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下去,在大楼的背后,给街上投出了醒目的阴影,遥远的天际是均匀过渡的昏huáng sè调。
笼笼香的玻璃门上贴着几个菜品美食招贴,在阳光的擦射下泛着光,乐乐在思索一会进去要点的菜,他不想在里面被叶秀妮盯着询问着再对着菜犹豫不决。
在他思索的时候,门开了,叶秀妮走了出来,瞳仁和脸上迎面敷上一层红茶色的阳光,乐乐扭头看着她走下台阶,披着阳光,从他身边走过,他盯着她微微笑,她这是要出去吗?他想。
叶秀妮也许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人直愣愣地盯着,简短地回了他一眼,低着眼皮抿嘴微微笑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穿着深绿色的套装,扎着长长的马尾。
他目送她走远走进人群、消失,只感觉剑突处生出一股热流。
……
“要下雨了。”乐乐望着天空,心说。
这里已经远离中都市区,他躺在沙滩上,两手交叉垫着头,天空乌云密布。叶秀妮低眼微笑从他面前走过的样子虽然只是昨天的事,但是他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几百次了,应该有,他想。
不止是此刻,多年后他仍对这个镜头念念不忘,不同的是,第一次心里有惴惴不安的感觉,后来渐渐平息了。
赵樱祁告诉他了问题,但是这几天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所以他决定按计划去老爸的老家走一趟,这也不能算是给自己逃跑的理由吧?他一静下来脑内进行斗争时就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其实没什么用,心里依然觉得在压抑着。
大风骤起骤停,乐乐坐了起来,望着湖边的人,他应该也注意到了他,他想,确实应该,这可见的四周就他们两个人。
这是世纪初南水北调中线的重要水源地,亚洲最大的人工淡水湖,丹江口水库,将近两千平方公里的水域,比两个新加坡、两个纽约都要大,几乎与东京都相当,淡绿色的水面烟波浩渺、一望无边。
几只白色的大鸟在近处优雅地滑翔。
“帅哥——”这个人走了过来。
乐乐用笑容回应了他,即使在湖边的时候也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男生,脸和身材都是瘦瘦的,五官也不错。
“你知道这原来有个楚家坝,你知道在哪吗?”这人又一脸友好的笑容问道。
楚家坝?这不我老爸的老家吗?乐乐心说,这是个老乡?
于是说道:“找楚家坝干嘛?在水底呢!”
“嗯,我知道在水底……”
这哥们微笑着就也在他旁边并排坐下了,乐乐闻到了一缕清香,并不让人讨厌。
聊了两句原来不是老乡,叫唐金,广州人在中都工作,做产品设计的,说为什么项目想了解一下当初这里移民、水淹的情况。
乐乐兴趣就淡了,而且他确实也不清楚楚家坝的位置,他要去的地方是马岭。
乐乐望着湖边,几个白色的大鸟迈着纤细长腿,在湖边悠闲地走走停停,不时动用它们那桔huáng sè的长嘴啄一啄地,有时啄出来一些可以下咽的东西。
“这鸟真漂亮!”乐乐由衷地说,依稀可以看出它们头上还有一些优美的羽冠。
“这是大白鹭!”男生说,“要是早俩月,它们的嘴就是黑色的,没现在的桔huáng sè好看。”
“哦?为什么?”
“大白鹭在4月至7月份繁殖期时嘴巴会变成黑色,非繁殖期时就变成桔huáng sè。那边那个灰不溜秋带白点的,你估计更不认识。”接着就给乐乐普及了那个叫海南虎斑鳽,及一些习性等等。
海南虎斑鳽一个人独自在湖边寻食,乐乐看着它,心里想着这哥们查的还挺仔细。
忽然左手中指上的指环亮了一下发出一声提示。
乐乐摊开手掌,显示出来信:“在干嘛呢?”冰睿发的。
乐乐开始编辑回信,敲了半天还没发出去,她直接打diàn huà过来了。
“你在干嘛呢?”
“啥也没干,在湖边坐着。”乐乐就陈述事实。
“哪儿啊?什么湖?这么多天了还没回来。”
“中都下面的村里,丹江口水库。”
“哦?回来带点鱼啊!”
“好!我这几天争取全部试吃一遍。”这话激起对面一阵抗议和怨恨。
乐乐接着又拍了白鸟、山水和天空发给她,最后在要下雨了要去找地避雨结束了diàn huà,天上的乌云正像点在水面的墨汁,一边洇着一边缓缓移动。
“川妹子,”唐金瞟了他一眼说,眼里似乎带着艳羡之意,“吉他弹得不错。”看来他还听到了diàn huà里的吉他声。
“哈……”乐乐笑了一下,感觉通完diàn huà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好多。
“想把这里的鱼全部吃一遍可不容易,”唐金又说道,“估计得在这住半年,这儿有68种鱼。”
“哈,不至于,吃几样出名的就行了。”乐乐笑着说。
正说着狂风忽然又起,同时急速地砸下来几个yìng bì大小的雨点,拍在身上、沙滩上。
“怎么样?你继续在这呆着吗?还是回中都?”唐金说着站了起来,右手拇指点了几下食指上戴的指环,一直停在远处的车缓缓点亮朝这边飞了过来。
“哇!”乐乐惊讶了一下,“中国不是禁止进口飞车吗?”他能看清上面的奔驰标志,最新的,f700。
“那不是我的问题!”唐金神秘地笑了一下,说,“怎么样?去哪?我送你一程。”
这个提议正好让乐乐合意,他一直在想到湖的对面去,但是走路的话得绕好远。
因为不知道怎么设计规则,中国一直禁止生产和进口飞车——都随便就飞起来,那不是乱了吗?这忧虑很合理啊。但是事实是怨声载道。
这还真是乐乐第一次在国内见到飞车,几秒种就到了对面,停在一个山坡上。
暴雨瞬间就下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拍打着湖面。
“你在这儿淋雨?”唐金问,“我是得走了。”
“走吧。”乐乐说。旁边有一个移民纪念碑,还有一个破败岗亭,就是一铁皮屋,估计是当初纪录水文或监察施工用的。
唐金看他到铁皮屋那儿避雨,向他挥了下手就飞走了,雨势迅猛,在他的飞车上击起了一层水雾,飞车就在水雾的笼罩下刺破雨帘急驶而去,变成黑点,消失,有一种钢铁坚实的力量美感,而不像身边的铁皮屋被雨滴拍的噼啪直响,却只落得在这湖边自嘲了几十年,毫无还手之力。
乐乐环顾着四周,暴雨密集得看不清湖面,在他身后,再往南走几里地就可以到傅家寨,那里就也有到中都的公交车,这他知道,但是他不是来这一日游的。
楚家坝早就没影了,他得去后面的村子问。2015年的时候就移到后面的马岭了,那是他老爸的老爸还小的时候,再后来他老爸在这里出世、上学,后来又跑重庆上大学认识他妈妈。三叔只是他父母的大学同学,说并不清楚他父母太具体的信息,是否有健在的爷爷奶奶就更不知道了,而且据他说他妈妈死的时候也好像并没有亲人过来过。
这真是毫无头绪,先去马岭看看吧,乐乐心里一边感叹着一边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