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道罢,黯淡的天幕卷起火炽般的流云,流云散尽时,百万天兵天将以及天界诸神诸仙显身出来。
最前方的玉辇战车之上,玉皇大帝头戴九旒冕,身披着金灿灿的龙鳞斗篷,斗篷下是九祥龙黄金朝服,捋着山羊胡眯眼睥睨霄汉。
王母娘娘玉胜斜插,裹着青鸢毛披风,身着百鸟朝凰绣纹锦服,脖子挂着两串翡翠佛珠,轻摇着鸾尾羽扇,面无表情的矗立在他的旁边。
感知外面强大的威压,四人皆放下酒杯,乾泠宫内一派肃静。
君泽“啪”一声将玄冥拍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扫视一圈,漠然的道:“我只是没想到,天界竟会真的为了个帝姬不惜发动战争,毁坏八荒秩序,苍生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说罢,顿了顿,垂头从怀里拿出象征东帝的青龙雕,信手抚弄几下,青碧色的光芒逐渐流溢而出,神色黯然的道,“如今的天庭已然失了当初的模样……”
在墨玉眼里,师父任何时候都淡然从容,神姿威武。而如今,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她托腮端详那张冷峻的面容半日,竟读出几分苍凉和怆然出来,于是小心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唤道:“师父……”
赤炎默默的将手臂收紧了些,眼神略带幽怨的凝视着她表情生动的脸。
“我是你的师哥。”君泽侧目瞧了瞧玄衣人的反应,为了掩饰心中无措,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拍了拍伸过来的小手,眼含温柔的言道。
纠正完称呼,他全然不顾玄衣人扫射过来的两道寒光,优哉游哉的幻出伏羲琴,修长的十指在双彩流光的琴弦上翻飞舞动,一曲《离花辞》被他弹得情琴交融,如歌如诉。
玉案摆着的食物逐渐隐去,露出光洁的桌面,伴随琴声与光华的不断流溢,案板被龙飞凤舞的刻上几行金色的行书字迹:
残瓣几多兮,擎杯中酒,今朝何求兮,怎与故知共欢?
爱离心殇兮,黯然泣泪,魇入梦而不休兮,怎堪经年?
花凋零兮念断痴,虚妄散兮悔意迟;
泼墨几卷兮,诉三生事,明日复来兮,何以物旧人非?
浮华燃尽兮,终是烟云,月高悬而欲别兮,何谓谪仙?
夜雨寒兮弦不止,丹心在兮惟天知。
……
墨玉从腕间脱下象征南帝的朱雀环,轻轻放在桌上,澄澈的水眸定定望着那几行字,默读了一遍,旋即冲着君泽灿烂一笑,道:“师父就是师父,我的前身忘记也罢,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
闻言,君泽敛了仙术,收了琴,不舍的瞟了她一眼:“……”他跟天极四御,他跟她的过往种种,他的一厢情愿,也许是时候该给个了断了。
赤炎见他们一如往昔的相处,自己却插不上话,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只轻声笑了笑,旋即摇了摇头,揽紧怀中之人道:“合虚与昆仑的盟约原本已毁,想不到天界这么见不得我们不团结,马上就弄出点大事情,非让我们踏上同一条贼船。”
“什么贼船?”墨玉回头望望他,扒着他的衣襟一脸无害的问道。
赤炎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一扫适才的阴霾之气,眯起狐狸眼玩味的道:“真傻,当然是属于咱们的贼船啊。”
她仰面茫然的打量他,瞧见他光溜溜的下巴,抬手摸了摸,不明所以,欲言又止,“……”。
那双清澈的眼睛总是不经意间便勾了他的魂,赤炎俯首目测,这个角度似乎刚刚好,顺势在她额头啄了啄,轻抚眉心的三叶印记,满面风情的笑着。
启渊原本赏着桌上隽秀的题诗,见状,朗目微眯,毫不客气的屈指弹过去两颗杏仁,正中他们互握的手,拢起袖子轻咳道:“你们每日这么肆无忌惮的展示鹣鲽情深,合虚的人知道吗?”
赤炎稍稍放开她些,双掌一摊,耸着肩答道:“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启渊挑了挑眉峰,朝着红衣女子抛去个眼波,面带疑问,此时无声胜有声。
墨玉不动声色的钳住两颗杏仁,先后放入口中,边咀嚼边含糊的道:“常言道:‘一粒粮食一滴汗’,你们神仙腰缠万贯,自然体会不到民间疾苦,这些优选的杏仁若拿出去卖,够贫苦百姓过活好一阵子,真是为富不仁……”
赤炎和启渊不约而同的额角一跳,好似大家都不在同一频道。
君泽见那三人气氛融洽,在旁默不作声,只安静的坐着想事。
十五万年前的巫妖之祸,大巫们各个巨力无匹,身怀绝技,远古天神纷纷陨落,生灵涂炭,锦川遍野腐尸,血流成河的场景仍历历在目,祝融说的没错,从前他们输了,却是输在内讧,若他们十二人一心,他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当年的孤军深入不过是一场非胜即死的赌局,索性的是,他赌赢了。
巫妖之祸宣告洪荒时代的结束,即将到来的天地劫又会是怎样的惨烈,他根本无法想象。十二大巫回归,玉帝御驾亲征,一面是祖辈相传的道义,一面是四海八荒的安危,他已全然没了当初将虎符丢出去的果决,只觉得脑袋生疼,左右为难。
启渊起身为四盏金樽斟满了酒,嘴角不着痕迹的上弯,分别递上前去,举起杯道:“既然人家找上门来,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去迎战了,来来来,咱们师兄妹共饮这杯酒,就当是壮行罢。”
君泽迅速结束沉思,恢复常态,面无表情的接过杯子,悉数浇在地上,目光逐渐变得笃定,他微微颔首,虔诚的道:
“师父曾给过我八字箴言,我奉行至今,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当今天庭昏庸,兀自联合妖人破坏八荒秩序,掀起天地大劫,我作为三十三天的天帝,不能坐视不理,还望太昊伏羲氏的列祖列宗饶恕孩儿的忤逆之过,等有机会下了黄泉再与你们赔罪。”
说完这句,他又自斟一碗,与众人举杯道:“本君反意已决,诸位请便。”说完,自顾自饮尽一杯,起身提剑欲走。
墨玉迅速扯住他的衣袖,定定的望着他道:“徒儿还记得,师父平素交给徒儿的都是如何做个心怀天下的神仙,从前徒儿资质太差,不能与师父分担,而今,徒儿已经寻回元神本体,有了力量,此战关乎天下安危,关乎天庭成立以来数百万年的荣耀,徒儿愿意随您同去。”言罢,饮了金樽的酒,冲着大家伙笑了笑,朱雀环化作五彩光华重回腕间。
赤炎面露快慰之色,几乎同时跟上来,仰面饮尽杯中之物,眯着眼道:“既然天庭有意撮合,我也再无必要背道而驰,君泽,如斯大战,怎能不算上我这份。”
说完,虚空掏出丞影,白虎佩的流苏叮当作响,发出璀璨的银光。
启渊喝完了这杯酒,展开胳膊随意搭在赤炎和君泽的肩膀上,晃了晃中指上佩戴的玄武令戒指,眯缝着眼的笑道:“想不到今生还有同两位师兄并肩作战的机会,本座与有荣焉。”
三男一女八手相叠,相视而笑,心有灵犀的同十五万年前般齐齐的道:
“众志成城,定得凯旋!”说完,一同甩开手,抱着武器共赴战场。
……
充满挑衅意味的高音传话接连飘入乾泠宫:
一说:“你们这是在刻意避战吗?”
一又说:“该不会是他们已经收拾行囊,脚底抹油溜了吧?”
一说:“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一又喟然说:“真想不到,曾经的四御,分制过天庭的四位帝王竟是这般脓包!”
“吱呀”一声,圣洁的骨质大门兀自开启。
耀目的金、银、蓝、红光华盈门而出,为暗沉的天幕添了几分绮丽的色彩。
比肩而行的三男一女面容肃穆,臂抱长剑,步调一致。
放眼过去,四人分别穿着烫金黄龙袍、玄色锦纹袍、大红百褶裙和银紫瑞兽袍,颜色各异的服侍在暗夜苍穹下显得分外艳丽。
男男女女各个绝代风华,仙姿绰绰,巍峨如山的雄风与气势,把站在对面的诸位神仙均惊得瞳孔微缩,两股战战。
君泽长眼微眯,率先开口,平淡的道:“自古乱世无君臣,向来成王败寇,既然天界不仁,莫怪四御不义,本座今日便代表八荒臣民接下这场圣战。若我们输了,听凭天庭处置,若你们输了,请交出天庭辖权,卷起铺盖走人,可好?”
“真是好生狂妄!”玉皇大帝长眼圆瞪,拂袖怒喝。
西王母快速摇了两回羽扇,摆摆手道:“夫君莫恼,这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妄语。”
他的面色这才略有缓和,略微思索一番,负手凝眉道:“朕接受你的要求,军令如山,丑话说在前头,朕可不想看见你们兵败后哭着喊着跪地求饶。”
“士可杀不可辱,我们又怎会跪你?”赤炎背负双手,冷声喝道。
三个男人会意点头,齐刷刷的展开传送阵法,五彩光华在阵法之上倾泻而出,霎时间,昆仑、合虚跟嶓冢大陆的人马齐聚身后。
(未完,接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罢,要怎么打?”太白星君甩了甩拂尘,目光凌厉的看过来。
“打个群架还这么多废话,自然是要凭本事!”
说完,启渊带头飞出人群,水蓝宝剑横空出鞘,携着剑气威压冲向敌军。
(本章完)
正文已替换,最终圣战拉开序幕,后续精彩不断,小伙伴们伸出你们可爱的小手,记得刷新看正文哦,么么哒(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