培训，中午让他提前回家了，下午不在去上班，明天直接去车间继续安全三级教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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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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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力知道后，骂了一声：“日他x，这齐胖子个龟孙，生个孩子没*眼货。”然后，叹叹气。“哎，早知道，让你晚几天报道了，刚好华主任和书记省城出差去了，厂长不管事，厂里就是齐胖子说了算。小昊，等等吧，有机会再调工作。”杨大力虽然这样安慰林昊然，但他知道，工种一旦定下了，就很难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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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交待林昊然，继续学习，只要有学问，是金子总会发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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