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啊你?来拍一下啊!”小水撑起黑框眼镜,“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共同努力吧,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艰险,你只需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就行了。”
原来是击掌啊,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就像希特勒的军礼似的。刘星便抬起手,勉强与小水拍了一下。
“好,那就再见吧,”小水展颜一笑,“哦,还有,不要忘了明天晚上……呃,应该是今夜了,到时不见不散,千万别迟到啊,老时间,老地方,嘻嘻,我很是期待哟!”
还要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跑了多远?怎么去?再说了,好不容易逃出虎口,谁会傻到再次自投罗网、再受那个变态狂摧残?我疯了吗?还是疯了没治好?
刘星对自己的决定振奋不已,毕竟他拿主意的时候不多,尤其还是为自己拿主意。但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疏忽了,仔细一想又没有头绪,只能归咎于这一夜过度的惊吓恐怖,都快成精神病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可恶的新娘子放过了他,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画上句号了。
小水倒也干脆,很快发动车,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望着重归死寂的凌晨黑夜,刘星发了一阵呆,才不自觉地咕哝一声,又变回出租车了?还真是能折腾。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由打了个哆嗦,还真是没完没了啊,幸好现在都结束了。
刘星贼一样的张望了一下,才拖拉着脚步往回赶,灰蒙蒙的街道回响着他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不知何时,月亮彻底没了影踪,整片天地沉寂冷漠,好像没有人之前的世界那样。如果不是手表提示的时间,他真怀疑自己是种了网文的毒,才会以近乎写实的臆想做了一个纯粹玄幻的倒霉透顶的梦。尤其那个小水,现实生活中会有那样的人吗?新婚当夜就翘班?还有那个无法自圆其说的平衡理论,还平衡永续,永续你大爷吧!
刘星呼出一口气,努力挺起胸,试图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他的精神出奇的好,尽管已经接近凌晨五点,正是一夜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刘星却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态,那么多的恐怖折磨也没有打击到他,再跑个几十公里一点问题没有。
看看,无论怎么倒霉、怎么不顺,总有个尽处。倒霉到头,不就是苦尽甘来吗?想想这一年多来,被不凡的意境折腾的灰头土脸、死去活来,这个夜晚更是被吓得三魂失了两魄,冤枉的像窦娥,糊涂的像浆糊,没有一分钟不痛苦的。幸好,天可怜见,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冬天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自觉的,刘星哼起了歌:“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浮……”
突然,刘星悚然而惊。靠,这什么歌?自己怎么唱起来了?他隐约记得,在那个见鬼的觉醒仪式中,似乎听到过。后来在砸下的房子里,也有这调调。难道就此记住了?还唱上了?
真他娘的出鬼了!难不成,所经历的一切还没有结束?苦尽甘来只是暂时的回光返照,不见不散才是真实的写照?刘星哆嗦着闭住嘴巴,不敢往下想了。如果,这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会有数不尽的倒霉意境,比这个长夜糟糕的日子还应有尽有?那么他该怎么办?光想想都能吓死人的,要是真发生了,要的可不止是他的亲命啊!从此以后,他将永无宁日;从此以后,他后悔的唯有一件事,为什么他要生出来!
不,不,这不可能!刘星被自己吓住了,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已经逃出来了,没有谁能让他在倒霉,就是那个变态狂也不行!因为他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再与对方相见,把这一切都埋葬在心的最深处,就像埋葬其他的事一样。他能做得到的,他很肯定!
刘星拼命的安慰自己,缩着身子向宿舍赶,丝毫没有意识到注定这种事,是注定要发生的,再怎么逃避也没用。不然的话,这篇小说就没法编下去了。
终于,破败的宿舍楼在灰暗中显出模糊的形状。所谓的隔河相望的“一个娱乐,一个实业”的大企业,职工宿舍楼却不怎么地,完全是劣质板材凑合着垒成的,冬冷夏热,是绝对的“宜居之地”。至少,宿舍的人是这么评价的。
离得近了,宿舍楼倒是显示出一种难得气势来,尤其是残缺的南侧,就是在黑暗中也很是醒目。据说那是一次天灾的作品,至于是雷击还是陨石没人说得清,李文远倒是倾向于陨石,因为那里的放射性元素超标好几十倍,不过其他人都认为是瞎掰。很明显,如果真是陨石,不可能连这种黑心板房也砸不塌;要真有放射性源,企业老板再天胆,也不敢让员工住在这儿。所以这些都是瞎扯淡,只有破楼是真的。
而刘星的居住点,正是在南边。这会儿他才看情清,小窗口下方便是垃圾池,而更南边,则是坍塌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住的地方与塌掉的所在仅有一墙之隔。这就让刘星有点发毛了,一个地方无缘无故的废掉自然没有好兆头,废掉还不重建就更没有好兆头了。而这样一个所在偏偏又让他撞上了,实在是怎么说也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可是,谁叫他天生是个倒霉蛋呢!
嗯?怎么又想偏了?难道觉醒的刺激还不够头疼的吗?还在这里自己吓自己?非得卷铺盖滚蛋才算完吗?刘星苦恼的摇摇头,对自己的联想能力也有点无语了。
就在这时,漆黑如墨的东方天空里,突然扭出一丝朦胧的亮色,像一只将醒未醒的眼睛。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眼睛被点亮,整个东方,被渲染出一片灰蒙蒙的白色,像高超画家极淡的留白。随即,几乎是在猛然之间,朦胧的白里显出立体的层次感,一直静止不动的黑色云朵在淡白色的鼓励下,涌动着、旋转着,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宛若有了生命般,颜色由黑成灰、转淡、变白,有了金彩的前兆。
刘星不由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东方。难道这即是所谓的拂晓吗?黑暗的终结黎明的前奏?怎么以前没发现有这般的震撼人心呢?
条件反射的,刘星又去看手表。下一秒钟,他不由咒骂出声。妈妈的!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的不对劲在哪儿了:自打踏上校门,他就没有戴过一块手表,腕上的表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突然想起戴手表?而且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遥远的东方,天地一线的的地方,鱼肚白的天空,正缓慢而坚定地透出来,天亮了!