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寒冷不像是冰窖,不是那种透彻骨髓的寒冷,而是几乎浸透灵魂的颤栗。
来自于灵魂的恐惧。
江小塘微微的睁开眼睛,透进视线里面是高大而冰冷的灰色墙壁,还有高高在顶端的插满铁柱的小窗户,那颇为清冷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
啊!
江小塘稍微动了一下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腹部传遍整个身体。
他几乎跑进了胡同口,但是他看到了一列兵将,居首是身穿漆黑色鱼鳞状铠甲的中年男子,表情森冷的握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在江小塘来不及闪躲的视线里面狠狠地揍在了他的肚子上面,那装着千年人参的木盒子就落到了中年士兵的手里面,而他也在疼痛的席卷里面彻底昏了过去。
江小塘狠狠的咬着嘴巴坐立起来,额头都渗出来许多的汗水,他看清了这里,这明明是一间牢房,对面的牢房里面正盘膝坐着一个头和手紧紧被枷锁锁着的中年男子。
这是什么人啊?!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竟然连被关在牢房里面都要带着枷锁
不!
江小塘猛然间恍惚了过来,他瞬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惨白色的牢囚服装,胸口被黑色的圈圈起来的囚字让他一时间失神了。
哗啦的声音,一个士兵端着饭食走到了江小塘牢房的外面冷哼了一声:“诺,吃饭了!”
江小塘猛地站起来神色仓惶的冲着那士兵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啊?!”
士兵一听微微笑了,随后说道:“出去!?我说小哥你可真会开玩笑,这里是甲字号牢房,在这里就不要想出去了!吃饭吧!”
“大人,大人”
江小塘还在拼命的冲着那士兵离去的身影喊道。
嘭!
江小塘对面牢房里面的那个戴着枷锁的中年男人狠狠的将枷锁撞到牢房的门柱上面,声音低沉而沙哑的说道:“甲字号牢房,关押的都是重犯,不是终生监禁就是临近去断头台!到了这里还想要出去的犯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还是吃饭吧!这里伙食还不错比在外面强多了,无忧无虑的还包食宿多好啊!”
那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说着说着竟然神色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呵呵的响声颇为恐怖,死气沉沉。
这声音沙哑低沉却又时而洪亮。
江小塘踉跄的后退几步蹲坐到地面上,脸色苍白的一动不动,片刻后他喃喃自语道:“是啊,没有了千年人参,父母肯定也是不久于人世,我也紧随他们离开世间,有什么好恐惧的啊!?”
“哈哈!”
自言自语片刻之后,江小塘竟然有些痴狂的哈哈大笑起来,但是那泪水却像是止不住的泉水向外面蔓延,苦涩而锋利,像是深冬的碎冰片般锋利,他伸手将牢房外面的饭食端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的吃起来,“这牢房里面的饭菜也是不错的,就让我作个饱死鬼吧!”
对面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望着片刻间反差如此之大的江小塘不由得古怪起来,喃喃自语道:“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真是混账,老夫怎么说也是半个仙人,怎么着也是应该被众星捧月阿谀奉承的高高供起来才对啊!没想到先是在市集上面卖仙丹,然后被抓到这甲字号的牢房里面,最后又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疯子,真是呜呼哀哉,倒霉透顶了!”
片刻后,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一转身靠在了墙上面,眉头紧皱的暗忖道:“没想到那个尘世间的普通兵将竟然这么厉害,一下子将老夫丹田里面凝聚的那口丹田灵气给震散了,七零八散的散落在经脉里面!哼,等老夫再将这灵气给凝聚起来,这区区牢笼想要囚禁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哞!
江小塘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油脂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后将手中的瓷碗啪的随手扔在了地面上,他望着对面牢笼里面闭目养神的配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有些吃惊的暗忖道:“刚才就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曾经在街头卖仙丹的那个道士,他竟然没有被逮到乌台斩首,真是奇怪!”
忽然间脑海之间,灵光锋利如炬,江小塘望着那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急切地问道:“道长,您卖的丹药真的能够救人的命吗!?”
那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并未睁眼,依旧眉头紧锁着沉重的吐纳着,他的嘴角微微嗫嚅声音忽高忽低,忽而沉重沙哑难明,忽而嘹亮清晰充耳,似年轻似苍老,“既然心有疑虑又何必再问呢!你们区区一介凡夫俗子,肉眼凡胎怎么能够分辨真假,你们唐国的君王也是愚蠢至极!”
这话越到最后,其中夹带着的怒气却更加是彭拜浓重,宛若混沌着shā rén的戾气。
这夜色是多么的浓烈,江小塘望着孤高的墙壁外面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光亮,一时间凄凉悲痛纷踏而来。
“父亲母亲,养育我这么大,我竟然还没有让他们享上福呢,就要让他们含恨而终,我这就是不孝!而且我竟然还是怀揣着这偷窃的罪名被判处死刑”
小塘啊,你要好好努力,将来为我江家争光,光耀门楣!
“父亲母亲,孩儿做不到,孩儿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失望了!!!”
甲字号牢房里面的时间过得如此这般漫长,两间牢房是让狱卒们最为喜欢的。
在甲字号牢房里面关押着的都是重型犯人,等待他们的或是漫长的无期刑罚或者是吃完断头饭之后的死刑。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其中有的人还会成为高官子弟犯罪后替宰的羔羊。
狱卒走进甲字号牢房里面听到的到处都是喊冤的声音或是谩骂的声音,还有很多沾满屎尿的衣服或是石块被扔出来砸向小心翼翼如临大敌,飞快闪躲的他们身上。
但是却有两间相对着的牢房却是出奇的安静。
连狱卒都有些疑惑的被关在牢笼里面也要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每天都在闭目养神般的盘膝沉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对面,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则是每天都坐在那里发呆,像是一个木头一样,不论是表情还是目光几乎都是没有感情的。
但是就是这样的存在在甲字号牢房里面,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般,他们没有粗言秽语,没有喊冤的声音,没有狱卒们等待着的攻击,他们几乎连吃饭都是到饭点了狱卒端来了才吃。
对狱卒来讲这就是好事情。
脖子和双手都被枷锁束缚着的中年男子此时忽然间睁开了双眼,嘴角莫名的黏上了一抹嬉笑的得意。
“老夫被你们关在这里这么久了,终于在今天扬眉吐气了,你们这些曾经欺负过老夫的混蛋,今天就让本上仙好好的来修理你们,惩戒你们一番吧!嘿嘿!”
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烈,但是在忽然间的一瞬却仿佛是定格了一般,这般诡异的事情还真是发生的悄无声息,没有人发现,就算是在甲字号牢房里面巡视着的狱卒也是刚刚满意的走过江小塘和中年男子牢房门外。
戴枷锁的中年男子忽然间他的双脚开始慢慢的混沌起来,像是某个时段里面那混沌的雾气一般,接着他那被混沌的雾气所充斥代替了的双脚,开始慢慢的向四肢百骸里面延伸过去,渐渐的他整个人在数个呼吸之间被慢慢的归置在虚无里面。他的周身仅仅有着那不断响起来的从他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喃呢不清的,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