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的死,我们已经定为自杀,”
会议桌边围坐着几个人,看上去面色都不怎么好,首富的儿子死了,说谋杀没有证据,说自杀也无法信服,身上没有伤,也没有窒息,也没有中毒,总之就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杀,就像上发条的钟,没人去动它,它自己也没想要停,但就有那么一天自然而然地停了。
——只有智刚还显得精力充沛目光如炬,他继续说着,“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个人猜测,这绝对不是一个孤立的案子,全国在昨天凌晨4点到9点间应该会收到不少与此类似的案情。或许有的人没有报案,或许是他们也都迟疑不决暂未公布。”
对面的人都认真地看着他,他左边坐着的谭缦也歪头看着他,阳光从他的右边斜射过来,她几乎全在他的阴影里了,只有背上一些因静电不合群的发丝闪着亮光。昨天一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就感觉他心事重重,胸有成竹似的。
“今年的新年,跨年夜,”智刚接着说道,“rì běn的跨年夜,有300人集体自杀,”
众人的眼神显示出有所耳闻的微动。
“——这是guān fāng的说法,而且——”智刚顿了顿,“我当时去rì běn跟一些朋友详细调研过这个事情,这300人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死亡报告里的描述跟赵谦的很相似。guān fāng定为网络集体自杀,但是其实内部基本都认为就是川井次郎干的。”
大家表现出了一些听到合理谜底的认同感,但还是太难理解期待对方进一步解释。
“是不是就是宣称要刺杀金五主的那个人?”领导位置上的人问道。
“对!”智刚说,“所以rì běn政府也很无良啊,还真指望他能实现,没公开把他列为嫌犯估计就跟这有关。”
“金五主万寿无疆——”对面肤色黝黑的小伙子说。
领导板着脸,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调侃,“师晓丹的事情呢?”他说。
“肯定还是绿教那帮人干的,”黑小伙旁边的中年人说,“一看就是。”
“智刚你认为跟赵谦的案子有关联吗?”领导问他。
“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关联,师晓丹的是明显的恐怖袭击,人体炸弹,赵谦这个是极少人能做到的意识控制。我除了怀疑川井次郎,还怀疑一个,美国的那个steve·francis,弗朗西斯……”
“美加共和国!”领导打断了他。
“嗯,美加,美加……”智刚重复了两遍。
“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养成说全称的习惯,特别是正式场合,不能再自己随意地简称成美国,这个原加拿大人已经对中国的媒体提出过多次抗议了。”领导语重心长地说完后示意智刚继续。
“川井次郎本来已经列到中国海关的黑名单里了,但是我有可靠消息,他在一个月前已经到了中国,就在南阳。而美加共和国的弗朗西斯也在昨天到了北京。”
领导沉默了片刻,
说道:“先到这!黑子去联络各兄弟单位,查昨天凌晨4点到9点间全国的异常自杀案件,无征兆,特别是独居者,残障人士,就像赵谦那种坐着轮椅——”领导说着忽然又转向智刚,“赵谦有没有抑郁症,或者倾向?”
“他家人说的比较含糊,应该多少有点,”智刚说,“这种人意志更薄弱啊,”语气里带着惋惜和愤恨烦闷,顿了一下又说,“rì běn那是300个身心健全的人。”
“黑子先把咱们本市各区县的查一边,直接汇报给智刚,你们专心盯着赵谦这个事就行,”领导继续说,然后看着黑子旁边的中年人,“老张去查阿辛。”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谭缦就问他:“赵九天不是说他儿子精神很健康,挺开朗乐观的吗?”
智刚坐在她对面抬眼看她一下继续埋头在抽屉里找东西。
“你怎么说他有抑郁呢?”谭缦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他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来小本子、小盒子翻,看样子是在找卡片之类的东西。
“找什么呢?”见他老不回话她忍不住问。
“赵九天赵樱祁都选择低调处理,他们挺镇静的,看上去像是早就对赵谦自杀有心理准备。”智刚却说道。
“赵九天他老婆和赵小易情绪很激动。”谭缦反驳道。
“他们离婚多长时间了?”智刚忽然问道。
“5年了,”谭缦说,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二零——八五年离的。”她特意给他说了个完整的年代数字。
“你对这个记这么清?”
“我跟赵小易是同学啊,关系还可以。”
说到这个智刚有点想起来当年的新闻了,赵谦和赵小易这兄妹俩在赵九天跟老婆离婚时一人跟了一个,然后好像过了半年就蹦出来个私生女赵樱祁,还是个老大……然后老赵生意场上却忽然得意起来了,原来不怎么排上号的他这几年下来都弄成首富了……都说这私生女还是福星……
“赵小易后来去美国上的大学……”他想着悠悠地道。
“美加!”
“去!”智刚啐了一声头也没抬,谭缦呵呵地笑起来。
智刚继续说道:“赵谦抑郁只是我猜的,他前年被撞的,女朋友出国了——就是分手了呗,据说车祸就是因为她,而且赵谦拒绝假肢,据说在重庆有一个基因专家已经发明出基因复原技术,可以使他断腿处自然生长出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腿,他在专心等这个技术。估计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重新站起来睥睨众生的那一天,”
“可惜啊……”智刚有点叹气。
“是啊!”谭缦同样的感受,“挺有才的,他妹说他从小就会写诗!”
“写诗……”智刚念叨着站了起来,又翻旁边的抽屉。
“找什么?”谭缦又问了一遍。
“一个卡片——一张zhào piàn。”智刚纠正了一下。
谭缦走了过来:“闪开。”然后在他第一次打开的抽屉里看了看,一个小纸盒靠在抽屉拉手的内壁上,她拿开盒子,稍微探下头就看到内壁上紧贴着一张三四寸的zhào piàn,它就那样一直无缝靠在那里。于是用指甲剔了一下拿出zhào piàn。
智刚骂了一句,把zhào piàn接过来:“你说世上为什么总是会发生这种越是努力越得不到,不需要却信手拈来的事?”
谭缦白了他一眼。
zhào piàn的白面独立醒目地写着:川井次郎,187cm,100kg,29岁,然后下面就是比较长的,现在的住址等信息。智刚把zhào piàn翻过来,这是一张近两年来几乎家喻户晓的脸,四四方方,粗眉细眼,鼻梁挺直,嘴唇闭着,穿着灰色的和服,一股坚不可摧的气魄。
这是智刚的习惯,一向谨慎,从不在网络上电子设备上存储一月内行程工作等相关信息,他的一手资料独家信息更不用说。
智刚们刚才讨论到师晓丹的时候并没有哀悼她,这是当然的,因为大家已经知道了,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